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關了幾天,董纖纖到底摸清楚了水月教的現狀。
如伴月國圖志上所載,水月教是伴月國第一大教,原來是中原的教派,因戰亂等原因,水月教從大鄆遷入伴月國,在此地漸漸發揚光大,在伴月國民間有很高的威信,由於水月教神秘莫測,歷代聖姑又有預知未來的能力,因此,伴月國朝中對水月教又是忌憚,又是依仗。曾有一年爲了向大鄆投誠,投其所好請水月教的聖姑出山,爲大鄆祈雨求福,也就是董纖纖本尊的親孃,使得伴月國在大鄆名聲大噪,大鄆與其世代交好,兩國的各種文化、政治、經濟往來也很頻繁。而作爲功臣的水月教,卻沒有得到伴月國的重用,相反伴月國王臣們過河拆橋,對水月教的存在,伴月國朝中一直存有分歧,有主張滅了這個邪教的,也有主張仰仗其民間影響力立爲國教,兩廂爭持不下,水月教在伴月國的處境也可謂冰火兩重天,這大概就是長老們所說的“形勢緊張”。
算算時間,董纖纖的娘就是那次祈雨去了大鄆,那時候展飛瀾的爹尚在朝中爲官,難道他們是那時候認識?
看的時間久了,眼睛有點酸澀。她放下手上的書,看看窗外的景緻。
她被軟禁的地方是水月教一處獨立的水榭,三面臨水,以一座長長的竹橋連接其他建築物。大概是怕她逃走纔將她安置於此,前面有人把守,三面都是水,她又不會游泳,自然是無法逃出去。
董纖纖苦笑,自從她不小心到了這個世界,就經常換身份。
表小姐舒靜薇、小千書引、展家二小姐、舒掌櫃、水月教聖姑……想起來就頭疼,暗道牛頭和馬面兩個偷懶,沒提前告知她重生後的人生經歷會那麼坎坷,太悲催了。
這時,門外傳來守衛恭敬地稱呼:“水長老,姑娘一直在裡面。”
水璇是教中女長老,董纖纖又是她的門生藍術找回來,長老們自然是推選她作爲說客,勸導董纖纖接下“聖姑”一職。
水璇先敲門以示尊重:“董姑娘,我可以進來嗎?”
得到董纖纖應允,水璇方推門而入,她帶着微笑,神色誠懇關切,盡顯關心之意,董纖纖深知她找自己的目的,眼中閃過一絲無奈,但水璇態度友好,董纖纖也不敢拿喬,客客氣氣地請她入座。
水璇先表達了歉意:“都是輕煙那孩子疏忽,驚了姑娘,是我們的不是。”
被說中了傷心事,董纖纖面露哀慼,眼眶微紅:“只怪我那丫鬟福薄,替我遭了那罪過,早早就去了,怨不得長老,長老不必自責。”
“姑娘節哀,此
事,我們一定會全力追查,給姑娘和你的丫鬟一個交代。”水璇見她雖然悲慼,但說話還是識大體,心中對她越發滿意。起初,得知她是湄兒的女兒時,不免還是擔憂,對她的聖姑身份也不敢完全確定,經過這兩日觀察,覺得董纖纖是個識大體的人,又是個重情義的,雖然相貌比不上母親美麗,但性子卻如出一轍,是良善之人。而且,守衛們向她彙報董纖纖待在房中的時間都是看書,於長老還投其所好,送了一些書籍,她看完了就交給守衛換新的,連着幾日下來,也看了不少書。
水璇看向董纖纖的目光多了幾分讚許,微笑地朝她點點頭。
董纖纖黑線,被水璇打量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卻不知道水璇只是在誇獎她好學。
水璇見桌上放着的書本,和藹地問道:“你喜歡看風物圖志?”
