前方的路,幽深未知,盡是浸沉在一片暗黑之中。
陳如風凝目前視,深吸一口氣,說道:“走吧。”
路,畢竟還是要走的,儘管無法預知那詭秘的兇險。
火光照耀下,這條甬道似乎沒有彎路,就這樣一直地向前延伸。不過比起先前的那條駭人的鐵索橋,這已經是要讓人心安百倍了。
嘀嗒嘀嗒的腳步聲不斷地迴盪着,二人默然不語,誰也沒有跟對方說話。陳如風比霹心晴走前多一個身位,流水劍已經重新綁在了他的衣袖之中,他的目光如鐵一樣,jǐng惕地戒備着周圍,很難說這裡會不會還佈下何種極爲厲害的機關。
慶幸的是,走了如此長的一段路,並無任何驟來的意外。
但是,周圍的路依舊如一,沒有一絲變化,這不禁讓二人生疑,這條路到底有沒有盡頭。二人一直感覺自己在原地踏步,霹心晴把頭一扭,往後望去,也只有剛剛自己走過的那一片濃郁不散的黑暗。
長時間沒有對話,霹心晴感到心燥不已。而在陳如風心裡,他只覺二人之間的關係好像有了微妙的變化,但這種變化自己也說不清。總之好像他跟霹心晴一說起話來,就會有一種難言的尷尬。
他不能忘記,剛剛霹心晴說的那一句“我喜歡你”。
“我想歇一下腳。”霹心晴蹲下來,陳如風只好止住腳步,倚着牆壁,抽出怒風劍無聊地打量着怒風劍的劍身上,儘量避免將目光落到霹心晴的臉上。然而霹心晴則一直盯着他的面頰看,弄得陳如風臉蛋上一股灼熱,毫不遜於剛剛熱室之中的那種感覺,只是這種滾燙盡集中於在他的臉上而已。
一會兒,霹心晴驀地站了起來,話也不說一句就自顧地往前邁起步來。陳如風連忙追上,趕在她的前頭,生怕會有什麼突如其來的危險出現。
終於,一個拱形的門出現在他們的眼前,門上佈滿了鐵柵欄,這些鐵看上去也是用某種特殊材質所制,能存放於此多年仍舊沒有鏽跡,實在稀奇。
這些鐵柵欄後面是長長的拱形通道,但這條通道兩邊不僅掛着不滅的火把,火把之下還鑲嵌着一個個他們在大門所見的火神頭雕,每隔五尺就有一個,每一個都是眼神兇狠,狀若暴怒,竦人至極。且這些火神頭雕的口中空洞一片,填滿了深不見底的黑sè。
陳如風正準備靠上門去看看又要弄上什麼機關才能開啓這鐵柵門,哪知他踏到了門前的一塊地板上之時,那塊地板“吱呀”一聲地下陷了下去,陳如風的腳也隨着陷了一寸,那鐵柵欄竟“咔啦”地自覺往上一拉,讓出道來。
可是,既然是機關大師所設,又怎會如此一帆風順,輕而易舉地讓陳如風破了這個機關呢?
裡面兩邊牆上的火神頭雕嘴巴之中的深黑空洞,陡然噴出一條條紅熱的火柱來,猶如一條條火蛇從它的口中鑽出來一樣,散發着騰騰的惹起,且間隔還十分短暫,這頭剛熄滅,一下子又重新噴出一條更爲旺盛的火焰出來了。
陳如風抹了一下額上的冷汗,看來剛剛應該另覓機關,自己如此衝動地走了過來,結果觸動了開啓陷阱的機關。這下可好了,要衝過去這重重的火焰之中,怕是硬闖過去後自己都變成一頭燒豬了。
霹心晴也是眼瞪瞪地看着裡面狂噴不息的焰柱,無奈地嘆了一口氣。
陳如風思忖一番後對霹心晴說道:“敢不敢搏一把?”
