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返崗幾天後,江河書記今天離開嶽州,隨市考察團奔赴沿海城市,寧致遠頓然感到輕鬆了許多,上午十點過纔來到辦公室批閱文件。快下班時,他對簡雲天說,走,我們去看一個老朋友。
讓簡雲天驚愕的是,車竟然駛進了公墓園。三人沿着石梯向山上爬去,兩邊青松翠柏更加蔥鬱,隨着清冷的寒風輕輕搖擺。
來到史零零墓前,他輕輕地用手紙將墓門上的照片擦拭趕緊,規正地擺好一束黃花,真誠地三鞠躬,喃喃地說,史兄,兄弟來看您來了!您在天堂還好嗎?你一定在笑我,笑我太不值得,爲了一點點虛榮,而付出了我所有……你叮囑我的事情,我一刻都沒敢忘!可是,我卻總感到自己一生在爲着別人而活,在掌聲之中起起落落,你不在我身邊,沒有人相信我的脆弱。
青山不語悼英魂。淚水順着臉頰直流而下,深切懷念這一生唯一的靈魂之交,想起這些年身世猶如雨打萍,寧致遠頓時泣不成聲。
良久,他坐在墓前石階上,對小簡和老範說,史零零是我最好的朋友,更是我真正的良師,他指引我爲百姓做事,爲嶽州未來盡綿薄之力,做一個像顏知府一樣的有理想、有情懷的文官。小簡,我也把他這話告訴你,你一定要銘記心中,這是代代相傳的精神財富,也是民族使命,只有靠我們艱苦努力,纔會讓後代擁有美好明天。我以後如果不在嶽州,或者我不在了,哥哥拜託你,每年來向史兄獻上一束黃花。
簡雲天堅定地點點頭。
下午,夏永江手裡拿着報紙筒,散漫地走進寧致遠辦公室,笑着說,晚上歡喜一盤哇!寧致遠馬上回道,好啊,祝賀永江書記主持縣委工作大局呀!夏永江滿臉笑容,糾正道,副書記哈。寧致遠笑着回道,遲早的事情嘛,晚上我安排哇?夏永江說,不用的,肖芳安排。寧致遠當即回道,好的。
待夏永江走出辦公室,寧致遠收回臉上笑容,心想這夏永江是在踩雷呢。然後,搖搖頭。
長寧市委,組織部。蘭心月滿心歡喜地掛上電話,剛纔省委組織部辦公室副主任葉夢打來電話,閒聊了很長時間,掛電話之際,突然冒出一句,現在發展工作壓力巨大啊,省委近期將出臺一個文件,支持各地建設開發園區。蘭心月冰雪聰明,組織部內部系統說事,突然說到經濟工作,這就意味深長了。
葉夢雖然不是部長隨行秘書,但作爲辦公室副主任負責部長日常事務安排,特別是能夠接觸部委會議紀要,所提供的信息是確鑿而又敏感的。如果沒有猜錯的話,自己去長寧常務副市長已經納入議事日程。
她向給寧致遠打電話,猶豫一會兒,還是放棄了。一來這事也只是個人猜測而已,二來那晚後兩人再沒聯繫,自己這麼主動怕是要引起誤會。想到這裡,這位身居長寧要職的女士,心裡涌起甜蜜的思念,眼角不禁有些溼潤,這可是自己唯一的真正男人吶!
