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幾天,鄭秋因爲練肌肉太多的原因全身痠痛,在牀上躺了幾天(我想說活該),恰好也沒什麼工作要做,我也只去過她那邊一次。因爲上次那件事的影響,我強打起精神看了點書,寫寫作業,努力去上課,雖然還是有逃課和在課堂上睡覺的時候,不過日子其實也算過得滿充實的。反正我總是這樣三分鐘熱血,要是能堅持久一點就好了吧。
那一天晚上鄭秋又聯繫我,說是第二天早上在我們學校南門見,要去外面工作。工作的內容是一個發生了奇怪的事情的房間。
第二天早上我來到約定的地點,等了一會兒,一輛寶馬停在我面前。車後門打開,鄭秋從裡面探出半個身子向我招了招手,然後鑽到另一側座位上。我也從後門上了車。
今天的鄭秋變成了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兒。看來她是好久沒有變成女性,所以這次難得地化了很精緻的妝,黑色長髮披肩,身上穿的是一套看上去質地很不錯的黑色褲裝,腳上是一雙黑色皮鞋,胳膊上挎着一個米黃色的女包,雖然我看不出牌子,但是好像是很值錢的貨色。總之看上去是下了一番功夫打扮的。我側着頭打量了一會兒,發現她在笑眯眯地看着我,有點尷尬,轉過頭去,似乎聽到她咂舌的聲音。
打了個招呼說早上好後,鄭秋把坐在副駕駛上的委託人介紹給我。她叫郭穎,是個很漂亮的女人,大概有二十四五歲的樣子。司機是一箇中年大叔,一直沒有說話。
根據委託人所說,她最近才搬到郊區的一座別墅裡住下。因爲東西不多,所以很多房間一直是空的。她原本養了一條寵物狗,但是她的男友討厭狗。某天中午她男友來找她,她就順手把狗關在其中一個房間裡。等到晚上,她的男友離開之後,她再去打開門時,發現狗已經死了,屍體看起來就像是風乾了好幾年的樣子。警察不可能會爲了一條小狗立案調查,但是這件事情也太詭異,沒辦法置之不理。鄭秋雖然已經知道,但是還是很用心地聽着,不時會提出點細節上的問題。郭穎應該是相當喜歡那條狗,雖然在敘述過程中並沒有失態,但是我還是覺得她的聲音有些發抖。好像鄭秋還知道一些委託人沒有說出來的事情,不過她沒有在車上對我說,應該是些不方便在委託人面前說的事情吧。
車速很快,但是我們還是在路上花了半小時以上的時間。到達的地點是郊區有名的別墅羣。我們在其中一幢前下了車,司機把車開去車庫,我們跟着委託人向房子走去。
快要到門口的時候,隔壁的別墅裡走出一個女人,因爲遠,又隔了籬笆,只能看出身材不錯。我因爲張望停了一下,在我前面的鄭秋突然也停下來問我:“看什麼呢?”