霹心晴抓住了他的手臂,眼中映着那不斷竄出的火焰,毫無畏懼之sè,說道:“既無退路,有何不敢?”
見霹心晴這般決然神情,陳如風點了點頭,從衣袖之中拔出流水劍,緊握在手中,催動體內真氣,流水劍上水白劍光盛起,撐起了一水泡般的護罩,包裹住了二人。源源不斷的水氣從流水劍上溢出,補充到護罩之上。
“那麼,我們進去了。”陳如風屏了一口氣。他不敢確定這個水罩能否真的抵擋得住那些仿似野獸毒牙般的火焰,他這是再一次拿xìng命去賭博了。
在水罩之中,一陣陣清柔如細水般的感覺覆蓋在皮膚之上,舒適至極。
霹心晴自己率先前行了一步,陳如風連忙動起腳步來,以免讓霹心晴走出水氣之罩的範圍。
那些狂吐出來的火焰,像是在挑釁地對二人說道,來啊,看燒不燒死你們。
陳如風猛提真氣,護罩驀地往外擴大了一尺,這纔敢率先步入拱形的通道之中。
第一束火焰呼呼地噴擊在水罩之上,只見與焰火觸碰的水罩驀地發出一股波動,火焰的半截被擋了回去,不能燒進水罩範圍內分毫。
陳如風這才心安下來,穩持着流水劍,繼續前行。
兩旁牆壁的火神頭雕上,一束束火焰接連地噴shè到了水罩上,也只是激起圈圈水波而已,就連那點灼熱的感覺都無法傳入水罩之中。即便如此,陳如風依舊不敢放鬆,不斷地催持真氣到流水劍上,水罩上的流水紋愈來愈清晰,別有一派華麗。
幸好這條火焰噴涌的離奇道路並不算長,片刻二人便在水罩的保護下安然地通過去了
但接下來,又是另一條通道。
這一條通道,剛剛那條火道比起來,可說是小巫見大巫。
率先映入眼簾的,便是那在地上一直往前伸展、如同鑽地而出的花蕊一樣的銀sè尖刺,銳利至極,堪比一把把倒插的匕首,密密麻麻的一片,若要用腳強行行走於其上,不被刺個腳板穿爛纔怪。
除此以外,還有兩邊牆壁上無數個開出來的小洞,每一個都是渾圓至極,不像是自然形成的。至於裡面又有何玄機,這可又是說不準了。
水罩聚攏成白氣,收回了流水劍之中,身後的火焰仍舊怒噴不斷。現在二人就站立於一個過渡口上,前面是刀山,後面是火海,兇險萬分。
陳如風心中總是對那些牆上的洞口心存jǐng惕,總覺得裡面十分不妥。
多想無謂,陳如風乾脆一甩怒風劍,怒風劍脫手而出,御着綠sè的劍光往前疾飛。
怒風劍剛出去沒多久,兩邊牆上的孔洞之中立刻有無數短箭如蝗蟲般簌簌地飛刺出來,撞在了怒風劍的劍身上,連連發出“鏘鏘”的聲音。陳如風不得不手一招,將怒風劍收回了手中。幸好怒風劍劍身堅硬,要不然也受不了這數量極多的短箭摧殘。
怒風劍一收回,那些從洞中shè出的短箭紛紛止歇,安靜了下來。
“看來,這裡的機關一定是有物體經過纔會觸發的。”陳如風沉聲說。
霹心晴憂心忡忡地說道:“你流水劍的水罩恐怕擋不了這些箭矢吧?我們應該怎樣過去呢?”
陳如風望了霹心晴一眼,他本來還想氣餒地搖搖頭,可是看到霹心晴眼中的期望之sè,心中男xìng天生的驕傲之心發作,昂高了胸膛,望着裡面下有鋒利尖刺,上有橫衝直撞的飛箭的通道,他絕不能在霹心晴的面前示弱。
“你信不信我?”陳如風硬聲說道。
霹心晴一挽挽住他的手,緊緊地握着他手掌,說道:“信!現在還能有什麼不信的!我將我的命交給你了!”
