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零正趴在桌上看《搜神記》，少昊推了推他的肩膀。
回頭，零望着少昊，後者用眼睛瞄了瞄雪兒。
零搖晃着雙眼否決。
少昊繼續瞄眼睛。
零繼續搖眼睛。
少昊堅持要求。
零堅持不從。
少昊果斷甩頭。
零果斷搖頭。
行爲示範無效，少昊提筆淡淡寫道——“如花美眷，似水流年。”
零沉默。半晌擡頭，點了點。
少昊笑。
零拿出一張紙，斟酌了一下筆走龍蛇道：“三生石上兩岸花，花開彼岸；兩世書寫一世情，情定當時”，少昊見狀推了推霏霏。
“怎麼了？”霏霏回頭見兩人一個期待一個曖昧的表情笑道，少昊晃了晃零寫的紙條朝雪兒點了點頭。
“哦~~~”霏霏恍然大悟，和少昊一樣曖昧的笑着，接過紙條問零道，“我可以看嗎？”
“隨便。”零很大方的說道，霏霏也不是外人，而且這段時間她幫了自己不少忙。
“這是……？”霏霏看了半天擡頭皺眉問道，少昊“啵”地在她嬌嫩的小臉上彈了一下輕聲道，“笨蛋，情書啦！”
“情書？”霏霏又仔細看了一遍，感覺這個似乎不是很適合用作表白的情書，不過還是很小心的傳給雪兒，看她反應如何。
三人的目光灼灼聚集在雪兒曼妙的後背上，他們都看出雪兒對零已經有點好感了，不似當初那般不冷不熱，雖然還不及二人的位置但已經是作爲一個朋友來看待。至於能不能在“朋友”的基礎上再進一步就看她的回覆了。
雪兒接過先是看了一遍，然後淡笑着在下面幾筆寫下回復，沒有經過霏霏的手直接傳給零。
見雪兒轉身零隻感覺呼吸一窒，似乎從來沒像這般緊張過，目光隨着她傾城絕世的嬌顏轉到那方素色紙箋上，胸中的小鼓咚咚咚敲打着，似乎迎來了決定命運的時刻。
其他二人的灼灼目光也是齊齊聚集在這方小紙上，雖然之前假設過無數個可能的答案，但結果出來的時候還是發現自己錯了——
一共四個圈，三個字，兩個驚歎號，一個笑臉。
四個圈圈在“上”、“寫”和“岸”、“時”上，三個字卻是“不對仗”，後面加了兩個驚歎號，最後是一個小豬臉。
三人看後一陣沉默，是人都看出來零的表白被拒絕了。
“這個小豬是什麼意思？”零指着那個正憨憨的甩着大耳朵的小豬臉問道。
“意思叫你滾。”少昊很肯定的點頭。
“纔不是呢！”霏霏望了望雪兒，欲蓋彌彰的放低了聲音，“這是暗示。”
“暗示什麼？”零緊張的問道，難道雪兒是暗示自己接受了？
“我也不知道。”霏霏仔細的想了想，也沒想出什麼可以安慰人的暗示，不過見零一臉失望的樣子吐吐舌頭道，“可能是暗示對你有意思，只是你像豬一樣笨，所以說了也沒用！”
“那就好。”零重新煥發起希望，只要雪兒沒有明顯的表明拒絕自己就行——沒有拒絕意味着兩種意思，一個是同意，一個是默認，這樣的話自己只要多多努力還是有希望的。
正在零想的臉上一臉幸福被少昊指着“發•春”兩個字偷偷地給霏霏看時，雪兒又傳來的第二張紙條——
“彼岸花開，此岸冰封，你我世界，差，一個輪迴”。
“這是不是讓我對下聯？”零抱着一絲希望問霏霏和少昊。
霏霏無奈搖了搖頭，看來雪兒聽到自己的胡亂猜測和零的誤會之後特地強調這一句，可憐的零啊……
“一片癡心向明月，奈何明月藏雲間。”少昊一點沒有爲零鳴不平的意思，反而很是得瑟的搖着頭吟着信口想出的句子，“哥跟你說了你不聽，姐不理你還要使勁往上撲，不跌個跤摔斷幾顆牙你是不知道後退是不？不聽帥哥言，吃虧在眼前，哥以後說什麼你就聽着，沒錯的，哥都是爲你好，要不等你吃虧了還來埋怨哥，你埋怨哥你對嗎你，哥在你錯之前就說你錯了你不聽，現在好了，雞飛了，蛋打了，你就知道要哭了是不，沒用的我跟你說，當初你就應該——”
“閉嘴。”零瞄了正準備滔滔不絕扒出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少昊冷冷道。
“哥理解你。”少昊停下來安慰零一聲，就在他以爲沒事了少昊又開始唧唧歪歪道：“追女孩子不是這麼追的，追女孩子首先你要——”
“我不需要你理解。”零翻了翻白眼說道。“我只需要你閉嘴。”
“……”少昊頓了一頓，正準備繼續說的時候雪兒轉身傳來第三張紙條不由停住廢話囉嗦，雪白的素箋上幾個秀麗的小云楷直欲新燕翩飛——
“衆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呃，今天她是準備一直打啞謎嗎？”少昊望着這木頭木腦的一句詞怔了怔問道。
