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璽不知道這是不是就是在‘人’身上的‘婆媳問題’,只不過這‘婆’換成了‘公’。
她不記得是如何得罪這位拓王爺的,讓他如此的痛恨她。她真的很想跟他說,與她舉行成親儀式的是他兒子不是他,更想告訴他這只是個儀式,她不會因此就成爲他真正的媳婦。
可是一看到藍法裔那雙滿是期待的眸子,她說不出口。因此,她天天都看着同樣的爭吵,今天也不例外。
“你們真的不打算搬把凳子坐一下?”悠哉的坐在樹上的千玉璽朝樹下站着的冰岩、夜辰、青豔問道。
“不用了。”青豔代替三人回答。她想大概只有她這種奇葩才能在即將成爲自己的丈夫與公公的兩人對峙的情況下還能如此的安然。
“姑娘不認爲挑起他們父子不和的人就是你自己嗎?”冰岩淡淡的問道,實際上他想問的是讓他們父子不和她都不會覺得愧疚嗎?倒不是因爲不認同她的做法,只是想知道爲什麼她的心就不像其他的女子一樣。
“我有做什麼嗎?”千璽反問道。
“您難道不應該去阻止他們?”她是起因,總也要做些什麼吧。
“然後告訴老的,我不和他的兒子在一起了,然後他的兒子痛苦一生並恨着他的父親一生。或者我告訴小的,我不介意得不到他父親的祝福,然後他的父親失望而去,並從此不再原諒兒子,直到死去?又或者善良的認爲只要自己是真心的對待他們,總有一天他們會被她感動父子相和然後接受自己?”千璽有條不紊的說着。
樹下的三人不知道自己是該點頭或着該搖頭,經她這麼一說,他們覺得事情好象不是那麼簡單。青豔正想問她是如何想的,千璽像是察覺她的心思般繼續說道:“人是一種很複雜的動物,看人都是以第一印象決定後來。我的第一印象給拓王爺肯定很差,所以不管我後來的表現怎麼樣,對我壞印象已經根深蒂固的他都不會有多大的轉變。最重要的是他把自己困住了。”
“把自己困住了?”青豔不是很理解。
“拓王妃的離世給他很大的打擊,讓他喪失了活下去的理由。而聶西鈴是拓王妃去世的牽掛,也就成了他抓住的浮木,只有緊緊抓住他纔會覺得有理由活下去。”千璽淡淡的指出道。這也是她毫不猶豫答應藍法裔的要求原因之一。她怕藍法裔會與他的父親一樣,而之前的事實證明他只會比他父親更癡更狂。
“所以他無論如何如何都不答應藍法裔與你成婚就是爲了聶西鈴,而不是因爲你不夠好。”青豔爲她的話下出結論。
“聰明。”千璽笑着說道。
因爲這頭一次的誇獎,青豔冷豔的臉上浮出一抹淡淡的羞澀,“姑娘準備怎麼做?”
