汗水涔涔地從我的臉頰上掉下來,大爺手法迅速地掏出幾根銀針紮在了我的額頭上,然後略一波動,銀針顫抖起來,引出一絲紅色的氣體,那紅色的氣體就像是一條條細小的蟲子游出了體外。
“好了。”他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然後反手順勢一收,我額頭上扎着的銀針全都被拔除了。
“從此以後你的熱毒再也不會發作了。這子清丹已經壓制在了你身體的深處,加上你先前囫圇吞棗一般亂吃了那麼多丹藥,你的身體現在就好比一個巨大的礦山,就等着你去挖掘了。”大爺的雙眼閃過一絲明亮的光芒。
“挖掘?”我疑惑地嘀咕了一句。
“對。”他點了點頭:“和你身體內的仙骨一樣,只有你把它們的潛能挖掘出來,才能爲你所用,不然就跟一座廢棄的礦山沒什麼兩樣。”
我暗自點了點頭,聽他說完,這一番道理這樣更加堅定了我拜毛小方爲師了。
本來,我是想讓大爺陪我一起去找毛小方的,但是他們兩個之間似乎發生過什麼事情,以至於我一提到毛小方三個字,他臉色全都變了,那也就只好我和珠哥兩個人去了。
按照大爺說的,毛小方住在瀛州的另一邊,也就是火山的後面。
我和珠哥很早就出發了,這傢伙是個吃貨,還拿了我大爺一把半成品的丹藥當糖吃。
“你說一代殭屍道長長什麼樣啊?”珠哥一邊嚼一邊問。
“我也不清楚,能被人敬仰,應該還行吧。”我答道。
珠哥哦了一句,然後又沉默下來,開始往前面走。
我隱隱約約感覺到了那座火山在躁動,但是每每覺得它要發作了的時候,它卻又沉寂下去。
走了大概一個多小時我們才繞過火山。火山之後的景色跟剛纔的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啊!
不愧是稱之爲仙境的瀛州,半空中升騰着迷濛的仙霧,還有一些仙鳥翱翔於天際。
有綠湖,有青山,還有成羣的仙鹿。一時間,我竟和珠哥兩個人被眼前的景色所迷,忘記了前行。
“二舅,我很想住下來。”珠哥耷拉着腦袋,就跟沒頭腦一樣。
我笑了一下:“你小子,等到我們的事情都解決完了,說不定真的可以帶上鶯兒她們來這裡住下呢。”
珠哥微笑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那我們快點去找毛小方吧。”
於是,我們開始越過這一片仙境之地,然後就來到了一處山谷。這山谷的前面有一小塊湖泊,湖泊的後面有一座茅草屋。
“有人!”珠哥激動地指着前面湖泊說道。
就在湖泊的旁邊有一老叟在那裡垂釣。
“先生,請問您知道毛小方師傅住哪裡嗎?”我恭身問道。
但是這位先生絲毫沒有理會我,依舊一副閒散地閉着眼睛垂釣的模樣。
“這老傢伙!”珠哥有些怒了,想上前痛罵一頓,但是被我攔了下來。
我看這位老先生,滄桑的臉龐,相對“國”字的模樣。最大的特點是他的眉毛,就像連成一片似的,應該就是人稱的:一字眉。
我和珠哥安安靜靜地在旁邊等了很久,湖面風平浪靜。突然水花四濺,老先生嫺熟地把杆子一提,一隻鮮活的魚就奔嗒着飛了上來。
他伸手一接,然後取下魚放進了竹簍中。
“你們兩位是……”他皺了皺眉頭。
我立馬反應過來:“晚輩梅有謙。”
“晚輩吳蘭珠!”
“拜見前輩!”
“什麼前輩不前輩的,我就是一山中老叟。”他冷冷地說道,然後提步往茅草屋走去。
“誒!前輩!”我伸手攔住了他。
“怎麼?你也想嚐嚐這魚的味道嗎?”他問。
我搖了搖頭:“不是,我是想找毛小方師傅。”
“找他幹什麼?”
“我要拜他爲師!”我毫不猶豫地答道。
他冷冷地撇了一下嘴:“該是趁早死心吧,他不會再收徒了。”
“你就是毛小方師傅對不對?”我問道。
能有這副尊容的應該就是一代殭屍道長毛小方了,我曾聽人說過,毛小方的眉毛是天生一字眉,眉宇間緊鎖着一股浩然正氣。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我們一眼:“你們究竟是什麼人?能到這瀛州來?”
我一看就覺得有戲,於是立馬就掏出了我爺爺送給我的那塊小八卦鏡。
“毛師傅應該認得這個吧?”
他看到我手上的那塊小八卦鏡,伸手接過去,然後仔細端詳了一番,眼眸子不斷地波動了一番。
“這………是你的?”
