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艾,他們就要回來了,你開心嗎?”愛麗絲看着窗外正對城門的方向,修剪花枝的剪刀剪破了手,她卻毫無知覺。
“我應該開心嗎?”艾希利亞沒有這樣的感覺,但爲了照顧母親的情緒,他應該給出一個好的答案。
“當然啦,這是我們的家,和家人在一起,是最讓人開心的事。”
愛麗絲,夢幻般美麗的名字,也的確人如其名,是個如夢似幻的美人。夜晚朦朧的月光照進整個房間唯一的窗口,房間裡只剩下她不斷修剪花枝的聲音,咔嚓,咔擦,她淡紫色的長卷發,清淺的銀色眼眸,和手指不斷滴落的鮮血在黑色的背景裡更鮮明。
“小艾。”愛麗絲的臉龐在月色的映襯下蒼白的近乎透明,她看着自己遠方的愛人,眼中滿是柔情繾綣。
“你說,他是不是也像我期盼他一樣期盼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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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不會。
鮮紅更刺眼,這熾熱的,濃郁的,愛戀的鮮紅色。
她端坐在王座上,緊閉雙眼,雙手交疊平放在腿上,華麗的衣裝淡化了她溫柔的容顏,令整個人的氣勢變得傲慢又鋒利,這一身衣服,西泉和葉記得,這是艾希利亞登基時的禮服。
艾希利亞俯身,在她額頭上留下一吻,這具早已沒了靈魂的身體,還能喚醒他久遠的記憶,真是不可思議。
“媽媽,這裡寄託着你對我的思念嗎……”艾希利亞又困了,他站起身,猝不及防的向後倒去。
“艾希!”西泉和葉身形一閃,立刻來到艾希利亞身邊,沒等他伸出手,一隻手就從背後穩穩接住艾希利亞。
叮噹,空中好像有一聲金屬碰撞的聲音,帶着一連串顫音,遠遠擴散開。
“早知道就讓你早點回來了。”凌徹抱起艾希利亞,無奈道。這兩天爲綺莉忙前忙後的,今天又沒有好好休息,凌徹早知道他會睡着,幸好他來的及時,沒讓艾希利亞在別人面前栽跟頭。
“他怎麼了?”綺莉緊張的上去查看,眼見艾希臉色紅潤,氣息平穩,這才放心下來。
“他睡着了,我們先回去了,出門的鑰匙在綺莉那裡。”
語畢,綺莉胸口的吊墜飄出,是艾希送她的項鍊,綺莉把它握在手裡,看着兩人的身影逐漸消失,只留下凌徹的聲音。
他說:“他所有的鎖,都能用這個鑰匙打開。”
是嗎。綺莉看着他們消失的方向,沒有穿越空間的裂痕,就像雨滴融於水中一般自然,不知怎麼,心裡略有些不適。
喂這是什麼情況,皇帝就這樣睡着了?他看上去不像熬夜批改文件的人吧,還有這個男人……他來了多久,竟然沒有一個人感知到他的存在,他究竟是什麼人?西泉和葉翻遍了身在王城四年的記憶,也想不出在哪裡見過他。他回神時才發現對面的人正對綺莉毫不掩飾的目光,眼神一凌,側身站在綺莉前面。
“皇帝陛下太過勞累了吧,看來他對這場宴會非同一般的關心啊。”少女沒有移開眼,仍舊肆無忌憚的打量着綺莉。
“您是皇帝陛下的愛人嗎?”
“你別瞎說啊!”西泉和葉把綺莉攬在身後,像護崽的獸類,雙目警惕的盯着少女,問道:“你是誰?”
“抱歉,忘了自我介紹了,我是文月河。”少女轉轉手上的戒指,略微上挑的眼尾讓她看起來有點狐狸般的狡詐,但她身形挺拔,一舉一動瀟灑幹練,很有軍人的風範。
和她同名的人也許很多,但西泉和葉知道的文月河可能只有一個。
“是陛下邀請來參加宴會的客人。”
“什麼宴會?”西泉和葉好像想起來了,他丟在桌上的那封,還沒有好好看過的信。
“我原本也在想,讓皇帝陛下走出幕後,主持參加的第一個宴會,意義究竟是什麼,現在我好像明白了。”
西泉和葉想起姑姑的話,看着綺莉,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一步,驚慌之下,手掌按在愛麗絲肩上,這個觸感,竟然不是雕塑,怎麼可能,他們不是早就被安葬在皇家陵園裡了嗎?
門外樹影搖動,像一隻枯瘦的鬼爪,爪下是無數倒橫的屍體,他們臉上還殘留這驚恐的神情,結界外模糊的不成樣子,和舊皇宮曾經的景色重疊在一起,空中扭曲的雲彩似亡魂叫囂,碎石浮在他們頭頂,愛麗絲靜靜的坐在王座上,腳下滿是略過火焰的灰燼,在暫停的時間裡,人心彷彿能生出無數荒涼之感。
人生來畏懼死亡,因此對亡者有無限聯想,例如鬼怪妖魔什麼的,西泉和葉一直覺得這是騙小孩的把戲,但在此境地,他切實感受到了如實質般的恐怖氣息,彷彿真有亡者的泣血的靈魂在他們頭頂盤旋。
離開結界後,文月河一個人走了,西泉和葉也跟着在皇宮門口下了車。遠遠看去,偌大的皇宮好似無人區,門口沒有守衛,沒有僕人,有一種荒謬的不真實感。燈柱異常的高,頂層銀白的燈殼託着淡粉的燈珠,像巨大柔軟的珍珠,燈光剛好鋪滿整個道路,那輛離自己而去的馬車越來越渺小,逐漸消失在燈光盡頭。西泉和葉撥了撥手環上投出的光屏,還是沒有任何消息,雖說通訊儀器沒有什麼問題,僅僅是聯繫不到西泉櫻,他還是不免有些擔心,以防萬一,他必須得親自寫一封信交給姑姑,還有宴會的邀請函,他還沒來得及仔細看過,他本想好好調查綺莉的事,但好像沒有時間了,他必須儘快……西泉和葉把手插在兜裡,擡頭看着月亮,春末的晚風還帶着涼意,如冰冷的電流一樣竄上頭腦。
他等的人會不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