“沒什麼。”我不明白她問這個做什麼。“只是覺得住在這種地方真是不錯啊。”
“你真覺得那個女人是住在這裡的?”鄭秋的語氣有些鄙夷。
我沒有說話,又回過頭去看了看隔壁的那個女人。她已經走出院子,路過我們在的這間別墅門前向外走去。我想了一下鄭秋的話,突然明白她說的是什麼意思了。鄭秋看我一副恍然的樣子,冷笑了一下,轉身繼續向屋子裡面走去。好像鄭秋今天脾氣特別大,我在心裡說,然後小心翼翼地跟在她身後。
進了屋子是玄關,應該是仿日式的風格,在門口有換拖鞋的地方。鄭秋隨便把鞋子踢掉,在委託人拿出客人用的拖鞋之前就光腳踩上了地板。我彎下腰去解鞋帶,突然聞到一般淡淡的香氣,擡頭一看,鄭秋沒有穿襪子,光腳直接踩在深棕色的地板上。果然是女孩兒,腳都會保養得很仔細,哪像男生這樣,腳不臭就已經算是很不錯了,更不要提會香了。她的趾甲上塗了粉色的指甲油,在地板的反襯下映出可愛的光澤。明明手上都不作裝飾的,偏偏要在沒人能看到的腳上下功夫嗎,女孩兒的心思真是奇怪啊。腳趾上一根汗毛也沒有,是做了除毛嗎。皮膚很白,剛剛纔甩掉的鞋子留下的印子還清晰可見。左腳的腳踝穿了一條細小的銀鏈子,鏈子上點綴了幾個小小的六角星。不怕被刺到嗎。
一直到鄭秋咳了一聲,我才發覺走神了。估計我的臉現在一定紅得像噴火一樣吧,我低頭趕緊解開鞋帶,然後踏上地板,又轉身去把我的鞋子擺好,猶豫了一下還是順手把鄭秋的鞋子也擺整齊了。調整了一下呼吸,纔敢去看鄭秋。她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我,眼神裡滿是得意。我轉開臉,鄭秋“哈”地輕聲笑了一下。真丟人……
“怎麼了?”郭穎拿出兩雙拖鞋,回頭看我們表情古怪,順口問了一句。
“沒什麼。”鄭秋語氣雖然還算冷靜。我們接過遞過來的拖鞋穿上。
“先來客廳坐,喝杯茶吧。”
“不用了,先去看看情況吧。”鄭秋已經恢復了冷靜。她越過郭穎直接向裡面走去,我也跟在她後面。
鄭秋每走幾步就四處看看,上了二樓,拐來拐去地到了一個房間門前。“是這裡。”她並不是問郭穎,而是對我說。
郭穎中間幾次想指路,但是被鄭秋擋了回去。看她直接來到這裡,郭穎臉上的表情裡混雜了驚奇和佩服。鄭秋應該就是想要這種效果,不然她現在是個十七八歲的女生,很難讓人信服吧。
鄭秋在門前仔細打量着,甚至還有鼻子聞了聞味道。門是木質的,大概是黃梨木吧。精緻的花紋包圍着中央的一大塊毛玻璃,看不清楚裡面的情況。把手是銀白色的金屬,可能是不鏽鋼。鄭秋扭動把手,門是向內打開。在門口能夠看到對面牆上有一扇落地窗,可以看到窗外的花園。房間不算大,裡面什麼也沒有,在角落的地板上有一團黑色的東西,仔細看上去像是狗的屍體。
“沒動過,太嚇人了。” 郭穎在身後說。看來沒錯了。
“明智。”鄭秋用平淡的語調說。我又仔細看了看屍體,的確像是風乾了的樣子,但是好像時間已經非常久了,某些地方可以看到白色的骨頭。恐怕不是一年兩年的樣子。或者說,似乎比這別墅本身的時間還要長也說不定。那真是郭穎所說的那條寵物狗麼?
我們沒有進房間,只是在門口向內張望。鄭秋仔細打量了房間的情況,然後說:“拿杯水給我好麼?還有……家裡有什麼水果麼?”
“冰箱裡應該有一些。想吃什麼?我們去客廳?” 郭穎有些疑惑,畢竟客人自己提出要水果是很少見的。
“不是要吃的。”鄭秋搖搖頭。“隨便什麼,多拿幾個過來。”
郭穎去準備東西的時候,我們就站在門前等着。鄭秋突然問我:“你覺得她是什麼人?”
“誰?郭穎?”
“對。她是做什麼的?”鄭秋一邊繼續打量房間裡的情況一邊說。
爲什麼問我這個問題?我有些好奇。直接去問委託人不是更快麼。而且還要在她不在場的時候問我。我周圍看了看。這別墅是相當貴的,能住進來的人肯定不是一般人。租的?不可能,要是租來的她不會關心這個房間的事情吧。來時坐的車是寶馬,雖然現在滿大街都是,但是畢竟也還是比較值錢的,如果是進口的就更貴了,雖然我分辨不出。有不喜歡說話的司機。家裡只有她一個人,沒有其它人在。她的男友偶爾會過來?至少狗死的那個時候是從中午呆到了晚上。這別墅的裝修好像也有一段時間了,應該不是她搬進來之後裝的……
我想來想去,突然想到一個可能性。剛想脫口而出,但是忍住了。左右看了看沒有人,也沒有聽到郭穎上樓的聲音,我悄悄在鄭秋耳邊說:“是情婦麼?”
