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丁不時地擡頭看,被水璇拍了一下頭:“專心點,別抄錯了。”
“水長老,這琴師是誰?他和掌櫃……”分明是關係匪淺,不然掌櫃怎麼會又哭又笑,情難自已。
“抄你的書,別多話。”水璇瞪了他一眼,阿丁不敢再說。
門邊那兩人抱頭痛哭,這情形令人看了也傷感。
“怎地又瘦了?”夏弦月仔細打量她,伸手替她拭淚時,她的臉瘦了許多,面色也不紅潤,他不覺沉下臉問道:“他們敢苛待你?”
“是我自己吃不下,你別多心。”董纖纖趕緊解釋,怕他誤會去找李清修的麻煩,那就冤枉他了。
她舉手保證,神色認真,努力讓他相信她過的很好,殊不知她越要證明自己無事,卻讓他心裡更難過。
“喵”小白不甘心被主人忽略,叫了兩聲打斷兩人的靜默。
董纖纖詢問他怎麼找到小白,夏弦月耐心答道:“水月教已人去樓空,我進到裡面並不難。沒看到你給我留下隻言片語,倒是發現了它。看來,它是想留在那裡等你。”當初送這隻貓給她,是爲排解她在展府無聊,同時也警告對皮毛過敏的展飛瀾,不曾想,她和這隻貓培養了深厚的感情,他尋到它時,渾身髒兮兮地,貓爪上還紮了些小刺,似乎是從遠處跑回來,守在水月教等董纖纖。
“真是隻笨貓,我都託人好好照顧你,還要跑回來受罪。”她嗔怪,心裡暖烘烘地,神色柔和地摸着小白貓。
“它身體好得很,吃得多,跑的也快。”夏弦月握住她的手,沒有主人溫柔按摩地小貓鬱悶地朝夏弦月瞪大貓眼,可惜,前主人一個挑眉,它只好“喵喵”叫着,躲到一邊打盹,萬分鄙視地閉上貓眼:前主人真小氣。
董纖纖哭笑不得,見一人一貓互看不順眼的情形,頓生滑稽可愛之感,沖淡了心頭的鬱悶。
見她眉眼間的憂愁淡去,看在這隻貓能讓董纖纖開心的份上,夏弦月決定晚上多賞小白兩條魚。
“它活蹦亂跳,不用你操心。倒是你這手怎麼這麼涼?”他心疼地皺眉,這天牢環境陰森,即便是夏日,到了這裡也會感到寒意,她自來到這個世界後,大災小災不斷,這身體也沒有好全過,他緊握她的手,看她疲憊的神色,心裡堵得難受:一定要及早帶她離開天牢,再也不放她從自己身邊逃走。
“不礙事的,我多吃幾顆紅棗就能補回來。”她知道自己最近氣色不好,不想他擔憂,便笑着說道,“怎得你來看我竟是空手而來,也不記得帶些好東西讓我把元氣補回來?”
“你最想見的是我,我把自己帶到你面前,怎可算空手而來?”
“……您真客氣。”
“請您笑納,不必客氣。”夏弦月眨眨眼,笑容別有深意,“歡迎您將我吃幹抹淨。”
董纖纖黑線,臉上紅暈應景而生,嬌斥:“您身嬌肉貴,我可吃不起。”
“從頭到腳都是你的人,還有哪一塊沒被你吃過?”夏弦月面不改色地暗示她,董纖纖只恨自己不是土拔鼠,不然早挖坑躲起來不見人。
董纖纖輕咳兩聲,示意這牢房裡還有三雙眼睛看着,他不要語不驚人死不休,這麼明顯露骨的暗示,她臉都快燒紅了。
“非禮勿視,我什麼也看見,什麼也沒聽到。”阿丁發感慨搗亂,“吃幹抹淨可不是好意思。”
話音方落,水璇就給他一個重重的爆慄,疼得阿丁抱頭直呼,又懼怕水璇的瞪視,只好蹲在角落畫圈圈。
董纖纖低着頭,恨不能在地上盯出一個洞讓她鑽進去。
夏弦月微笑着看她露出羞怯的神情,因她面對自己總是最真實的一面,他很欣慰。
“他這兩天可還聽話?”
