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09-3-15 20:40:50 本章字數:4113
疼,好疼,我感到頭部與胸口有一種撕裂的疼痛,如錐。我漸漸地恢復了意識,只是眼睛也疼,無法睜開。
“水……水……”我虛弱地喚道,感覺嗓子像被利器傷過一樣,乾裂而疼痛。
有人將我從後背扶起,一杯水落在我嘴邊,我閉上眼一飲而盡。迷糊地睜開眼,看見秋樨端着杯子,謝容華與舞妃坐在我牀榻上,看着我。紅箋和煙屏站在她們身後,臉上都寫滿了擔憂與焦急。
“皇上……皇上……”我無力地喊着。
“看來還是沒醒,又是在說囈語。”是舞妃的聲音。
“是,沒醒,時不時的叫喚皇上,皇上那頭又叫喚她。”謝容華語氣中帶着嘆怨。
我明白她們一直守在我身邊,也知道自己一直在說囈語,所以這次我真的清醒了,她們也認爲我在昏迷。皇上在喚我,莫非他已經醒了,還是?我心中着急,卻無法有力地說話,喘了一口氣,虛弱地朝她們喚道:“雪姐姐,疏桐妹妹。”
舞妃握住我手,仔細地看着我,驚訝道:“妹妹,你真的醒了麼?你可知我是誰?”
我輕輕點頭,盡力睜開模糊的雙眼,低聲道:“是的,真醒了,雪姐姐。”
謝容華欣喜地握住我們的手,含淚笑道:“太好了,可算是醒過來了。”
我朝四周望望,見屋內就她們幾人,憂心地問:“皇上。皇上呢?”
舞妃說道:“妹妹,你昏迷了三日,皇上此刻也還沒醒來的。”
我努力地掀開被子,掙扎着想要下牀。
她們焦急地喊道:“你要做什麼?”
“我要去看皇上。”邊說一隻腳已經踏在牀下了,她們忙小心地攙扶着我。
舞妃急道:“要看也得等妹妹身子稍微好些。現在這樣子如何去?只怕還沒到那,又要暈過了呢。”
我不理會,一心只想去見淳翌,只要想到他是因爲我落水,遲遲不曾醒來,心口撕扯着疼,只是此時的擔憂勝過了疼痛。
我朝舞妃看去,輕聲問道:“皇上在哪裡?”
她見阻攔不了我。回道:“在玉清宮,只是皇上此時也還在昏迷中,你去了也沒用,不如在此等候消息,待皇上醒來,再去也不遲地。”
“備轎,去玉清宮。”我朝身邊的秋樨說道。
秋樨瞭解我性子,定了事,就不可更改,應允道:“是。奴婢這就讓小行子備轎。”
出門方知是夜晚,擡眉望着蒼穹,今晚月色獨明,我已無心觀賞這清涼的夜色。
謝容華與我同乘一轎。爲的是方便照顧我,舞妃獨乘一轎,一行人浩浩蕩蕩往玉清宮走去。
一路上,我拽緊謝容華的手。
“莫急,姐姐莫要急,太醫說了,皇上體內地水已吐出,只是他不識水性。恰好頸部被水草纏繞住,引起了呼吸困難,這會昏迷久了,等氣通了就沒事。”謝容華用一番話安慰我。
我沉沉嘆息:“嗯,只盼着皇上平安無事,我這才能安心。不然。千古罪人非我莫屬了。”
“切莫要這樣想,皇上一定平安無事的。”
玉清宮外守衛重重。才下轎,只覺得涼風拂過,衣袂在風中翩躚,我打了個寒顫。
在舞妃和謝容華的攙扶下走入正殿,見正殿圍着一些大臣,還有許多太醫,有站的,有坐的,他們定是在商討皇上的病情,每個人臉色都掛滿焦慮。我自知傷了皇上,竟有些無顏見他人,深感愧疚。
有宮女迎過來,施過禮,方帶我們往後堂的寢殿走去。
掀開帷簾,我急急地穿過屏風,一眼就看到淳翌躺在牀榻上,臉色蒼白,緊合雙目。旁邊坐着皇后,還有云妃等幾個嬪妃。我看到淳禎,負手而立,站在一旁,他見我行來,臉上露出驚噩,繼而又恢復平和。
也許,我的甦醒,對她們來說,並不是一件值得欣喜地事,甚至是一件讓人失望的事。皇上如今因我還躺在病牀上,生死未卜,而我卻完好無端的立於她們面前,這對她們來說實在是一種傷害。這些人中,除了舞妃和謝容華,大概就只有淳禎不想我死了。
匆忙上前,也顧不得禮儀,只握住淳翌的手,喚道:“皇上……皇上,臣妾來看你了。”
淳翌平靜地躺在那,表情並不痛苦,只是臉色太白,白的刺眼,他不應我,一句也不應我,甚至連一個皺眉的表情都沒有,仿若我不存在。
他的手好涼,涼得幾乎感覺不到他的溫度,我害怕了,我是真的害怕了。
我聽到皇后傳來的嘆息聲:“湄妹妹,皇上聽不到地,就算聽得到,也不能應你,你還是讓他多安靜。”她話音間透露出對我的埋怨。
我轉頭看向她,問道:“娘娘,請問太醫是如何說的?”