“我爺爺交給我的。”我答道。
“好。”他點了點頭:“我就是你們要找的毛小方。”
“太好了!”我和珠哥不約而同地大喊一聲,然後跪在了地上叩頭:“求毛師傅收我們爲徒!”
“先起來再說。”他伸手要講我們扶起來,但是隨即摸到了我的胳膊,整個人的臉色都變了。
“你們走!”他顯得十分憤怒。
我和珠哥滿臉的疑惑,我們都沒有得罪他,他這是怎麼了?剛纔還好好的,臉色怎麼突然之間就變了。
“看在你爺爺的份上,這位太極貴人可以留下,你就不必了!”他背過身子冷冷地說道。
“這是爲什麼呀?我不明白?”我問。
他沒有說話,背對着珠哥說道:“怎麼樣?太極貴人,你願不願意做我的徒弟。”
原來,他已經認出了珠哥就是太極貴人,但是我的資質應該也不差啊?體內還有無上真仙留給我的仙骨。我不明白我哪點得罪了他。
“不!你不收二舅,我也不拜師!”珠哥激動地答道。
“那隨你吧,我是看在這塊八卦鏡的份上,才破格收徒弟的……”
“誒!等等!”我打斷了他的話,把珠哥拉到了一邊。
“珠哥,有總比沒有好,而且你學了還可以教我。”我對他說道。
“可是……”
“沒什麼可是了!你快點磕頭拜師!”我說道。
珠哥這才轉過臉去,然後磕頭:“弟子拜見師傅!”
“好,你跟我來,明天我再舉行收徒儀式。”接着他轉過臉看着我:“至於你,我不想再看見你,你立馬給我離開這裡!”
他說的臉都黑了,就好像我跟他有仇似的。
我握了握珠哥的手,然後衝他點點頭。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山谷。
一路上我還在想這個問題。我爺爺說跟毛小方有一點交情,當年毛小方還特意留下了一小塊八卦鏡作信物。
但是如今千里迢迢地來到這瀛州,人找到了,信物也交了,好話也說盡了,結果突然之間就翻臉不認人了。
我越想就越生氣,他好歹告訴我,他不中意我哪點,好讓我改一改啊!死都不讓我死明白一點。
走着走着,我發現我走到了一座山頭。突然,旁邊一隻仙鳥飛了出來嚇我一跳。
“世人皆醒,我獨醉。”不知道是誰在草叢裡邊說話。
接着,骨碌幾下,一個空酒罈子從草叢裡邊滾了出來。
我喊了一句:“誰啊?”但是裡面沒有人回答我。
於是,我索性走到草叢前面扒開草看了一下。這才發現,原來是酒鬼劉伶躺在了裡面。
“老先生,你怎麼躺在裡面的?”我問。
他眯了眯眼睛,然後笑了笑:“哦,我當是誰呢。原來是老秦的孫兒,昨天我喝完酒回來,看這裡還不錯就睡下了。”
我把他從草叢裡邊扶了起來,他一副醉醺醺的模樣,全身散發這一股濃重的酒味。
“你不是……去找毛小方了嗎?”他打了個嗝說道。
我沉下臉來:“我也不知道哪得罪他了,他不肯收我爲徒,甚至把我趕了出來。”
“怎麼回事?你不是有你爺爺交給你的信物嗎?”他問。
我點了點頭:“交了,但是沒用。”
“那就奇怪了。”他嘀咕着:“這老東西死板是死板,一副臭脾氣古板得比我的活的歲數還要長,但是他也是個重情重義的主,衝着那塊八卦鏡不至於這麼做吧?”
“他是不是有精神分裂?”我問。
“說什麼呢?臭小子!”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出言不遜,冒犯了毛師傅。
我摸了摸頭:“不好意思,我只是有些急了而已。”
他嘆了一口氣:“這老東西,來到瀛州之後,一直都是這副德行,你大爺還跟他不合呢。”
“我大爺?”我疑惑地問道。每每在我提毛小方三個字的時候,我大爺就變臉,我多少也已經猜到了他們兩個之間有過節,但是我問大爺他也不肯說。
“對,這兩個都是牛脾氣的老東西,碰在一起,只能是大眼瞪小眼,誰都看誰不順眼。”
“那老先生,您給說說看,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唄。”我說道。
我呼了口氣,那口氣充滿了酒味:“成,反正我剛醒,閒着無聊,就跟你講講他們兩個人發生的事吧。”
聽到這個,我一時間完全忘記了因爲毛小方不肯收我爲徒,還莫名其妙地趕我出谷的失落感。
我一屁股坐在草地上,認認真真地聽老先生開始講故事。
“那大概是發生在二十幾年前,你大爺也是剛開到瀛州不久……”
(在此,謹以加入毛小方角色向中國最後一任道長林正英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