“相信我,聶西鈴絕對會出手,因爲拓王的反對不會左右藍法裔的決定。因此她會親自出手,一但她出手她就會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千璽臉上的笑意加深,她不介意看一場精彩的戲。
“一個小女人能做什麼。”冰岩嗤之以鼻。
“哼,你可以小看一個女人,但千萬不要小看一個充滿恨與妒忌的女人。那種女人媲美惡鬼,再狠的事情都做得出來。她手中不就有個最大的籌碼。”千璽朝他輕哼道,她可是看了無數的例子。
“拓王養了一匹惡狼。”青豔嘆道,在江湖中待了這麼久,她深知一個人一但心中有恨,良心早就不存在。
“姑娘知道她會做什麼?”夜辰也被她的話勾起興趣,靜靜的問道。
“我不是神,怎麼會知道。”千璽用世人都會說的話賣了個關子。
冰岩、夜辰、青豔卻因她的話相互對視了一眼,那眼中清楚寫着:你明明就是神。他們知道她沒有記憶,所以並沒有說出口。四人都沒有再說話,因此遠方的爭吵也隨之傳入他們的耳中。
“裔兒,爲了她你連生父都不要了嗎?”見兒子毫不動搖的態度,藍拓只能動之以情,他說什麼也不能讓鈴兒失望。
“那爹呢,也要因爲一個白吃白喝了十幾年的外人不要兒子。”藍法裔冷淡的反問。
“鈴兒不是外人!”藍拓大聲辯駁。
“不拿她當外人的只有父親吧。”藍法裔毫不留情的指出,因爲不忍父親失去活下去的理由,所以他放任聶西鈴胡作非爲,但是如果她是他的阻礙的話,他會除掉她,這麼多年,父親也該醒了。
“看來你是不會要我這個父親了。”藍拓轉過身冷冷的說着。
“爹會因爲爺爺的阻止而放棄娘嗎?如果您的回答是會,那麼兒子就放棄她。”藍法裔在父親離去之前認真的問道。他很清楚母親在父親心中的位置,更清楚父親對母親無法說‘不’的心。他希望父親能將心比心,再怎樣的隔閡也隔不了血緣的牽絆,他希望得到他的祝福,因爲他是父親。
藍拓深深的吸了口氣,很久他才吐出一句:“希望這真的是你想要的。”
他並不是全是因爲鈴兒反對,他只是不希望兒子受傷,但是愛上那樣的女子就已經註定要受傷。
“謝謝。”連日的爭吵終於落幕,而他是勝利者,淡漠的臉上終於有了一些笑意。
回過頭,目光靜靜的定着遠處的大樹,他心愛的人啊……大概怎麼也想不到他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儀式……
***
“一定要試穿嗎?等到該穿的時候穿不行嗎?”千璽難得鄒着秀眉看着擺在她面前的一坨紅布說道。不能怪她說這是一坨紅布,因爲它除了紅就沒有其他的顏色了。
“誒喲喂……我的大小姐,這是喜服,當然要試一下合不合身才行。”繡娘趙大娘頭痛的說到。想她不知道爲多少小姐做過喜服,這次接到殿下府的生意她簡直是樂翻了,直到現在,她不知道後悔了多少次。她活這麼久就沒見過這麼難纏的待嫁新娘,從爲她量身開始就是她苦難的開始。單爲她量身就讓她等了兩天追了三天,好不容易在法裔殿下的幫助下她拿到了她的身段數字。喜服做好了,可是每一套都被她說成是一坨紅布,無奈之下,她只好改,改到她兩眼發昏結果還是一樣。好在法裔殿下親自決定一套,苦難才結束。
而現在只等她試穿,喜服合身後她就真正的解脫了。
“如果你的手工準的話,我想它一定很合身,所以不需要試穿。”千璽舒展開緊湊的眉頭朝趙大娘說道。
“這……法裔殿下……”趙大娘實在不好怎麼說,說是吧,要到時候喜服不合身她不是罪大了,可是如果她說不是,那不是否認自己的手上工夫。
“千璽,你其實很想反悔是不是?”藍法裔憂傷的眸子看着她說道。
天啦!受不了了!千璽在心中喊到。爲什麼這個平日冷淡的男人會有這種讓她狠不下心的眼神。
“我、試。”無法拒絕他,她只好忍受那坨布。
“那就好。”藍法裔一副鬆了口氣的模樣看得他身邊的隨墨與善姬眼角抽搐不已,這麼多天來,他們已從最先的呆楞到驚訝再到現在的不適應,充分的瞭解了,他們心中如謫仙般尊貴的主子其實也是凡人,而且還是個帶着優雅面具其實非常奸詐的凡人。
半刻鐘後,千璽面無表情的拿着喜服走了出來:“很合身。”該死的太合身了,合身到她幾乎以爲這並不只是一場儀式,而是一場真實的婚嫁。
“太好了。”趙大娘這算是把心放下了,終於解脫了。
“真期待看到你爲我穿上它的樣子。”藍法裔笑得如拂面的清風,那一刻彷彿新蓮盛放,房內無人不被迷惑。
是夜,大地被黑暗吞噬,人們也被睡神引領進入美麗的夢鄉。月靜靜的掛在天空,如同一顆溫柔的心俯視着地上的一切。陰暗的樹下走出一個人,那是個美麗的女人,一個美麗卻充滿無邊妒火與恨意的女人。
“我不會讓你們的幸福來諷刺我。”聶西鈴站在樹後,看着掛着喜慶燈火與紅綢的殿下府冷冷的說道。
“那就毀滅吧。”溫潤的聲音在黑暗中突兀的響起,聶西鈴心下一驚,戒備的呵道:“誰在那裝神弄鬼!”
