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懸至嗓子眼，抿抿脣，顏兒微揚下顎，雲淡風輕模樣，反手扯向背脊處的肚兜絲帶……
伸手止住柔荑，柳腰分明貼落臂彎，凝脂浮着一抹瀲灩迷光，臂竟微微一顫，苻生湊着臉逼近娥眉黛玉，似要一眼看穿如煙星眸，直勾勾地凝視，面色滌得表情全無，忽地揚手掐住白皙下巴，幽幽道：“不是說不願意嗎？”
不容退縮，星眸倔強地回望，顏兒嚥了咽，臉頰隱隱生疼，哽道：“禍既由這副皮囊而起，若皇上想要，儘管拿去。只要皇上放了東海王府的人，我……願意。”
“哈哈……”手忿忿地垂落，一聲悶笑，眸卻隱隱掠過一抹哀慼，苻生甩開掌中柔荑，俯身撿起宮衣，迎面砸去，冷冷道，“爲了他，這是要賣身於朕嗎？朕最不缺的就是女人。孤男寡女共處兩日，哼……殘花敗柳，索然無味。”說罷，一轉身便朝軟榻回走。
扯着衣裳草草裹了裹，雙頰漲得通紅，恥辱、忿恨、絕望吞噬心扉，眼眶禁不住潮潤，顏兒一咬脣，急切道：“皇上既不稀罕這副皮囊，若是……我用心來換呢？”
步子一僵，肩頭似微微一顫，明黃袖口處空拳分明緊了緊，苻生不由頓住。
心底騰起一絲希冀，顏兒深吸一氣，輕輕地柔了聲線，殷殷道：“皇上和我是一類人，打小無人疼愛，被人遺忘。可……我們又是不同的。外公外婆疼我，哥哥疼我，東海王……救我，只因……我懂得以心換心。學詩學琴學醫，我的每一天……都在討人歡喜，如此……我也歡喜。皇上富有四海卻並不快樂，只因皇上知，天下已無一人愛你！”
猛一回眸，脣角浮起一抹戾氣，眼眸冒着赤焰，苻生狠狠地盯着，胸口微微起伏。
“皇上不是無情，卻是獨獨缺了情。”緩了緩語氣，顏兒直勾勾地凝着雕龍眼罩，竭力將眸光揉作一縷晨曦，只爲打動冬夜的悽清，道，“皇上有三宮六院，又如何？沒一人是皇上愛的，也沒一人是愛皇上的。”
赤焰漸熄，胸口微平，脣角釋然，苻生幽幽轉身，踱近兩步，揚指戳了戳裹着粉紅褻衣的心口，探究地說道：“心？愛？如何給？你敢誆騙朕？朕可不是好哄的。把心挖給朕，便算給朕了。”
一怵，顏兒顫巍巍地揚手拂落心口的頎長食指，索性順勢握着，羞得臉通紅，試探着說道：“鳳求凰……皇上可聽過？皇上掏出自己的心，我自然感覺得到。幾時，皇上打動了這兒……”
低眸瞟了眼心口，顏兒復又擡眸，哄勸道：“皇上自然也能感覺到。皇上分明……有幾分喜歡我。皇上說過，願做我的劍。雖然……現在我怕……皇上，可我……願意……試着……提起這柄劍。劍……可願聽我的？我說，劍該回鞘了。”
指尖隔着紗布卻分明覺到青蔥玉指的絲絲清潤氣息，柔聲細語仿若天籟巫蠱，心禁不住一酥，眸光亦禁不住柔和，苻生癡癡凝着，腦海翻騰千萬個暗否，心底那絲貪婪的希冀卻已然滋長。
喉結微滯，苻生抽開手，幽幽望了一眼，揚聲喝道：“來人！”
慌亂地穿好衣裳，只見他對着近侍悄悄耳語，不知他是何意，心如鼓擂，顏兒竭力裝作鎮定模樣。近侍哈着腰連連點頭，片刻招來兩個宮女。
心慌亂，只見他若無其事地倚坐榻上，眸光若有若無地瞟望自己，尚未緩過神來，兩個宮女迎面逼了過來，竟不由分說地架起自己，顏兒無奈，一瘸一拐地隨着宮女出殿，每一步腳底都是鑽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