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纖纖擡眼看看天空,在天牢待了幾天不見天日,乍見外面的日頭,刺目地讓她閉上眼。
到底還是外面的空氣好。
現在李清修應該已經放了水璇和阿丁,夏弦月和莫倚風應該能很快收到自己的消息。
走到皇貴妃的寢宮有一段路,董纖纖看看地上的影子,差不多是李清修說的一炷香以後,種在她身上的禁制會解除,她的術法會恢復。
她盯着綁在手上的幽冥鎖發愣,試着唸了個簡單的口訣,纏在她手上的鐵鏈就微微鬆動,真是神奇。看來,那二位神靈還沒有收回她的法力。
紀長老見董纖纖神色茫然,雙眼呆滯無神,他暗暗得意:這就是得罪他的下場,沒有誰能得罪他後得善終。這位皇貴妃如此討厭董纖纖,今次又特意在祭祀前召見董纖纖,紀長老一琢磨:貴妃娘娘不會想提早送她登極樂界吧?但他一想又搖搖頭,既然是國王敲定的火祭,皇貴妃再受寵也不敢逾矩,擅自做主要了董纖纖的命。
“娘娘,微臣已將罪人帶來。”
一身華服的皇貴妃從繡屏後走出來,鮮豔的服飾和妝容,美麗張揚,侍女見她示意,都自動退下。
董纖纖還是依照規矩給她行禮,紀長老丟了個還算識時務的眼神,回頭又諂媚地向皇貴妃邀功:“微臣已遵照娘娘的吩咐,將罪人董纖纖已幽冥鎖束縛。”
葉染煙沒有答話,瞟了眼低眉順眼的董纖纖:“董妹妹,請坐。紀大人用這種方式請你過來真是委屈你了,可惜妹妹待罪之身,我也不能對此有異議。”
董纖纖面色平靜:“娘娘身居高位,是該依據而行,我與娘娘交情淺薄,怎敢讓娘娘爲罪民之事壞了規矩?”我們不熟,你真不用跟我裝熟。
葉染煙見董纖纖並不生氣,反而笑盈盈地附和她的話,裝出一副善良無害的模樣,骨子裡還不是犯賤?
她心中對董纖纖不屑,面上又不得不保持和氣的爲喜愛。因董纖纖說話極有分寸,將輕重拿捏地恰到好處,明褒暗貶偏又讓人挑不出錯處責罵。
面上恭維完,葉染煙讓紀大人把鑰匙留下,命他退下。
紀長老好奇娘娘與董纖纖的恩怨,但到底沒膽留下來偷聽,只好交出鑰匙走人。葉染煙想起妹妹也在天牢,詢問紀長老葉輕煙的情形。只見紀長老面露難色,爲難地答道:“輕煙不肯見我,我去了天牢幾次,
她都矇頭大睡不願理睬。”
“這丫頭脾氣倔,叫紀大人受累。”葉染煙自是知道妹妹正在氣頭上,對她和紀長老一時半會兒也不會諒解,暗歎妹妹不懂事。原還指望妹妹能討國王歡心,成爲她的助力,未料葉輕煙意志堅決,就是不肯就範。
“也都怪我那時氣急,說話重了些。原想關她幾日,她能想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我再放她出來,可她怎麼那麼不懂事?”葉染煙痛心地說道,董纖纖見她一臉“恨鐵不成鋼”的痛惜神色,她轉過頭朝天扔個白眼:這會兒在演姐妹愛給誰看?敢情在她看來強迫親妹妹與自己共侍一夫是件喜事?董纖纖眼見葉染煙和紀長老說起葉輕煙的事,面上毫無愧色反而嫌棄葉輕煙不識好歹,對葉輕煙當時的心灰意冷更加理解,莫說葉輕煙不願理她姐和她師父,就算她想斷絕關係也不爲過。
“娘娘一心爲她打算,娘娘與輕煙姐妹情深,真爲人鎖稱頌。這天牢的環境不好,輕煙在那種地方待不住,那時她自然會明白娘娘的一片苦心。”
紀長老爲葉染煙開脫,葉染煙順勢點點頭:“陛下與我說起紀大人近來辦的差事都很好,對你讚譽有加,相信紀大人不久又能高升。”