這時,周漣漪敲門進來,問,部長,年底前老幹部慰問活動方案,還需要修改嗎?市委辦已催了兩次了。蘭心月笑着說,沒什麼意見,挺好的。漣漪,可否去老幹部局副局長位置?周漣漪馬上浮起紅雲,羞澀地說,謝謝部長。
蘭心月叮囑道,最近工作上不要出差錯。周漣漪連聲答應着,滿心歡喜地出去了。殊不知,這是蘭心月開始安頓身邊人了。
晚餐聚會,除了施晚晴有事外,其他常委基本到齊,體制外就嶽州賓館總經理肖芳一人。寧致遠佯裝着熱情奔放,不停地敬酒應酒,他需要儘快把自己喝多,以便提前離席。
肖芳風情萬種地站在他身邊,端着酒杯說,致遠常委,慢慢地喝啊,等會坐坐?他像非常開心樣,碰碰杯子,一飲而盡。肖芳喝完酒,挺挺本來就分外突出的洶涌,輕擺楊柳回到夏永江身邊。
果然,在與唐興鵬一大杯白酒進去後,他馬上衝向衛生間,故意沒有關門,立即哇哇地狂吐起來。待搖搖晃晃地走出來時,便聽見夏永江在安排秘書送寧常委回去。他心裡一喜,故意跌跌撞撞地往飯桌走,嘴裡嚷着,來來來,我們,再,再喝,我就不信喝不過興鵬兄……
待老範扶着他坐進車裡,駛出賓館大門後,他才沉聲道,去教育局招待所。老範平靜地應着,心裡想,寧書記這是演的哪一齣啊。
趙東見車到,便上前一步拉開車門。寧致遠下車就捶了他一拳,笑着說,我好大個架子咩,需要你來開車門,以後別這樣了,其他人看到不好的。趙東嘻嘻地笑着,引着他上樓。
穿過大堂,寧致遠看見卡座裡一對男女正吃飯,那女孩一直在替男孩夾菜,心裡猛然憶起自己曾經和餘曉菲在那位置吃飯的往事,心裡感慨萬千。
進入雅間,全是幾個老朋友,寧致遠開心地坐上主位。這是嶽州不成文規矩,誰位置最高就誰坐主位,所以他也不便推辭。然後轉頭對鄰座的詹燕說,燕姐,好久不見,有空來辦公室坐坐唄。詹燕咯咯地笑着,顫抖的洶涌更加澎湃起來。他故意盯着那裡驚呼喊,哇塞!詹燕便伸手來打,然而落到肩膀上卻像輕輕一摸。寧致遠便哈哈大笑起來,室內氣氛更加熱烈融洽。
酒至中巡,寧致遠邊喝湯邊說,過了正月十五,我們的趙副局長馬上就是趙書記啦,大家趕緊敬酒,否則見不到人了呢。大家先是一愣,隨後高呼趙書記圍上去敬酒。寧致遠靜靜的靠在椅子上,滿心歡喜地看着趙東一副艱難困苦樣子,被灌得七暈八素的。江河書記臨出差前,基本同意趙東提拔爲石橋鎮黨委書記。
這時,王慧打電話過來,聽到趙東喝醉的迴應聲,有些生氣地說,把電話給致遠。坐在鄰座的寧致遠也沒管趙東的反應,拿過電話就說,咋個,要興師問罪哇?王慧幽怨地說,你定是發動大家圍攻我家趙東是不是,憑你那酒量喝得過他?寧致遠便嘿嘿地笑。王慧叮囑道,別讓他喝醉了。他回道,好,知道你這個懷兒婆關心老公呢。
王慧嬌嗔道,爪子嘛,我老公我不關心,未必讓別人關心啊,他可不像有些人是個負心郎。寧致遠懵逼地問,什麼意思?王慧意識到自己失言,趕緊掛了電話。
回到家裡,寧致遠依然在回味王慧的話,不知是說薛韻詩還是說餘曉菲。他想起丘川財經大學那教師宿舍來,立即給姐姐寧靜打電話,讓她每週去那房間打掃一次,鑰匙我讓姐夫週末帶回來。
正值寒假,再過兩週,語嫣便將轉學去丘川,回到薛韻詩身邊。他心中雖然萬般不捨,但上次去看到語嫣跟外公外婆黏在一起的樣子,卻又改變了自己的想法。孩子的成長,是需要親情陪伴的,特別是女孩子,更需要媽媽。
酒勁上來,他不知不覺地和衣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