“神我又何必裝,鬼那麼低賤的東西怎可來侮辱我。”溫潤的聲音霎時變得冰冷。
在樹上!聶西鈴發現來人的位置,馬上擡頭想看清是誰,“怎、怎麼會……”杏眸大睜,她不敢相信自己的頭居然猶如被什麼壓着擡不起來。
“你還不配看到我。”聲音又變得清冷並帶着不可一世的尊貴。
“你、你想做什麼?”未知令聶西鈴不禁變得害怕起來。
“沒什麼,只是看到如此‘美麗’的女子這麼的悲憤,心有不忍,想幫助你而已。”聲音又如剛開始時的溫潤。
“你要幫我?”不知道爲什麼,儘管他的語氣是那麼的真誠,但聶西鈴仍是感到全身的寒毛都豎起來,而且他說她美麗的時候,她卻有種她很醜的感覺。
“這顆藥丸吃下去平時會與正常人沒有兩樣,但一但見到下令要殺的人時會出其不意的殺掉那人。相信你有‘很’適合的人選吃下這顆藥。”溫潤的嗓音輕柔得像是慈悲天下的救世主。
聶西鈴接下藥丸,懷疑藥性的同時更驚恐怎麼有人連說出如此狠毒的話語時還能讓人感覺他是善良的。
“呵……美麗的姑娘,我只能幫到這裡了,接下來就看你的決定了。”說完,樹上恢復原有的靜默。
察覺靜默的聶西鈴反射性的擡頭,卻想到自己根本擡不起頭,卻以外的能將頭擡起來,可是樹上卻什麼都沒有,要不手上的藥丸,她還真以爲剛剛只是自己的幻覺。
想到自己的處境,再看看手中的藥丸,她寧願相信是真的有能人在幫助她。握緊藥丸,她往回走,那個神秘人說得沒錯,她確實有個很適合吃下這顆藥的人選……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的兒子,人家說父債子還,那麼子債也該由父來還,她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就算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
“將軍。”藍法裔淡淡的說着,並將手中的棋子落下。
“再來。”冰岩冷冷的說道,並開始將棋子擺到該有的位置。
“沒見過活動冰塊與天然冷氣也會下象棋。”靠坐在涼亭頂上橫樑上的千璽涼涼的說着。
“千璽,下來!不要總是坐那麼高。”藍法裔臉色微變的喊道。雖然知道這種高度對身懷絕技的她根本不算什麼,但是他仍會擔驚受怕。
“習慣吶。”她沒有說謊,這真的是她的習慣,這種習慣彷彿已經持續了很久很久,久到就算她忘記了所有的事情,這種習慣仍然不變。
嘆了口氣,藍法裔放下棋子飛身上樑,在千璽身邊落下,並伸手擁住她。
“既然這是你的習慣,那我也只好儘快養出我的習慣。”時時刻刻守護着她的習慣。
“日子定在哪一天?”感動之餘千璽問道。
“這個月十五。”藍法裔興奮的回答,只剩幾天了,他就能擁有她了!
“十五!”千璽提高音量,感覺很不喜歡這個日子,而且越接近十五,她就越燥。
“月圓人也圓,很美好的日子。”沒有發現千璽異樣,藍法裔的語氣中滿是幸福。
“……”看他的樣子,千璽不贊成的話怎麼也說不出口。算了,自己負他,現在就由他,她這樣想着,只是心中的不安依然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