此刻二人前路生死未卜,陳如風已無心去介意什麼,乾脆手指與霹心晴的手扣在一起,對她笑了笑,道:“既然你肯信我,我便不會辜負你的信任!”
陳如風一把將霹心晴摟緊懷裡,讓她緊貼着自己的胸膛。霹心晴抿了抿嘴脣,嘴巴一彎,雙手環住了他的腰桿。
就像是將所有的,都交託給他了。
陳如風一抖手中怒風劍,劍光大作,一圈白氣過在裡頭,外面還圍繞着綠sè的劍氣。
他是想要憑藉着自己的身法硬闖過去,加以自己劍術格擋掉那些從洞中飛刺而出的箭矢。但若稍有不慎,輕則負傷,重則命殞當場。
他現在手握的,是兩個人的xìng命。
陳如風閉眼片刻,穩了一下自己的心態。縮在他懷裡的霹心晴,仿似一個安靜的孩子一樣,一動不動的。她知道,她已經躲進了最安全的地方了。
伴隨着一聲厲喝,陳如風身影動起,往前飛掠過去。
同一時刻,劍隨身動,綠sè的劍影一下子像圍繞着二人飛起的疾風一樣,發出陣陣的裂空聲音。
二人甫一進了那條道中,立刻惹來了洞口之中的箭矢反應,短箭如雨點般地shè向了二人。
怒風劍迅速地揮起着漫天的劍影,直接將那些飛箭擊開,縱使飛箭數目衆多,且速度極快,但陳如風依然能護得住每一個縫隙缺口,不讓飛箭傷及他們二人一根頭髮。
不斷地往前推進着,陳如風因要格擋這猛烈的飛箭,他的速度自然不如以前那般迅疾,好幾次險些觸碰到腳下的那些穿地而出的尖刺,他猛地一調整身形,如鳥兒疾翔而過一般,堪堪避過了寒芒閃爍的尖刺。
他的手不敢停滯半刻,怒風劍劍影勁掃,讓那些短箭根本無可乘之機,就已經“砰”地被擊落,或是被劍氣削成了碎粉。
“啊!”怒風劍往前虛斬,夾帶着劈裂海浪的威勢,兩股劍氣從怒風劍上各往左右涌開,將最後的一波短箭震碎,他抱着霹心晴,身形化作了一條疾電,呼地往前穿了過去。
他感到自己的身體落在了地面上,還要重重地向前滑行了片刻才止住。
一陣天旋地轉之感包圍着他的腦袋,短暫地失去了一段時間意識後,待他的視野漸漸清晰過來,望到霹心晴正寸目不離地看着他,眼中充滿了說不盡的擔心。
他坐了起來,甩了幾下腦袋,嘴裡只是吐出兩個字:“沒事!”
然後,他又感覺到一股極大的暈眩感撞向了自己的腦袋,因爲剛剛霹心晴竟出其不意地一口吻在了他的臉上。
他無法形容現在自己的感覺了。
過了良久,他才真真正正地清醒了過來。但霹心晴卻是不見了人影。他的心忽然一慌,迅速地一彈起來,四處尋索着她的身影。
他發現自己正置身於一個跟火神墓入口處差不多模樣的平臺上,只是高高的臺階上不是那扇巨門,變了一尊巨大的神像。
那尊神像的大小程度,陳如風心想只要天竺摩羅寺裡頭的佛像可跟它較個高下了。
“等等……”陳如風的目光望到了神像的腦袋,正是一路以來所見的火神頭雕!
只是這個火神頭雕,要比先前他所見的大上五倍有餘,神態相貌方面倒也沒太大的出入。
霹心晴正站在火神像的腳下,背對着陳如風,不知道被什麼死死地吸引住了注意力,整個人呆在了那裡。
陳如風踏上臺階,一步一步地走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