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兒。
?一聲驚呼,一個紅色的影子迅速從房檐下飛來,速度之快,猶如閃電。
??正是踏檐練劍的花無情,他一身紅衣,猶如地獄的火紅蓮,穩穩地抱住雪兒。雪兒端着的湯碗,卻因爲這不小的震盪,大半碗都潑在了他的胸前。
??花無情好像混不在意胸口前的溼潤。只是急問道:“你怎麼樣,雪兒,有沒有傷着。”花無情上上下下看着雪兒,語帶擔心。
??雪兒擺擺頭,說了剛纔只是很奇怪的腿軟了一下,這才跌倒
??花無情忙抱着她就往屋裡走:“我去讓他們給你喊軍醫過來。”
??這個不用了吧。雪兒苦着臉,可能是這幾天學習熬湯太疲憊的原因,哪還要什麼軍醫來。要是再來那個囉嗦的驚人的羅大夫,她保準就是沒病也得悶出病來。
??不知爲何,這個把月來,自己身體只要有一點小小的狀況,花無情就緊張的不得了。拿上個星期來說,她不過是從抄手遊廊出去院子裡,捧了捧雪玩,結果小小的打了一個噴嚏。
??就被花無情拉着吃了很久的藥。
??想到羅大夫,想到那苦澀的堪比黃連的湯藥,雪兒就連連搖頭。
??“不用了,不用了,我怎麼說也是仙人之體,怎麼可能生病,你別喊了。”雪兒拒絕,從花無情身上跳下來。
??瞧着花無情胸口上沾着紅色的枸杞子,雞湯滲入大紅的衣服,形成一塊塊的深紅。真是可惜她費了半天勁,要是殺雞,又是找軍醫要枸杞和山藥。
??還說了不少好話,這纔拿到手裡不說。還熬了整整三個時辰,連午飯也是在小廚房吃的。
原本想給花無情好好補一下,結果……
??她簡直就是欲哭無淚,暗歎自己太倒黴。不過,還好自己端的穩,還剩下半碗,也能嚐個鮮了。
??不由分說,將花無情拉到院子中間的石桌前坐下。
??將剩餘的半碗枸杞山藥烏雞養生湯放在他面前,充滿期望地道:“快,來嚐嚐,這湯如何?是前日我在古書上看到的。”
??花無情的眉頭立馬不可查的打了幾個結,雪兒做的養生湯,實在是……實在是……他無語的望着面前那雙期待的眼神,實在不忍拂了她的好意。
??端起碗,喝了一小口,咦?雞肉的濃香中,帶着枸杞子的甜味,鹹甜適中,居然是難得的佳品。喝了幾口,只覺身上發出微微的汗水,驅走了寒冷。
??“怎麼樣?”雪兒滿懷期待的看着花無情喝下去。
??花無情一口氣將這半碗湯全部喝完,這才抹抹嘴,嘆了一口氣道:“可惜了。”
??雪兒心下一沉,難道還難喝。她沮喪地道:“很難喝,對吧?”想到自己花了這麼大的功夫,還拜了個師傅,做出來的湯居然還如此難喝,能讓從不挑剔的花無情,也挑剔。
??哎自己果然做不出好吃的菜來。
??花無情瞧着雪兒從期待的眼神,一下變得沮喪,頭低着,玩着她自己的手指,那原本如蔥白一樣的手指,居然劃了個口子。
??他即心疼又幸福,將雪兒的手輕輕的握在自己的掌心當中。
??雪兒的手就如棉花一樣柔軟無骨,她的眸子在他的目光前,發出淡淡的紫色光芒,那是屬於天宮的記憶。
??“無情哥哥。”雪兒輕輕喚着,亦如這一世小時那般。紫色的光芒裡,有害羞有高興,還有一縷連花無情也說不上的情緒。
??仿若很久遠前的記憶,像潮水一般傾斜而來。
??
