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日正隆。
剛纔那場騷亂,讓地下留下幾具屍體,都是七八十歲的老人,看樣子是被人擠在地上,老人本就沒了力氣,又遭遇這般的情形,不死也是奇蹟了。
雪兒嘆了一口氣,摸摸呆着發愣的小草兒。感覺到她的安慰,小草兒仰起頭呢喃道:“雪姐姐,我……”
“下次記得謹慎些就好了。”望着小草兒難受的樣子,雪兒也不好太過責備。他也只是好心而已。擡起頭,正好看到司徒風和花無情兩個,推着一輛不知打哪來的獨輪子車,原本好好的布衣也是七零八亂的,比起那些難民還要不堪。
兩人靠過來。雪兒好奇的道:“您們衣服怎麼搞的?”
司徒風好笑的對着她眨眼:“我們用內力震得,你嘛?用仙力也挺不錯的。”旁邊的花無情立馬眉心打結:“什麼時候,還要胡鬧。”
雪兒這纔回味過來,她現在雖能夠感受到仙力,甚至勉強之下也可以用上一二,只是她根本無法控制這仙力的力度,若是聽了司徒風的,一個不好……想着這樣的場景,雪兒臉上一熱,氣惱的推了司徒風一把。
司徒風摸摸鼻子:“就是那麼一說。”雪兒橫了他一眼,看看四周仍舊趕路的難民低聲道:“他們……”
沒等雪兒問完。旁邊花無情已經沉聲答道:“沒事,看了我們的能力,他們也有自知之明,否則,也不會活到現在。”
正說話間,就聽到有人的厲呵聲從背後傳來。
“站住。”帶着幾分官腔,口音有着弄重的江南口音,雪兒聽着有些耳熟,就是想不起曾在何地聽過。
又想到這來人怎麼突然讓他們站住,難到是暴露了身份?雪兒心裡微緊,但也知道這種情況不可能。望了旁邊的花無情一眼,他遞給她一個安心的神色:“沒事。”
周圍的難民都聽話的止住腳步,雪兒他們也配合的停下來。
“得,得,得。”馬蹄聲越來越近。
有人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雪兒心中一跳。不過,這人的目光隨即轉走了。雪兒鬆了口氣。
突然,剛開始那個聲音又厲呵道:“你們這些賤民,我們江南世族供給你們吃,供給你們喝,還反了你們,竟然敢給我逃走。嗯?”
難民羣出現了不安的騷動,有些本就餓了好幾天,現在心中又及恐慌,一下倒地不起。在雪兒前面不遠處,她眼睜睜的看着剛纔那個與狗兒的媽媽奪饅頭的老婦,倒在了地上,估計也沒什麼好活了。
“衛虎?”那個當官的喊道。
“是。”
“將這些養不熟的賤民趕到對面的林子裡。”聲音帶着些興奮。雪兒心中一涼。
“是,綠大人,我們……”聲音帶着極度的猥褻。雪兒忍不住用仙力探聽過去,斷斷續續的聽到那個衛虎說:爺,哥們兄弟夥跟着爺是吃香的喝辣的,又不用上戰場……爺的地位又怎麼是那些鄉巴佬能比的……我看那小丫頭還挺嫩活,爺……。
後面的話雪兒實在聽不下去,這幫畜生。
似乎是看到她狀態不對,花無情和司徒風關心的望來,雪兒咬碎銀牙,用仙力將聲音逼過去:“一個都不放過。”
司徒風眉梢一挑,眼中閃着莫名的光。雨辰眉心緊皺,一副張口語言的樣子。
雪兒知道雨辰的脾氣,若是對方不是窮兇惡疾,他一般都會手下留情。魔也深知他的脾性,並不曾讓他出門暗殺,只擔着情報的工作。
想到這裡,雪兒將她剛剛偷聽到的說了一遍。就只覺身邊一冷,放眼望去雨辰金色的頭髮根根僵直,滿眼怒氣。
司徒風一本正經的立在那裡,滿臉嚴肅。
眼見着花無情身子微動,雪兒忙遞了個眼神給司徒風,自個閉上眼睛就朝着地上暈去。
一雙手接住了她,胸懷很暖和:“雪兒,怎麼了?”聲音都是關切和焦慮。
見成功阻止了衝動的花無情,雪兒心中安定,悄悄的對着花無情腹語:“無情哥哥,我知道你心裡惱怒,雪兒也何嘗不是,只是他們人多,我們幾個雖能殺了他們,怕也要鬧出動靜,要是驚動了更多的人可就不妙,況且,還有這些可憐人,我們也不能不顧他們死活,不如我們……”
雪兒將她的打算告訴花無情他們,安慰了半晌,終於取得他們一致同意。只是,雨辰的眼神很是凌厲,雪兒怕被那些畜生注意到,橫了他一眼,他愣了一下,終是收起目光地下頭去。
這些安排,也不過是幾句話之間。雪兒離開花無情的懷抱,身體也順便換了位置。正好側對着那個不停大笑的官。
雪兒側頭悄悄望去,只見先前說話之人一身彩裝,頭上戴着好五彩斑斕羽一根,脖子上帶着一塊打成元寶模樣的玉石,身穿大紫色姜喳袍子,外罩大黃帶條紋馬褂,下身是同色系的紫色褲子,腳踏五彩纏絲馬靴,那絲線在陽光中映照出灼灼光華,看起來頗爲不凡,只是這麼個搭配,正像一隻開屏的禿尾巴母雞,不過稍微華麗一點。