鄭秋好像很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說:“應該就是這樣吧。你總算是開始動點腦筋了啊,真是不易。”
“……嗯?”我一時沒反應過來鄭秋在說什麼。
“你應該早就能看出來纔對呀。”鄭秋擡頭看着我。“只不過你從來都對身邊的事情不關心吧?”
好像是這樣的。我沒有回答。
沉默了一會兒,郭穎拿了一個托盤上來,盤子裡有幾隻香蕉、蘋果,還有一個茶壺和幾個杯子。“這些夠麼?”郭穎問。
“可以了。”鄭秋接過托盤放在門外邊的地板上,然後跪坐在旁邊,倒了一杯水,右手拿起杯子,把左手伸給我讓我拉住,讓我儘可能地離開門遠一些。我走開一步,蹲在地板上拉着她的手。郭穎在一旁看着,沒說話。然後鄭秋伸手把杯子放在房間裡的地板上。
過了一會兒,什麼變化也沒有。鄭秋思索着。我和郭穎莫名其妙。這時鄭秋伸手把房門關上了。大概過了幾秒種,她就把又房門推開。杯子裡的水不見了。
杯子完全是乾的,內壁上有淺褐色的痕跡,看起來就像是一杯茶水放在空氣中自己蒸發掉之後的樣子。我和郭穎都目瞪口呆。
鄭秋把杯子放回來,拿起一個蘋果放進門裡。看了一會兒沒有變化,她又把門關上。這次是一關上她就把門打開了,蘋果已經整個癟了下去。她拿出蘋果捏了捏,然後遞給我。我稍稍用了點力,發覺這蘋果也是風乾的,不過還留有很少一點水分,並沒有乾透。
接下來鄭秋又用幾個蘋果和香蕉試了試,結果都差不多。郭穎終於忍不住了,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是水妖。”鄭秋站起身來。“我進去。”她說着想放開我的手。
“等一下。”我用力把她拉了回來。“看起來不對頭啊。你進去做什麼?”
“要除妖必須進去呀。”鄭秋一臉驚訝地看着我。“怎麼了?”
我一時找不到話說,過了一會兒才問道:“不危險麼?”
“到現在這個程度總會有點危險的,問題不大。”
我回想起之前的情況,小聲對她說:“還是要用大碗麼?”
“不是不是,”鄭秋笑着對我說,但是笑容裡有一絲緊張。“這次沒那麼好對付。”
“在外面沒辦法嗎?”我問她。
“只能去裡面。”她回答得很確定。
“……要怎麼做?你告訴我,然後我去。”我猶豫了半天才下決心把這句話說出來。
“……”她有點發慌,不再正視着我。“你去了也沒辦法,要我親自去才行。”
“那我陪你進去。”說出來之後其實我多少還是有些後悔的,但是估計不陪着她我會更後悔吧。
鄭秋和我推了半天,最後看我也很堅決,輕輕嘆了口氣之後答應了。我們拉着手走進房間,然後關上了門。
一關上門,我立刻感覺到這個房間的怪異。一點聲音也沒有,完完全全的安靜。從門上的毛玻璃可以看到外面的郭穎的身影。向窗外看去,能夠看到外面的景色,但是花園裡的樹枝一動也不動。我走到窗邊向外看,天空中的浮雲也是一動不動。空中有一隻飛鳥,也像是凝固了一樣靜止在空中。
我好不容易保持着沒有大驚失色。回過頭去,鄭秋在門口轉過身來對我說:“果然是這樣。這裡的時間凝固了,不除妖就出不去了。”
我也走到門前,試了試門把手,扭不動,拉不開,並不是鎖住了的手感,而是像在摸着一個完全動不了的東西。我敲了敲玻璃,用力按了按,完全沒有變形。我試着用手肘去用力撞了一下,一點效果也沒有,反而我自己很疼。
“這個房間裡曾經死過一個小孩子。”鄭秋四處看着對我說。
“小孩子?怎麼回事?”我聽得有點後背發涼。