“太醫說皇上已無礙。”說完她轉向淳翌看去,憂慮道:“只是遲遲不見他醒來,難免令人心憂。”
雲妃一臉的氣惱,蹙眉道:“好好地來避暑渡假,竟不想纔來第二天就遇上這事了,這明月山莊本是多麼吉利的地方,怎麼就?”她話沒有說下去,那眼神瞟向我,分明在指責這一切的過錯歸結於我,而我就是那個不吉利的人。
許貴嬪嘆怨道:“是啊,現在只盼着皇上能逢凶化吉,早就說過,有些人是親近不得的。”看來蘭朝容的死。只是令她們在短暫地時間裡害怕,事情一過,又覺得煙消雲散,此時趁着我的過錯,更好煽風點火。正所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我極力地忍耐,我不想在昏迷地淳翌面前爭執什麼,也無力去與她們爭辯。莫說是她們,我自己都覺得應驗了紅顏禍水的讖語,若不是我任性要採並蒂蓮,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了。
“好了,都給我住嘴。”皇后壓低着嗓音。卻分明聽得到她話語的重量。
她看着我,停了一會,方沉沉說道:“湄妹妹,這次地事雖不能盡怪你,可是你確實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皇上不識水性,你讓他搖槳劃舟也就罷了,還飲那麼多的酒,他身爲帝王,不比尋常人,身系天下。心念蒼生,倘若有點什麼閃失,這罪責誰也承擔不起地啊。”
“是,是臣妾地錯。縱然臣妾一死也抵不了這罪過。”我低眉認錯,第一次聽到皇后的責備,心中甚覺慚愧,無限地懊惱與悔意涌上心頭,只是事已如此,我追悔是徒勞,我所能做的,只剩下祈禱。
我感覺許多熱拉辣地眼光朝我看來。帶着嫉恨與怪怨。淳翌,你醒來可好,爲了我,你也要醒過來呵。
半晌,聽到淳禎開口道:“現在也不是怪怨誰的時候,我們就靜心地等待。稍安勿躁。我相信皇弟會平安地醒來,他是真龍天子。有神的庇護,我們還擔憂什麼呢。”
他是真龍天子,有神的庇護,彷彿這句話是說與我聽的,無論怎樣,我此時心中豁然了許多,隱隱地我也感覺到淳翌一定會醒來。我記得我的夢,夢裡是我與他坐在一起,如今我都醒了,他一定可以化險爲夷,躲過此劫。曾幾何時,我與他已經是兩個以命相聘的人,他牽繫着我,我牽繫着他。
皇后嘆息道:“湄妹妹,你還是先回宮休息吧,皇上這邊有我。”她朝着身邊的幾位嬪妃道:“你們也先行回宮,都坐在一起,我心裡不得安寧。”
“可是,臣妾擔憂皇上。”她們齊聲道。
“一有消息,我會命人去傳話的,都退下,本宮想安靜下。”皇后下命道。
“是,臣妾們告退。”
待到她們走出寢殿,我依舊站立在淳翌的牀榻前,一旁地舞妃和謝容華也等着我。
皇后疑惑地看着我:“你……”
我懇求道:“皇后,讓臣妾留下,臣妾要在此處陪着皇上,直至他醒過來。”
“只是你的身子可受得了。”她問道。
“臣妾已無礙,受得了。”我回答堅定。
淳禎走過來,朝我說道:“我看湄婕妤還是先回宮去歇息,等皇弟醒來了,會遣人去告知你,若你執意在此,只怕皇弟醒來,你又病了。”
我明白淳禎的話意,他憂心我身子受不了,此刻我又怎麼還能離開淳翌。我對他施禮:“臣妾謝過王爺,只是臣妾心意已決,再難更改。”
他無語,負手而立,在他的身上,我總能看到淳翌地影子,孿生,太像了。
我又朝舞妃和謝容華施禮:“眉彎謝過雪姐姐和疏桐妹妹的照顧,你們且先回去,我留下來陪皇上。待皇上醒來,我遣人去通傳於你們。”
她們看着我,無奈地點頭。
我對着皇后一福:“皇后娘娘,您也先回去歇息吧,您身子本就不好,禁不起這般勞累,這裡有臣妾,讓臣妾來照顧皇上。”
“好吧,本宮也先回去歇會,明晨再過來。”說完,她走至淳翌跟前,用手輕撫他的額,才眷眷不捨地離開。
淳禎給了我一個鼓勵地微笑,隨着皇后一同出去。
“你們都到外面侯着去。”我對着身邊的宮女說道。
待一切靜下來,只有我和他。熠熠的紅燭在窗下淚垂,往事歷歷在目,那時我中毒,他曾經將我抱在懷裡半月不眠,七日不飲。如今又因我,才落得昏迷不醒,生死難明,如此情深,究竟是誰欠了誰?
握着他的手,想將我的溫度一點一點的輸進他地體內,讓他感覺到我的存在,我的呼喚。
可是任我如何呼喚,他依舊那般蒼白。
我守着他,握緊他的手。
直到夜半,在我疲倦不堪時,彷彿聽到淳翌的聲音,低低地喚着:“湄兒,湄兒……”
我猛然驚醒,難道淳翌醒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