她還是他最單純的雪兒妹妹,而他也是她的無情哥哥。
??他們是青梅竹馬的戀人,是一起發誓相守一生一聲的有情人。
??他握着她的手,憐惜地瞧着那結疤的三四道傷口,溫柔地道:“這湯很好喝,很不錯。”聲音裡充滿了憐惜。
??雪兒聽着,興奮的跳起來:“太好了,明天還想喝什麼?”
??想喝什麼?如果,他說他想一直抱着她,看閒亭落花,看流水曲觴,她會答應嗎?
??不,他不能這麼自私。花無情望着她興奮的小臉,紅撲撲的,好似一個熟透的蘋果,大大的眸子望着自己,似含着一包清澈的泉水。
??輪迴之鎖沒有解除,雖然雪兒被黑暗神用**力從未來送來這裡,從而得到改變命運的契機。
??五年之後便是,可這中間,定然會有天庭某人的層層阻撓。現在,跡象看來天庭並沒有發現人間界的變化,或者是黑暗神用了什麼法力遮住了,又或者天庭發生了其他的事,那幾個人來不及顧及到雪兒。
??不論是哪一種,最終天庭那裡還是會發現。
??他們的步伐必須要快,想來再過幾天,黑暗神那裡就要來消息,看那件事時不時屬實,若真的查證,確實屬實,那麼……
??他心疼的望着雪兒,瞧着她眼眸中的期待。花無情不禁輕輕地拂過雪兒的頭頂,道:“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歡喝。”
??雪兒聞言,笑意直達眼底:“無情哥哥,就想一天使喚人。”她故意的嘟着嘴。
??花無情指了指她的額頭:“你呀”秀美的眉目笑的更開了。
??這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說的開心。視院子裡的那些侍衛於無物,那些侍衛也暗自低眉,不敢擅自去報告教主,也不敢露出一點異態。
??
畢竟連曉那樣的人,都被教主懲罰去火獄谷過十關,他們這些小蝦米就更不用說了,觸犯教主只能是一個死字。
??沒有人注意到在院子的拱形門外,一個黑色的身影一晃而過,離去的背影有些狼狽,應該說不是離去,而是逃,倉皇的逃開。
??魔展鵬噙着苦笑,沒想到他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會這般狼狽。
??想到多年前的那份關於寒家和花家的調查報告,不禁唏噓感嘆,這世間的命運爲何總是這般弄人,當初他未曾見她,便放棄了她。
??卻在三年後,再次與她相遇,不知不覺便陷入情網當中。而她,卻也忘記了前塵過往,忘記了那個曾經青梅竹馬的花無情。
??他還記得那首孔明燈的詩句,而她卻不會在屬於他。看他們那般融洽深情,想來是雪兒恢復了以前的記憶,那麼他呢?
??……
??魔展鵬心裡一陣煩躁,在樹林中走了片刻,想起那日裡他們再次見面,她眼中的無奈和推拒,心下更是煩悶。
??身形一縱,施展輕功朝密林深處而去,呼嘯的冷風從耳邊刮過,帶着生疼的冷意,林間鳥雀齊飛,帶着樹梢上的白雪紛紛飄落。
??一片一片純白的雪兒,隨着冷風飄落。
??落在他的肩上,落在他的心裡。
??涼涼的,透着冷意。
??就如多年前,他身處無盡的黑暗中一樣,孤寂蒼涼,無人在身邊,無人可以訴說,只有他自己,只有他一個人。
??不管是過去還是未來,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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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高處的樹梢上,他低頭望着在荊棘滿布的草叢中的小老鼠,撞得渾身都掛滿了傷口,只爲那不遠處的一枚鮮紅的果實。
??