根據鄭秋從其它地方查到的資料,這裡的前一任住戶是一個三口之家,孩子五歲的時候,有一次在工作安排上出了差錯,夫妻兩人和保姆都沒有在家,只有小孩子一個人。小孩子亂走,不小心走進了這個房間,被關在裡面半天一夜,因爲又渴又餓和害怕,死掉了。直到第二天早上保姆來的時候才發現了屍體。然後這家人就搬走了。
“那之後就是某個富商或者高官便宜買下了這裡金屋藏嬌了吧。”我聽完之後說。
“就是這樣。”鄭秋點點頭。
“那這次是小孩子的冤魂?”我覺得有點冷。
“不是的。那麼小的孩子,只知道害怕,還不會怨恨。”我想要插話,她擺擺手阻止了我。“而且那是意外事故,那對夫妻也不是不負責任的那種人。所以那個孩子不會成爲冤魂。但是這妖物的確和那個小孩子有關。是他臨死前的心情召喚來的妖物。”
“臨死前?”我試着想像不懂事的孩子在這裡時會想些什麼。
“密閉空間裡,一般的感覺是時間過得很慢。這種感覺召喚了妖物,這個妖物又把這個感覺擴大到極致,就是現在這種情況。這裡和外面的時間脫節了。”
“那爲什麼是水妖?”
“‘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鄭秋慢慢地說出這兩句話。
“《論語》?”我很意外。
鄭秋點點頭,沒有說什麼,然後低頭在包裡翻着東西。
我四處看了看,一邊回味着那兩句論語一邊又走到窗前,試着用手肘去撞了一下,同樣還是撞得我胳膊生疼。一回頭,發現鄭秋左手拿着把裁紙刀,右手伸出食指,用刀刃在手指上比劃着。沒等我叫住她,她左手已經用力劃開了。
我趕快把刀搶了過來,問她:“你幹什麼?”聲音很大。
鄭秋咬着嘴脣搖了搖頭,額頭上一層細密的汗珠。她看向右手的食指,只是劃破了表皮,沒有出血。她又向刀伸出手來,我把刀拿遠讓她夠不到,然後說:“先說明白。”
“要寫字。要用有生氣的東西來寫。把刀給我。”鄭秋擦了擦汗,繼續來搶刀。
我一時不知道怎麼辦纔好,被她把刀順手拿了過去。然後她又把刀刃抵在手指上,深呼吸了幾次。
但是那樣是割不開的,我知道。或許有些常常受到這種痛苦的人,比如說戰士,能夠做到這一點,但是實際上想自己傷害自己是很困難的一件事。直接用刀刃很難,要用拇指把刀背壓上去,兩根手指把刀片夾住,然後另一隻手很快地抽出來纔可以割破。我還知道剛剛割破時是最痛的,之後的鈍痛反而輕鬆一些。而且痛的只有皮膚,裡面的肉被割開時是沒有感覺的。
在我高中時期,我曾經因爲心情煩悶做過這種事,所以我很清楚。
想了一會兒,在鄭秋剛剛下定決心要動刀時,我又抓住她的手把刀搶了過來。
“你……”鄭秋剛剛猶豫那一小會兒已經又出了不少汗,似乎是因爲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氣要做時卻被我阻止了,表情有點責怪的意思。
“用我的血能行麼?”我說這話時後背已經微微有點出汗了,因爲想像中將要到來的痛。
“別開玩笑。”鄭秋說。“把刀給我。”
我搖搖頭。“你不行的。用我的血吧。”
鄭秋擡起頭看着我,我也毫不讓步地盯着她。最後,她放棄似的嘆了口氣。想必也有安心的成分在裡面吧,我在心裡想着。
我從她身邊退了一步,用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把刀刃夾住。我已經開始出汗了。深呼吸了幾次,剛剛想要把刀抽出來,突然想到了個問題:“你要寫什麼?多少字?”