“還好,寫的都很有意思,圖文註解容易看的明白。”董纖纖笑笑,“長老貼心,送來的是譯本,不然,我也看不懂。”
“教中藏書樓有不少是漢文,你要看什麼讓人取來就是,不必客套。”水璇態度親和,又熱情地問了她生活上可有問題,董纖纖都一一回答,雖然態度不熱絡,但好歹不像之前那般激烈反對。水璇見她態度溫和了許多,暗道這位果然是吃軟不吃硬的主兒,越發認定“懷柔政策”可行,只要以禮相待,儘快籠絡她,一定能讓她點頭當聖姑。
不過,時間緊迫,佟長老算了日子,下個月十五月圓,最適宜進神廟拜見水月二神,機會難得,只有一月餘的時間,她得儘早讓董纖纖點頭。
“我此番出去,可給姑娘尋這一位熟人,往後,姑娘想走出這屋子,就讓他保護姑娘。”
董纖纖詫異地看向水璇,只見她神秘一笑,對着屋外喊了聲:“還不快進來?”
有人推門進來,一雙黑色的靴子,一身黑色的衣服,董纖纖還沒來得及看清他的臉,就見他懷中抱着的一團白毛動了動跳下來,興奮地衝到自己的腳邊“喵嗚……喵嗚……”的叫了起來。
董纖纖一把撈起纏在腳邊的白毛,只見白貓肥嘟嘟的臉上露出圓圓的眼睛,正可憐巴巴地看着她,不時地蹭蹭她求撫摸。
“小白,你怎麼來了?”小白見了主人很激動,黏在主人懷裡不肯跳下來。
“舒掌櫃,別來無恙。”黑衣男子拱手作揖,熟悉的面容掛着生意人精明的笑容。
“阿丁?”
自伴月國王臣忌憚水月教的勢力坐大,便不時派人到水月教試探,有時行封賞令,有時特意宣讀新的國策和條令,
到底是忌憚水月教的神秘莫測,因此,很多試探也只是點到爲止,對於國王又派臣子上門送禮或者說教一事,水月教上下早已習以爲常。
長老們聽着使臣宣讀伴月國新增的刑罰條令,都是與他們無關痛癢的消息,長老們心裡雖不屑,但面上仍維持恭謹,待條令宣讀完畢,於長老暫代主事者接過聖旨。
伴月國的臣子面帶笑容,對於長老說道:“陛下常說貴教人才輩出,往後伴月國很多事都要仰仗貴教指點相助。”
“不敢當,不敢當,水月教只是儘自己的本分教化教衆行善積德,修身養性,怎敢妄議國事?”於長老受寵若驚,差點跪倒在地,被伴月國的臣子攔住。
這位臣子見於長老態度謙遜謹慎,又見其他人的神情平和,並沒有因爲陛下的特別嘉許而喜形於色,更別說得意忘形。
這位臣子暗道水月教的進退得宜、禮數週全,又見全教上下皆是一片嚴肅之色,懼於帝王的威嚴。水月教也不過如此!得出結論,他滿意地點點頭,可以回去向伴月國國王回覆平安無事。
“還有一事,請長老們務必相助。”臣子照規矩行了大禮,其他長老們坐着不動,於長老連忙扶起他,一臉緊張地迴應:“大人行此大禮,豈不是折煞我?大人儘管開口,只要我們力所能及,定當相助。”
伴月國的臣子滿意地點頭,告訴於長老:“這次欽天監要選個日子讓伴月國國王祭天,素問貴教占卜預測能力一流,國王對此極感興趣,便又生了新主意。”
“……”
伴月國臣子笑容詭異地掃了眼水月教教衆,遞上一份名單給於長老:“陛下的意思,是希望欽天監的人能與水月教比一場?不知於長老意下如何?”
明着是有商有量好說話,實則毫無轉圜餘地,於長老只好硬着頭皮接下名單,至於說比什麼,就等下次通知。等到下次通知,又可以大張旗鼓地來試探水月教的誠心。
幾位長老面面相覷,沒一會兒,反對抗議之聲此起彼伏,
“哼,朝廷又出什麼新花招對付水月教?下次他再來,我直接讓他變青蛙。”說不話最好,紀長老嘀咕了兩句。
“不管比什麼,反正我們不能贏。”於長老謹慎囑咐,眉心緊凝。
順手翻開名冊,第一個名字寫着:“張飛。”
平凡無奇的名字,長老們絕對想不到此人就是拐跑了前任聖姑,導致水月教與雲州莫家關係僵局的展老爺的兒子展飛瀾。
他們更想不到,這一回,展飛瀾的目的也是帶走聖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