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陵皺着眉頭,聽畢江晟天述說一番,心中已是有了定數。
“唉,想不到黑元石的影響,至今未消啊。”江晟天哀嘆了一聲,不明緣故的胡九未只得在一旁默然聽着二人的對話。
“千劍門門主澤崆雲也是通明事理之人,他不加以怪責,已經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不過此後,千劍門的門人恐怕也不會對我們有好臉sè看。”韓陵略帶凝重地說道,“尤其我們同樣身處翠華山,雖說相隔甚遠,但也不無碰面之機會。”
韓陵說罷,胡九未與江晟天都點頭同意,卻不知該如何修補與千劍門的關係。雖說澤崆雲心胸廣闊,但畢竟是傷了他們門下得意之徒,心中沒有礙意是不可能的。
“你說,澤崆雲曾提出過要授如風劍法?”韓陵問江晟天。
“嗯,不過我們覺得堂堂一個天風幫幫主修習千劍門的劍法略有不妥……所以就沒有應下來了。”江晟天答道,他心知陳如風肯定是巴不得能修得千劍門的無上劍法,大腦會被興奮衝昏,沒有揣摩過澤崆雲背後到底用意何處。
韓陵點頭讚道:“的確,如風他不及你的心思縝密。不過,如果他真的那麼想學習劍法的話,我倒是有一些門路……”江晟天聽得韓陵這一番讚揚,臉上暗帶喜sè,又不想過多表露出來,只得微微一笑。
這時,陳如風激動萬分的聲音傳來:“什麼?你有什麼門路?”
陳如風活蹦亂跳地從寢房走了出來,看來身子倒也沒有什麼大礙。內堂中三人一同向他投去怪異的目光,弄得他本來輕鬆的笑容爲之一僵,怔怔地看着三人,三人的臉上似乎還掛着一模一樣的表情:你惹下的事還嫌不夠多麼?
不過韓陵也顧及陳如風心中所念,淡淡地說道:“我的而且確有一個想到一個人,適合教你劍法,又不怕將千劍門牽涉進去。”
擁高超劍法,又非千劍門中人,江湖之上又能數出多少個呢?
“誰?”陳如風、江晟天、胡九未三人異口同聲問道,只是臉上的表情各不相同。
隱竹林佔地廣大,綠竹覆蓋,多爲隱士所居,分爲南北兩邊,兩邊的景緻差別無幾,溪流潺潺,飛鳥疾鳴,氣息芬芳,宛若一幅竹林仙境圖,充滿隱逸之氣,難怪中原八隱和一些古怪的人士都選擇在此住居。
只是這片隱竹林偌大無比,也只有十餘人居於此,一般他們能碰上頭的機會不多,大部分人多是過着閒適無擾的生活,或以絲竹爲樂,或以禽鳥爲樂,或以吟詩賦詞爲樂,衆多隱士也是脾氣不一,他們也懶得去跟其他人搬弄交情,自顧自地過着rì子。
誰也沒有想過,會去打擾別人的寧靜,除了時不時一些重要事情,需要召集幾個隱士出來商討外,其餘時間,八隱之首嵩焯遠是不會找上門來的。
因爲瑞雲甦醒之事而煩心了一段時間的袁思柔,此刻正臥躺於屋頂,仰觀碧藍蒼穹,四周霧氣縈繞,悠然自得,哪管得瑞雲跑到哪裡去了,只要不煩得上自己家門,他是什麼都不會管的了。
正當他聚jīng會神地盯着天際之時,那碧藍若海的雲空卻有一條長長的綠sè尾巴劃過,在一片蔚藍之中格外顯眼。
那道綠sè正朝自己急速地飛來,上空的人影愈來愈清晰可辨。不一會兒,猶如天石隕落,“轟”的一聲,袁思柔的屋苑裡一小片草地冒起了一大圈煙氣,待煙氣消散後,那個御着綠光的人也現出了身影來,他拍了拍身上的粗布衣,咳嗽了幾聲,往屋頂望去,大喊道:“喂,老朋友,我來探望你啦!”
袁思柔不滿地橫了他一眼,身體“咕嚕”地滾過屋頂,雙腳一立,支在了地面上,抱着臂,打量着蓬頭垢臉的朝虢。
“你這個老酒鬼,來別人家也那麼不講禮貌,幸好我認得出是你,要不然可要將你斬成切片了。”袁思柔對着朝虢哼了一聲,朝虢只是嬉笑地應着他,一邊搭着他的胳膊,像是兩個久別重逢的故人一樣,走了進屋內。
朝虢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搓了搓手,一雙老鼠一樣的目光掃視着四周,開口問道:“這裡可有上好的陳年老酒?”
袁思柔將一個茶杯推到他面前,哼了一聲,道:“你明知道我不嗜酒,只好茶,從何而來陳年老酒呢?”