“衆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依舊對我不屑一顧！”零無奈的垂頭喪氣道，搞什麼嘛這都是，要麼成要麼不成，幹嘛還打啞謎，把人整的頭暈暈好玩啊！
“雪兒，問你個問題。”少昊終於不再廢話，開始用實際行動支持零的求愛計劃。
“唔？”雪兒回頭，見到零灼灼的目光時莞爾一笑，似乎剛纔的事與自己無關一般。
“問你個問題，你一定要回答哦！”少昊先講明要求，省的到時候對方賴賬。
“爲什麼？”
“沒有爲什麼，反正你一定要回答。”
“不行。”
“雪兒好啦，我求求你了，就回答一下！”少昊本來還很嚴肅的臉立即鬆軟下來，嘻嘻哈哈哄着雪兒道。
“誰知道你問什麼問題，而且……”雪兒盯着少昊的眼睛笑道，“直覺告訴我你肯定會給我下套！”
“哪有，我一世善良，純潔無雙！”少昊厚着臉皮狡辯道，退了一步說道：“要不這樣，你只需要說‘可以’或者‘不可以’就行。”
“這還差不多！”雪兒也有點好奇少昊會問出什麼問題，見有退後的餘地就點了點頭。
“一共兩個問題哦，必須用‘可以’或者‘不可以’來回答。”少昊露出了零熟悉的那種“有魚上鉤”的表情賊賊笑道：“第一個問題來嘍，如果我的第二個問題是你能不能做零的女朋友，那你的答案答案可不可以和這個問題答案一樣？”
“不可以！”雪兒想都不想說道，隨即意識到自己上當，“可以，不對，你耍我！”
“不管哦，反正我當你答應了！”少昊做了個“勝利”的動作笑道，“你就從了零吧，雖然他長得不怎麼帥，說話也毒舌，還不會哄女孩子開心，甚至還總是欺負我，但是——”
通常這個時候需要一個轉折的“但是”，然後列舉出零的諸多優點來表明零是天上難尋地下難找的最佳男友人選，錯過這個村後以後再找不到這個店了，但少昊“但是”了好半天還是沒有想到零有什麼優點，於是這個本來應該很華麗的逆轉還沒掉頭就堵死在衚衕裡。
三人很是尷尬……
“算了少昊，別人不願意就不要逼她。”零努力擠出個笑容，卻依舊難掩失落之情，本來結合這幾天雪兒的表現以爲她已經對自己芳心暗許了，再加上受到陸大偉和亦清和的影響終於決定今晚表白，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場庸人自擾而已。
“你爲什麼不回頭看看呢，有個女孩子一直在默默的喜歡着你，我的出生決定了我這輩子無法觸碰屬於我的幸福，你又何必把心思放到我身上耽誤了自己又耽誤了別人。”雪兒終於不拐彎抹角，直截了當的和零說道。
“弱水三千，我直想取你一瓢飲。”零低垂着眉不敢看雪兒的臉，輕聲說道。
“落花有意水無情，我自是弱水那自然不能承載你的隨波流轉。”雪兒望着屋頂的桐靈燈淡笑着說道，有些事情自己或許註定的吧，既然知道此後必然殤痛那爲什麼不現在就不要給別人希望呢？
希望越大，失望後的殤痛越深。
“我不需要什麼承載不承載的，只要能天天看到你的笑容就行了。”零突然擡頭說道，再也沒有之前的羞澀扭捏，眉宇間的堅毅讓少昊眼睛一亮，“我只是需要一個精神上的寄託。”
“僅僅朋友就夠了。”雪兒躲過零逼視的目光，投注他處淡笑道，“我們還是朋友。”
“零，感情不在於擁有對方。”霏霏突然插嘴說道，不知道是說給零還是說給少昊聽。
“已經可以了。”少昊拍了拍零的肩膀，雪兒終究是過不了自己那關。
“如果——”零抱着最後一絲希望道，“如果下輩子我們還在一起，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追求你的機會？”
雪兒怔了怔，沒想到他還是不死心，想了會兒笑道：“如果有下輩子的話。”
“那這輩子……”
“做朋友。”
“可是我沒有朋友的尺度哦！”零總算解開了一個心結，恢復一貫的從容無拘笑道，“把握不好可別怪我。”
“我有。”雪兒笑着說了一句轉過身去。
“霏霏，少昊，謝謝你們。”零很認真地對霏霏和少昊說道。
“說什麼呢，我們是朋友。”霏霏有點不自然，零還是第一次這麼認真的說話。
“別謝，謝了我還這麼好意思讓你請我吃東西呢！”少昊大大咧咧笑道，“等下下了晚自習我們去搓一頓！”
“去你的！”
“你摳門！”
“你沒門！”
“枉費我剛纔那麼使勁幫你！”
“倒忙！”
“你個沒心沒肺的白眼狼！”
“過獎！”
兩人的對罵聲喋喋不休，聽得霏霏在一旁捂嘴輕笑，雪兒的手在下面握着霏霏的手越來越緊。
窗外一個黑影緩緩走過，清冷的夜氣中傳來一聲低沉的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