時間一分一分的過去。
??他瞧着小老鼠在掙扎中失去性命,變得血肉模糊,變得面目全非。
??“真的值得嗎?”他呢喃自語,修長的身影已然翩翩的向下落去。
??枯黃的帶着腐爛味道的樹葉,埋藏在厚厚的大雪之下。踩到上面發出陣陣“嘎吱,嘎吱”地響聲,漸漸地越來越遠,再也聽不到。
??就在魔展鵬坐過的樹枝上,一隻全身漆黑的大鳥停在上面,玉米粒大小的眼睛射出銳利的光,瞧着遠去毫無所覺得魔展鵬。
??百里之外。
??玉婉亭之中,青色衣袍的男子,正端着碧玉杯飲酒,面如滿月,眉如柳枝。
??他的眼底都是笑意,目光穿透前面茫茫白雪,落在五里坡之上。
??在他的手中有一塊小鏡子,鏡子很奇特,只有掌心大小,正面帶着八卦陰陽圖案,處於陽面的圖案上,正顯示出密林深處,行走的黑衣男子魔展鵬。
??而陰面上,卻是顯着一個笑顏如花的女子,眸間閃着淡淡的紫色異彩,拉着魔教教主花無情說着什麼,嬉笑起來好不開心。
??這青袍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姜喻爲,那個被師門逐出的修道者。
??在他的身旁,立着個女子,眉眼如畫,面霞上塗着淡淡的胭脂,卻也掩飾不了她的蒼白。
??“秀雅,你難道還不明白?”姜喻爲轉過身,瞧着秀雅,只見她咬着脣,卻不發一言。
??還真是倔。姜喻爲撓撓頭,看來不刺激刺激她,她是不會配合的。
??他咬破食指,一抹血漬抹過掌心陰陽鏡的中間處,淡色的魚紋,受了鮮紅的血,立馬像活了一樣。
隨着魚紋的翻滾擺動,陰陽兩鏡的圖案開始緩緩變化。
??一炷香過後。
??秀雅的臉色變了,不在好似石頭一般,她撲在了姜喻爲面前,手輕輕觸碰他手心裡的陰陽鏡,只見鏡子裡面躺着一個蒼白的男子。
??眼睛閉着,身上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傷口,纏着白色的繃帶。臉色蒼白的嚇人,好似已經死去一般。只有那一頭的金髮,仍然如太陽一般耀眼。
??“雨晨。”珍珠一般的眼淚從秀雅的眼睛裡掉出,一滴滴落在姜喻爲的手心。
??他的神色突然有了一絲不自然。
??“告訴我,雨晨究竟是怎麼了?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秀雅狠狠地捏着拳頭,眼睛紅紅的,猶如發怒的獅子。
??姜喻爲瞧着八卦鏡中的男子,眼底閃過一絲厲色。秀雅卻沒有發現,她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雨晨身上,那大大小小的傷口猶如傷在她的身上。
??那樣痛,那樣痛。她情願受傷的是自己,到底是誰這樣狠毒的傷害他,爲何魔教主和雪兒姐姐沒有保護好他。
??秀雅哭着軟倒在地,多日來忍受的所有痛苦,全部釋放。
??姜喻爲嘴脣嗡動,伸手要去拉她,卻終究在半途抽回手去。他轉過身去,背對着她,冷漠地道:“若是想讓這個男人活得好好地,你必須聽我的,明白嗎?”
??“你……”秀雅擡起頭,手指着他,憤怒的咆哮。在片刻之後,還是軟軟的落了下來。神情怔然而蒼白:“我……答應……你。”
??“算你明白。”姜喻爲丟下這句話,轉身離去。
??秀雅瞧着,知道姜喻爲有仙人的手段,他根本不怕自己逃脫。爲了雨晨,爲了她的將來,她只能站起來,收起哭泣。
??這一次對不起雪兒姐姐了。秀雅咬着脣,朗朗蹌蹌的跟在姜喻爲身後,不管如何,她都會堅強的活下去,就算對不起他人,也顧不得了。
??一天過後。
??姜喻爲走到她的面前,漠然地道:“該走了,她已經得信趕來。”
??秀雅呆呆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