朝虢露出一臉沮喪,失望至極地呷了一口袁思柔泡好的茶,這茶一嘗看來也是用上好的茶葉泡成的,不過明顯是酒更合他的胃口。
“對了,你從老遠跑過來,該不是隻要找我喝一口茶那麼簡單吧?”袁思柔揚起眉毛,狐疑地打量着他,畢竟二人一個居南,一個居北,朝虢不辭勞苦地從隱竹林北邊跑過來南邊,以他的xìng格絕不會無緣無故地浪費腳力的,看來這傢伙是有事相求,但這樣一見面又不好意思開口罷了,袁思柔乾脆一來就戳穿他,讓他有話直說。
“那麼多年老朋友了,我就不轉彎抹角了。嘻嘻,我的一個徒弟呢,不小心沾染上了魔家的邪氣……”朝虢還沒說完,袁思柔已經一臉正sè地舉起手來,止住了他說下去。
“得了,你不用說了,我無能爲力。不過我倒想不到你還收了一個徒弟……”
朝虢依然不正經地笑着道:“不止一個,是兩個,不過另外一個體內氣脈有點問題,無法練成氣容儲集真氣……所以呢,實際上我是隻有一個徒弟呢。拜託啦!就當是幫幫我好了,他體內還有魔毒殘留,若是你不救他的話,恐怕他rì他會魔毒發作,到時候,可沒有人繼承我的衣鉢啦!”
袁思柔將臉別往一邊,似乎忽然間窗外看了十多年的景緻在這一刻變得格外誘人,看也不看朝虢一眼,道:“這樣可不是好!他死了就少了一個禍害了!哼,身懷魔家邪氣,恐怕rì後也是魔家的人罷……”
朝虢見袁思柔這般冷漠,一下子也是暴烈xìng起,猛然一敲桌子,震得茶杯中的茶都溢了出來,一臉怒容道:“喂,袁老頭,你不要這樣不給面子好不好!這個世上只有你的‘柔劍術’、‘善水流’可以幫到他清楚體內魔氣,你是不是這樣都不肯施予援手?”
袁思柔一聲不哼,仿若對朝虢的大呼小叫充耳不聞。
朝虢起得額頭通紅,一番辱罵後袁思柔依舊不爲所動,朝虢只好走出屋外,踩着地板朝着袁思柔大喊道:“我就不信這個世上就只有你可以幫到他淨化體內魔氣,哼!”說罷一道綠光御起,身影一閃動,消失無蹤了。
袁思柔望了望桌面上被朝虢打翻了緩緩流動的茶水,低聲說道:“我都是隱士了,怎能插手這些事情呢,唉!算我愛莫能助好了……”
就在朝虢離去不久,又有一個人影從遠處靠近,袁思柔看着門口,眼睛眯成一條縫。
韓陵的身影漸漸露出,面帶恭敬笑意,隔着門口對袁思柔抱拳道:“袁前輩!”
袁思柔道了一聲:“進來吧。”韓陵優雅地走了進來,卻沒有像朝虢那樣不客氣地坐下,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微笑不語。
“又什麼事了?”袁思柔不耐煩地問道,雖然同樣爲中原八隱,但一般衆隱士是無事不登三寶殿,今rì韓陵找上門來,肯定是爲了什麼不得了的事。
韓陵俯首道:“今rì晚輩來打擾前輩,是有一事相求。”
袁思柔一揮手道:“說來聽聽!”
“晚輩有一位朋友,因不幸沾染了魔家邪氣……”
還沒說完,袁思柔就喝道:“慢着!”韓陵連忙打住,略帶驚疑地看着他。
“那個人……該不會是那老酒鬼朝虢的徒弟吧?”袁思柔眉毛一挑,盯着韓陵。
韓陵點頭道:“正是,他就是天風幫幫主陳如風……”
“得了!不用說了!恕我無能爲力,你走吧!”一聽這個人還是某個幫派的幫主,袁思柔更加不用考慮了,隱士又豈可干涉江湖中之事呢,甚至連江湖上的人物都不可多打交道的。
“可……”韓陵正想說下去,但見袁思柔的臉上已經下了逐客令,一時半刻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得微微作揖拜別,嘆了一口氣離去了。
袁思柔撫了撫下巴,心中疑道:“這個陳如風到底是誰?怎麼一天之內就有兩個人爲了他找上門來呢?哼,不過我可管不着呢,沾染了魔氣的人,還是讓他魔毒發作死了好,免去一個禍患……”
想起了當年魔君刑石帶來的風雨,袁思柔不禁打了一個寒顫,那個陳如風難保不會成爲第二個魔君,自己救了他萬一造成難以挽回的災難,怎能讓良心過得去呢?
袁思柔這樣安慰了自己一番,終於心安理得地爬上了竹牀,閉目睡覺去了。
只是神念剛生出了昏昏yù睡之意不久,就有腳步聲驚擾了他,弄得他睜開眼來,心中積了一股怒氣,對着門口大嚷道:“又是誰啊?”
一青衣男子,負手而入,臉帶笑意,袁思柔定睛一看,心中驚叫。
“天啊!怎麼這一天下來那麼多人過來我家啊?我只想要一刻的清靜而已!”袁思柔苦慘地叫了一聲,澤崆雲微笑踱步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