司徒風見着雪兒嘴角抽搐,強忍着笑意。他好奇的側過頭悄悄望去,頓時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聲來。
雪兒一眼橫過來,那眼神凌厲的可以。司徒風摸摸鼻子,至於嗎,這麼幾個小雜魚,幹嘛這麼謹慎,想要對付自己,還要在長几年才行。
正在兩個人擠眉弄眼的時候,那穿着奇特的男子呵道:“你,過來。”
司徒風摸摸鼻子,無視雪兒如刀的目光,轉過身抖抖衣襟:“是,大人。”語氣帶着幾分調侃。
衛虎當即呵道:“賤民,老三老四,給我拉下去剁了。”
“是。”兩個帽檐上插着一根雞毛的侍衛應聲下馬。
雪兒瞧着司徒風的表情,依然帶着幾分輕鬆,嘴角勾起的弧度讓人誤會以爲,他聽到能被剁了,很欣喜一樣。只是那深沉的眸子,讓雪兒一陣擔心。
她欲言又止。司徒風瞧着她,嘴角一撇:“放心,我可不是那莽壯士。”他眼角瞥了一眼花無情,隨即大大方方的走上前,對着扳向自己的肩頭的兩個男子一笑。
這兩個男子一愣神,司徒風已經一穿而過,到了那穿着誇張的騎馬男子身前。
雪兒立在那裡,瞧着司徒風竟與那個男子相談起來,竟宛若是多年的知己,不過一盞茶的時間,司徒風竟然一躍跳上了那個男子的馬背,坐在男子身後,模樣輕佻。
司徒風到底想幹什麼?
她不由自主的捏住衣服,耳邊響起花無情的聲音:“擒賊先擒王,到了樹林再說。”
被花無情一提醒,她瞧着司徒風的模樣,眉眼中的煞氣已然露出,只是其他人的瞧不見罷了。
不過,她最好奇的事,到底司徒風跟那個變態男說了什麼,怎麼可能這麼短的時間,就變得如此好的神態。
“走。”一人提着馬鞭走過來趕他們,“啪啪”的鞭子聲打在木製的獨輪車上。
雪兒四人悄悄的對視幾眼,跟着大部隊一起上路,她悄悄觀察了一下,這些難民似乎遇到這樣的事情不是一次二次,臉上的麻木看的人心中一涼。
有孩子埋在母親的懷中,輕聲啜泣,卻不敢哭的很大聲,望向壓着他們的騎馬士兵,滿眼都是恐慌。
見着旁邊正好是那個小狗兒的母親,懷中的小狗兒臉色刷白。她悄悄的移過去,想要問一下情況,那個小狗兒的母親見她移過來,卻彷彿見着什麼洪水猛獸,全身竟然僵硬的邁不動路。
“啪。”一隻纏着五色羽毛的長鞭飛了過來,在空氣中如蛇一般,竟帶出劈空之聲,眼看就要打在娘倆的身上。
雪兒的手捏成拳頭,滿是汗水。
“老五。”
先前那個聲音過來阻止。雪兒擡起頭,望過去,正好看到這個隊伍的頭頭兩隻鳳眼盯着自己看,帶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司徒風坐在他背後,對着她粲然一笑,說不出的嫵媚?雪兒一愣,騎在大馬的男子歪過去對着司徒風道:“你眼光還真差,這麼個皮像也能讓你享用半年,真真是,不過,他的眼珠倒是奇特,居然還帶着紫色。不過,也太黑了點,扔到煤炭裡能找不到人來。放心……”他一手提着馬鞭,一手拍拍司徒風的肩膀:“跟着我,絕不會錯。”
那模樣雪兒怎麼看怎麼曖昧,只是……她瞧着司徒風的模樣,只怕呆會這人求死怕都不容易。
經過這個小插曲,再也沒人過來甩鞭子。走了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已經遠遠偏離了馬路,來到了極爲荒僻之所,四周都是茫茫的野草,有及膝那麼高,過了這片野草,丟下幾具屍體,最終來到了他們所說的森林。
蒼天的古樹,繁密的枝葉,遮住陽光。
雪兒他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着。那邊的騎兵的隊伍,有一半人留在了外面,只有一半人跟進來,沒有騎馬,這裡也不適合騎馬,怕還沒走幾步,就已經被樹給掛死了。
“咔嚓。”
腳下傳來碎骨的聲音,雪兒低頭望去,卻是一個人頭骷髏,驚得的往旁邊一跳。又是“咔嚓”一聲,一根白花花的大腿骨。
雪兒強忍住不適,繼續前行,這些人怕就是被這個騎馬男子禍害的。她望向一邊,恰見那個小狗兒的母親悄然撿起一根指骨,抱在懷中,蒼白的臉上,一雙無神的雙眼泛着淚花。
懷中的小狗兒一副不解的表情,卻不敢出言。雪兒嘆了一口氣,天下這麼大,受苦受難得不知多少,自己也救不過來,爲今之計,只有儘快幫着魔奪了天下,安撫民衆,擊退匪盜。
當然,若是有一天可以的話,那些已經爛到根子裡的世家豪族們,一個都不能放過。
正想着,前行的隊伍一停。
“遊戲開始。”帶着幾分血腥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