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年前,先帝在位時,倭人曾組織海寇到沿海擾民,發動了海戰,但以慘敗告終,從此倭人在大鄆的地位一落千丈,朝廷也默許了民間對倭人不得正門入的規矩。據傳數年前,倭國使臣來訪,朝廷是從偏門請他們進去,而且特意根據他們的身形造了較矮的城門,那位使臣當即黑臉,但又無可奈何只得從偏門入。
我聽到此處,聯想起歷史上的晏子使楚,這位使臣的外交手腕與晏子相比就差遠了。
“他們有很多人在大鄆嗎?”
“嗯,來大鄆的倭人有不少是歌舞藝人,他們的歌舞都是極好。不過,他們常常都是到大戶人家表演,尋常百姓很難得見。”小丫鬟見我好奇,便提議,“姐姐,你若好奇可以去前廳開演,今日留仙閣專門請來了一批倭國的藝人表演助興。”
小丫鬟還要去給客人送茶水,便先告辭了。
我想了想還是回去找夏弦月,差不多也該吃完了,不然,楊滄肯定又動手把我拎回去。
慢悠悠地走回屋裡,俊男美女已經吃完東西,正在閒聊,見我來了,葉染煙笑盈盈地迎上來:“靜薇妹妹,怎麼現在纔上來?辛苦你做好吃的點心我們吃。”
“葉姐姐客氣。我瞧着留仙閣的櫻花好看,就多看了一會兒。”
“這些櫻花是煙姐親手種的,今年開的最多最好看。”紫琴看了眼夏弦月,“說起來,三少今年還未去賞櫻。”
“家父大壽,分身乏術。”
夏弦月輕描淡寫地解釋,這說辭和他正悠閒地擺弄棋盤的行爲極不符合。
“夏老爺大壽,煙姐準備了什麼賀禮?”
紫琴此話一出,氣氛瞬間冷場。
葉染煙不自在地笑了笑,美麗的面容泛着淡淡的憂愁,語氣失落:“紫琴說笑了,夏老爺身份尊貴,見過不少奇珍異寶,怎會稀罕我準備的俗物?”
葉染煙悠悠一嘆,黯然垂首。她清楚自己的身份,即便與夏弦月交情甚篤,夏家也不會寬容到邀請一個青樓女子。
這番哀怨柔婉的姿態,又識大體的舉動,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憐意?相較於炮灰姚小姐的裝可憐,葉染煙的憂傷就顯得理所當然,與她的身世處境一映照,再加上戀慕對象又是世家公子,難免對出身地位哀怨失落。
紫琴也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安慰葉染煙:“煙姐,對不起。”
葉染煙強顏歡笑,搖搖頭故作無事。
我皺了皺眉,原想說點什麼安慰的話敷衍一番,可看夏弦月和楊滄皆是淡定如旁觀者,我也沒必要多事。
夏弦月對葉染煙的心思也很微妙啊,妹有意,郎又放了多少情?
我對曖昧不明的狀態素來反感,本來形象就不怎麼高大的夏弦月,通過這層認知,我對他觀感更差,冷眼旁觀葉染煙對他的柔情蜜意。
“舒小姐,可以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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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由紫琴爲我伴奏,因爲早已換好了女裝,省去了多餘的過程。
先行禮,擺好姿勢。
琴聲響起,慢慢擡起腳步,踩着樂點跳起練習許多遍的舞蹈。
舞蹈動作我已經熟悉,只是技藝和神韻與葉染煙的專業無法比,爲了彌補自身不足,增加看點,特意讓澄心幫我做了兩根長長地綵帶,加上現代絲帶舞的元素,讓人眼花繚亂,自然也就不會注意我旋轉不夠快的缺陷了。
我專心跳着,小心翼翼地舞着絲帶,避免踩着帶子摔到地上出洋相。
“舒小姐真有心思,特意做這麼長的彩綾做器具。”
葉染煙讚歎創新,夏弦月沒回應,只是我眼角的餘光,瞧見他微微的笑意,也不知道是滿意呢,還是不滿意。
轉彎最後一個圈,還好沒暈的東倒西歪,盈盈拜倒,一副溫柔虔誠姿態。
葉染煙拍掌鼓勵我:“跳的很好,不枉靜薇妹妹下功夫苦練。”
“葉姐姐過譽了,多虧了姐姐教我。”我誠信道謝,要不是她教的這些舞蹈動作,我自編的簡單僵硬姿勢肯定要出洋相。
“不必客氣。我瞧是靜薇妹妹悟性高,短時間內就練到了舞者的水準。”
葉染煙的恭維,讓我尷尬不已,總不能告訴她以前的舒靜薇連個下腰都有困難,閃着了。
“我瞧着舒小姐跳的也不錯。”紫琴幫腔道,問一直沒開口的夏弦月意見,“三少,怎不對舒小姐的練習成果說兩句?”
夏弦月不曉得爲何,盯着我半晌,才緩緩吐出一句:“還好,表妹辛苦了。”
才說完,夏弦月讓我換回男裝該回去了。
這麼早?我納悶地看
了眼他陰晴難辨的臉色,沒膽子問爲什麼。
葉染煙難掩失落不捨的情緒,仍舊錶現大方得體地送我們離開。
因爲異國來的歌舞伎表演,人們都覺得新奇,再加上藝人們技藝高超精妙,這種與大鄆風格迥異的表演方式和妝容,很快就被觀衆接受。
我貪看了一眼戲臺上的風景,一身和服裝束的藝人帶着面具,拿着扇子依依呀呀地邊說邊唱,有點像現代的舞臺劇風格,和現世的歌舞伎表演並非完全一致。
手被人拉住,拖着往前走。
我掙脫不開,沒好氣地說道:“三少,我自己會走,不必麻煩你。”
“人多,別走散了。”夏弦月淡淡解釋,他牽着我穿過廳堂的人羣。
我原以爲他是擔心我逃跑纔多事,後來發現是我多慮了。
人羣裡推推搡搡,要不是他拉着我,我早就被擠得東倒西歪,說不定就是踩踏的犧牲品。(早知道還不如走後門,事後我腹誹不已。)
不過我還沒想好感激他,就在出門時看到樓上的葉染煙正看着我們,我來不及甩開他的手,估計就被人埋怨上了。
“完蛋了,這留仙閣我以後最好別來。”
夏弦月挑眉,示意我說詳細點。
“我想葉姐姐誤會了,你以後自己和她解釋。”雖然我對葉染煙沒偏見,可是職業敏感,她剛纔的眼神可算不上友好。
我指了指他沒放開的手,用力掙開,心頭又是懊惱,又有點異樣的甜蜜,讓我更加慌亂。
大庭廣衆的,夏弦月可以不以爲意,舒靜薇要留點名聲。
“表妹,你對倭國的表演有興趣?”他沒回答我的問題,轉而問了歌舞伎的事。
我點點頭,現世就對歌舞藝人抱有一種崇拜,能歌善舞、多才多藝,比我們這種半吊子演員更有質感和內涵。
“爹壽宴的時候會請他們來表演,你有眼福了。”
夏弦月的話讓我眼前一亮。
他以爲我是要看錶演太興奮了,很快又澆了一桶冷水:“表妹你也要好好練習纔是,可別讓他們比了下去。”
擺明了我比不過他們。
我暗暗吐槽,腦子裡卻想着另一件事,不曉得有沒有可能實現。
讓我順利逃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