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胡入獄後,老頭子哭了幾天,怕外人恥笑,也不敢出門。大兒子顏家國聽說牛背山道觀來了個神道人,看相特准,也能化解災難,就告訴了他爹。老頭子拖着病身堅持要去,他沒有可以依仗的了,黃大仙也沒有保佑全家平安。
顏加國驅車來到道觀。道觀正在翻修,幾個工人在腳手架旁忙忙碌碌。那位道人六十多歲,面色暗紅,黑頭髮短鬍鬚,和電影裡的仙人相去甚遠,站在一邊只是看工人幹活。他看到有客人來,招呼他們兩人來到客廳,指指沙發讓他們坐下,並伸出食指示意不讓兩人說話,大約五分鐘光景,他閉着眼睛慢慢吟唱起來:
衾有小人暗來欺,千方百計與商計。
明明與來說好話,撮上杆去抽了梯。
誰信遇鼠多危險,一場不測許多愁。
高山流水悠悠恨,不見當年紅酒樓。
父子兩人一聽唱詞,和近幾年發生的大事都一一對上號了,就跪下禮拜。
老道人扶他們起來,老頭子就問三兒子還有沒有救,那是那最心疼的孩子,悔不該在他早年那麼溺愛,最後落得如此下場。
老道人說最近就有轉機,只不過家人要多爲他培福。老頭子早有準備,把多年的積蓄三萬元讓兒子轉捐給道觀。
老頭子想看看自己的後事,那道人朝天唱道:
月華皎潔轉冰輪,物外安身猶染塵。
憂患不生知足漢,逍遙偏和好閒人。
蒲蒲玉兔終離海,赫赫金鳥漸透雲。
兩花三子猢猻散,花殘子結一枝春。
老頭子聽得明白,說自己知足、好閒,這一生也差不多是這樣。赫赫金鳥漸透雲,是他最愛聽的一句話,說明我顏家後繼有人,而且能夠光耀門庭,好好好,我這輩子也知足了。顏加國問金鳥什麼意思?道人看他誠懇,就說:他外頭有個兒子,猶如金鳥一樣珍貴,能光耀門庭。
父子兩人心中大喜。
回家的路上,顏加國告訴父親說去年他就知道梅成是老三的孩子,怕您擔驚受怕所以沒有告知。更何況老三找人把他打傷,豈不更傷您的心?
老頭子突然提出讓梅成認祖歸宗,他好早早了結心願。
顏加國苦笑着說:爹——梅成是梅小E養大的,他纔不認老三這樣的爹。
回到家裡,老頭子越想越不對勁。梅小E難道不知道梅成不是他的孩子?憑他的智商他應該知道,既然知道爲什麼還要培養梅成?難道讓他成大後報復小三(顏胡)?殷蘭應該知道底細。十年前他在學校見過這個孩子,一點也不像他夫妻倆,倒和小三有些相像。
他讓大兒子去問問殷蘭,顏加國說:殷蘭親口告訴我的——梅成是老三的孩子。
她傻呀,她不怕梅小E知道呀?她跟你說真不嫌丟人呀?老頭子大聲嚷嚷。
顏加國也被問糊塗了。
顏加國去探監,顏胡當面承認梅成是他和一名紡織廠女工偷生的,怕影響不好,他只能黑夜拋棄在路口,不想被梅小E撿去了,誰知道那是個大元寶?!也正因爲這個原因,自己不敢對他太放肆。
殷蘭怎麼知道是你的孩子?
梅小E抱回家後,她一看長相就猜是我的。我也承認了,她以此要挾我在理財公司上班。
事情終於弄明白了。
老頭子高興地斷了氣,滿臉笑容走的,大抵夢到金鳥振翅高飛了吧。
一天,白骨精來探監,讓顏胡大感意外。
老白說:顏校長,你兒子的公司上市了,這是公開的秘密,可你就這麼看着梅家發財?那可是你們顏家的。
顏胡沮喪地說:我有什麼辦法?一個勞改犯。
老白說:你是個很聰明的人,很多老闆在監獄裡一樣掌控公司發展。你只要控制了冰武紀,梅成就會叫你爸爸了,那時你們父子就重歸於好了。
顏胡哦了一聲,不再說話。
老白小聲說:有家外資企業想出售手中的冰武紀股份,價格極低,你願意收購嗎?
我?你是在譏笑我嗎?我哪有那麼多錢?
不用你出錢,你只要按我們的要求去做就可以。老白神秘地說。
顏胡想:反正我也沒錢,你愛幹嘛幹嘛。
老白走後,顏胡拿起電話,命令下屬趕快上班,一切聽從白骨精安排。
幾天後,卡爾投資公司發佈公告:以低於當天市場價格的30%轉讓其持有的冰武紀股份,受讓方是華澤農業開發公司。消息一發出,冰武紀從300元暴跌至230元,幾天後跌破100元大關。受災最嚴重的是牛背山基金,而大陽縣的股民持有的最多。梅小E文化創意公司大門被砸壞,股民們罵他私通外國,要治他的罪。王貴勸他出去躲幾天,他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只有三十六計走爲上了。
按照卦中的指引,“遇主西南地,門屏氣象成”,他決定去西南方向,一直走,一直走,走到哪裡算哪裡。
殷蘭夜遊地獄。三個八零後變成了三團火球直燒其yinbu,死後被陰風一吹又活了過來,又被猛火燒死,萬死千生,循環往復。白天不做惡夢了,頭劇烈的痛,服了安痛定後減輕了一些,但不出三天頭痛愈發惡劣。
醫生在她的額頭上粘上手指甲大小的一塊芯片,搜索她的大腦系統。剛開始電腦顯示屏出現三分鐘的黑屏,醫生生氣罵了一句,平生第一次罵人。屏上立刻顯示了殷蘭四十年來所造善業與惡業。最讓醫生驚訝的是殷麗與幾個男人yl的畫面,以及多次詛咒、謀殺小E的心理活動。看到自己隱藏多年的秘密被翻出來,殷蘭破口大罵,說這是騙人的、沒有的事,這種事連畜生也做不出來。罵着罵着她面色發黃,聲音愈來愈小,直到沒有了氣力,因爲她看到最後一個畫面她直墜地獄,一個黑不見五指的世界。猛然一團大火球從電腦裡噴出直接飛入她的ybu,又出現了千萬條臭蟲撕咬,痛得她昏死過去,身上的皮肉大部分被燒焦。
搶救過來後殷蘭的眼裡流了少許淚,她回想剛纔發生的一幕。這種情景在夢裡見過兩次,但她當時只認爲是惡夢,不是現實,即使是現實,她也會說服自己不要迷信,不要迷信,哪有什麼地獄。躺在病牀上的她此時像換了個人似的,祈求醫生千萬不要說出去,治好她的病給一個億。她用梅小E的公司作抵押借了高利貸一千萬,自己痛苦也不能讓別人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