他眼裡盡是心疼擔憂,握着她的手把脈。
“當然聽話,他可乖了。”她一臉驕傲,全然忘了讓她吐得吃不下飯的正是她肚子裡的小傢伙。
做孃的人自然是誇自己的孩子,夏弦月只當沒聽見,久病成醫,他能診些基本的病症,替她把完脈發現並無異樣纔信她的話。
確定她身體無恙,他並不覺得輕鬆,還是要儘快帶她走爲好。
但是,他一到這裡就察覺到這間天牢不一樣,這牢裡貼滿牆的鬼畫符很扎眼,他猜想必定是用來剋制水月教術法的符咒,即便董纖纖是半吊子,但水璇是水月教的長老,以她的修爲怎可能逃不出這小小的牢房?夏弦月疑惑地看着牢門上的那枚鎖,他試圖用內力震碎,不料,這鎖上竟生出一股力量反彈他的內力。
“別動它,這是幽冥鎖,沒有鑰匙是打不開。”董纖纖急忙制止他白費力氣的行爲,知道他心急想救她出來,可這鎖是道家的法寶,跟武功高低沒關係。這鎖有靈性,若用外力強行打開它,必會遭其反噬,董纖纖可不想他因此元氣大傷。
“鑰匙呢?”夏弦月見她不語,沉下臉來,“沒有在那道士手上,必是在她手上了。”
“你能不能偶爾笨一次?”董纖纖苦笑,“每次都被你猜中,誰還敢跟你玩牌?”
“我這就去找她。”
董纖纖急忙拉住他,搖搖頭:“她現在是伴月國的皇妃,位高權重,你找她有何用?她也不會主動把鑰匙給你。”而且葉染煙對夏弦月存了什麼心思,她又不是不知道,保不準這女人以此要挾
夏弦月從了她,那便得罪整個伴月國,一旦坐實了誘拐皇妃的罪名,連他都要跟着一起完蛋。
她的顧慮,他看在眼裡,瞭然於心,只是,若拿不到鑰匙,他怎麼帶她走?
思來想去,他還是得去找葉染煙。夏弦月默然,難怪她不顧忌讓他來天牢見董纖纖,她早有所防,不容他們逃脫。
俊臉微沉,眼眸閃過一絲寒光:他一直以爲葉染煙早晚能釋懷,不過一時執着,未料到她的執念竟然這麼深,非致董纖纖於死地。
“我讓人帶信給莫家兄長,他們應已到伴月國。”董纖纖說的輕鬆,緩解他的不安,“你想啊,我莫家兄長是上古神將的後人,又是莫家家主,他的修爲那麼高,一定能想法子救我出來。”
她主動握緊他的手,安撫他的不安。她多敏感,一下子就察覺到他的恐懼,他多害怕失去她,他只能眼睜睜看着她身陷困境卻救助無能,恐慌和挫敗感將他淹沒,只能緊緊地回握住她的手不願鬆開。
他一定要想辦法拿到鑰匙。
“你喊莫倚風兄長倒是喊得順口。”不想她再多份擔心,夏弦月自有盤算,便問起她別的事。
“他本來就是董纖纖的親兄長,我機緣巧合進了這具身體成了他妹妹,他知道我的來歷卻不訝異。”大約是原主與莫倚風的這層血緣關係,她對莫倚風有種天然的親切感,兄妹相認也是再自然不過的事。
想到此,董纖纖不甚唏噓,對展飛瀾充滿歉意:“那個……展飛瀾,他現在怎麼樣?”這緣分之毒雖說只會讓他忘情忘了心中最感念之人,但她擔心這藥效太猛會不會損及他大腦。
“挺好的,最近升官了,有賢妻在側,家宅安寧。”他知她愧疚,將實情相告讓她寬心,順便調侃,“怎不見你騙我吃了那毒藥會惦記我有沒有事?”
這話讓董纖纖一頭黑線:“我自動求去,不是方便你另結新歡?對不起,我忘了,你是被我甩了。”
她驕傲地揚起小下巴,眼眸神采飛揚,可惜環境所限,這時間他很想親她也只得作罷。
“我來之前,有人也請我吃了一次緣分之毒。”夏弦月諷笑。
董纖纖瞪大眼:“你沒事?對啊,你上次吃了後來也沒事,難道你百毒不侵?”
夏弦月聳肩:“大約是我服下你給的那道靈符,便能抵抗任何毒藥邪氣。”
董纖纖恍悟,到底是仙家之物,功效非凡,哪天再見牛頭馬面,得好好謝謝他們。
還有十年,快了。
她面上不露,心下卻黯然,望着彼此交握的雙手,不知道他們還能在一起多久。
爭如不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