這是變相的承諾,紀大人明白她話裡的意思,自然欣喜萬分。他正欲告辭,突然眼前一黑,一個踉蹌站不穩向前倒去。葉染煙叫了內侍來扶他回去,請太醫去查探。
董纖纖冷眼旁觀,她隱約記得紀長老離開水月教前,水璇命人給他下了某種藥物,杜絕他日後反禍害水月教。這種毒藥無色無味很難察覺,會令他的身體漸漸疲累,直至不堪重負死去,表面看去是他自然死亡,紀長老無緣無故就昏倒,應當是那毒藥發作了。董纖纖雖然覺得這做法不夠光明,可當時若不是葉染煙爲他求了國王的旨意入職欽天監,恐怕他早已受教規處置。
屋內只剩下她二人,董纖纖裝作若無其事地環顧四周,她沒話和葉染煙談,也不會主動開口,葉染煙不讓旁人在場,想來也是想與她說說實話。
都當皇貴妃的人了,不會還惦記夏狐狸吧?董纖纖猜想葉染煙可能會說的事,暗暗腹誹夏弦月太會招桃花,這些桃花還特別喜歡找她“聊聊”,簡直無語凝噎:夏弦月對你們無意,你們跟我談有毛用?
“董妹妹,請坐。”葉染煙還是維持面上的禮數,招呼董纖纖坐下聊。
“董妹妹
,喝茶。”董纖纖擡了擡手,示意她沒法喝,葉染煙嬌笑着道歉:“我見了你太高興,一時忘了董妹妹你還被綁着。”
董纖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無意義的笑容,淡漠而疏離。
葉染煙見她神色雲淡風輕,對自己的處境毫不在意,不知是真有膽量,還是虛張聲勢。莫不是她等人來救她?葉染煙陰鬱地瞥了眼縛住她的幽冥鎖,心中冷笑:沒有這枚鑰匙,誰也別想打開幽冥鎖,如果真有人來救她,正好可以一網打盡。
暗自盤算,葉染煙卻很快有了計較,她揚了揚手上的鑰匙:“這鑰匙就在此,董妹妹可想解開手上的束縛?”
“娘娘有什麼條件?”董纖纖饒有興致地問道,瞟了眼她手上的鑰匙,心中諷笑不止。
“董妹妹是聰明人,一定已猜到。”葉染煙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可見她神色從容,沒有流露半點驚慌失措,心頭竄起一股不安襲向她的神經。
真是奇怪,明明這幽冥鎖還牢牢地綁在她手上,屋外也有重兵把守,也許樑上還有人看着……想到此,葉染煙感到非常不自在,不再想下去,只當是自己多心,董纖纖已是籠中困獸,還能有什麼退路?
董纖纖故作無知地搖搖頭:“娘娘何意,小人猜不出來。”
不過是口頭上佔佔便宜,可到底是膽小怕死,只敢裝傻充愣地應對。葉染煙眸中浮現輕蔑之意,更爲夏弦月扼腕:這樣的女人哪點配的上她的公子?
“離開夏弦月。”
既然她臉皮厚還好意思問出口,葉染煙也不再拐彎抹角,嘲諷地說道:“你的存在只會給他添麻煩,造成他的困擾擔憂,爲了他好,你必須離開他。”
董纖纖聞言哭笑不得:她還真有臉打發她離開夏弦月,大言不慚地把自己貶一通,然後說爲了他好就必須離開他。這不是她常演的劇情嗎?某壞心女配對女主威逼利誘,讓她離開男主角,“動之以錢,曉之以力”,重複警告女主從男主身邊滾蛋,哪涼快哪待着去。
沒想到有一天這角色會顛倒過來,董纖纖只嘆時運不濟,狗血當道。可她從來沒演過軟弱可欺的女主角,狡詐壞心的女配纔是她擅長的風格,於是,董纖纖笑容燦然地反問:“娘娘,您是國王陛下的娘娘,您現在以什麼身份警告我離開他?娘娘。”
董纖纖特意重複強調“娘娘”,葉染煙的臉色瞬間刷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