鄭秋想了想,然後說:“不到二十個字吧。”
“你坑爹呢!”我把刀刃放開。“你咋不寫全本的三字經呢?”當然這話是爲了開玩笑說的。
鄭秋也確實笑了一下,氣氛沒有剛纔那麼壓抑了。我也明白她說的是真的,所以也沒再扯下去。
“寫那麼多字,手指上的血哪夠,沒等你寫完就凝了啊。”我把刀刃伸長了一點,能夠用手掌握住的長度。
鄭秋看着我的動作,想要說什麼,但是還是沒有說。
我低下頭,仔細地把刀刃壓在左手的外沿和虎口之間。這裡肉最多,而且沒有什麼重要的血管和神經,不會有太大問題。刀子不是特別鋒利,畢竟是裁紙用的,這樣正好不至於傷得太重。然後我把左手的四個手指彎回來壓在刀背上,稍稍用力。不能太用力,不然在抽刀時會割得太深,只是把手指用力固定成一定的形狀就好。然後我用右手握住刀柄。
我擡起頭,鄭秋在面前一臉擔心地看着我。我對她笑了笑,她把頭偏到一邊去了。
我已經感覺到臉上的汗開始往下流了,痛苦給人的壓力就是這麼大。我深吸了一口氣,咬緊牙關,閉起眼睛,然後用力把刀抽了出來。
一直到刀離開手掌都是沒有感覺的。但是下一瞬間,從左手手掌傳來極度的刺痛感,我不由自主地哼了一聲出來。很快,開始的刺痛感減弱,變成鈍痛,剛纔的眩暈感也消失了,我才終於呼出一口氣,然後開始急促地呼吸起來。
睜開眼,鄭秋的臉近到好像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寫滿了關切。她的雙手抓着我拿刀的右手手腕,大概是怕我再傷到自己。我身舔了一下流到嘴角的汗,然後把左手擡到面前。鄭秋和我一起轉頭去看。我試着動了一下手指把手張開,雖然又有些刺痛,但是基本不影響動作,沒有傷到神經。手心沒有破,在虎口附近和手掌外沿橫着開了兩個口子,血不停地涌出來,從這個出血量看來也沒有傷到血管。還好。
我放鬆了右手的力度,鄭秋從我手裡把刀接了過去,順手丟到一邊的地上。我用右手把傷口拉開一點,血出來得更多了,流到手背上滴了下去。鄭秋很快恢復了鎮靜,拉着我走到屋子中間蹲下,用右手食指沾了我的血開始在地上寫字。
“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她寫幾筆就再到我手上沾一下,最後寫完了整句話。在她把“流”字的最後一筆寫好之後,我覺得眼前的景物彷彿扭曲了一下,瞬間在空中壓縮成一個點,然後消失了。環顧周圍,房間裡的東西還是老樣子,但是開始有細碎的聲音傳來,這個空間的怪異感也不復存在。我愣了一會兒,低頭看去,鄭秋剛剛寫的字一點痕跡都沒有留下,地上只有我滴下來的血跡。
我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要問什麼,只是呆呆地站着。鄭秋卻反應很快,已經從包裡拿出急救用的棉球和紗布開始給我處理傷口了。從她準備的東西來看,應該是本就打算用自己的血來寫字,並不是到這裡之後纔想出的辦法。用了我的血算是個意外吧。
包紮好了之後,我們打開門出去。據郭穎說,我們進去之後並沒呆多久,看來在妖物消失之前那段時間,在外面看來只是幾乎感覺不到的一個瞬間而已。
我們在客廳裡休息了一下,鄭秋跟郭穎也談好了報酬的事。然後司機開車送我們回去,郭穎沒有陪着。司機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路上我和鄭秋天南地北地閒扯着。我留意到她注視着我受傷的手。發覺到我的目光之後,她和我對視了一下就轉開了。
是不是覺得感謝又不好意思說出來呢。還是老樣子,是個有點笨笨的丫頭。我想着,嘴角不禁翹了起來,然後說:“我想吃火鍋。”
她轉過臉來,看到我的笑容,大概明白了我的想法,臉上稍微有點發紅,也笑了起來。
“包在我身上。”她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