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又十年(完)

“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我們還是一樣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走過漸漸熟悉的街頭,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

(一)不準不開心

石板橋下,小溪緩緩流淌,轉動的水車輕輕濺起水花,灑落在路旁,微潤着青石路面。夢未來跟在徐韋偉的身後,貪婪地欣賞着古築小鎮的美麗,時時還不忘拿起相機拍下永恆的剎那。

夢未來像一隻放飛的小鳥,被徐韋偉牽起的手還在不停晃盪。徐韋偉看看身旁經過的遊人,回頭溫柔低語:“你不會安靜嗎?”夢未來莞爾一笑,甩開被牽住的手,歡快的旋轉在前方,沐浴在小鎮的氣息裡,興奮地對着徐韋偉呼喚道:“徐韋偉,我開心就停不了了!”徐韋偉寵溺的笑笑。他的笑仿若清晨裡灑下的陽光,讓夢未來有些迷醉。

穿過長長的竹夢未來,夢未來和徐韋偉駐足在古橋上。兩岸遊人嬉戲河邊,熱鬧地氛圍爲夏日增添了另一道美,盪漾在水面的小船上還傳來陣陣歡笑聲。據說前兩天的七夕好多人來到這裡放河燈,那場面實在讓人遐想:閃爍的燈光佈滿河面,在夜空裡帶着祝福靜靜飄向遠方,那是經久彌香的畫卷。

徐韋偉倚靠着古橋,抽出一隻煙點燃,用手拂了拂夢未來被河風吹起的長髮,情深意長地看着身旁此時快樂無憂的女子,他的眼光若有所思地飄向遠方的風景。

剛纔還雨聲沏瀝,此時小鎮已風平浪靜,昏暗的烏雲也漸漸散去,慢慢拉下夜幕的簾子。小鎮上燈光漸漸亮起,夢未來挽着徐韋偉的手臂,隨他走向橋那頭的酒吧。愉悅或是苦悶的心情有時都需要用酒來盡情釋放。

“‘一米陽光’,雲南也有同名的酒吧,很喜歡,就這裡吧。”徐韋偉不等夢未來回答,已進入酒吧。徐韋偉愛酒,喜極了酒後微醉的感覺,飄飄忽忽,可以暫時將塵世的一切憂愁拋之腦後。酒吧是蘭竹築成,別樣的格調,幾根柱子矗立在中央,使樓格更顯層次感。夢未來和徐韋偉都喜歡親近水,不用言語,他們便一同跟着酒吧老闆往竹梯樓下走去。此時還尚早,酒吧裡稀稀離離的只有幾人,選了一個靠窗的位子坐下,從這裡望向河面,有種臨架於河上之感,飄飄蕩蕩的樣子。徐韋偉要了一打嘉士伯和一包爆米花,大有不醉不歸之勢,或是他早在來時就已看透夢未來眼裡的愁苦,要在這裡陪她一醉方休,不是古人常常雲:“一醉解千愁”嗎?

徐韋偉獨愛嘉士伯,無論走到哪個酒吧,只點這種酒。他不單愛它酒質優良清爽,口感豐滿順滑;更極愛它的那句廣告語:不準不開心。他佩服、仰慕“**設計教父”陳幼堅在五十九歲的高齡還能有這樣讓人震撼的創作。一句“不準不開心”,吸引了多少愛酒之人醉在嘉士伯的醇香裡。

一曲《夜深風竹敲秋韻》宛轉悠揚,窗外夜色靜謐。徐韋偉爲夢未來叫了一杯清茶,因爲剛纔夢未來覺得胃痛。夢未來早已忘卻這件事,沒想到徐韋偉還記得。夢未來感動着徐韋偉如此細心的憐惜。在這樣的音樂裡,景色下,夢未來再也掩藏不住的憂傷流於臉旁,緊鎖的眉宇微動着,別過徐韋偉關切的目光呆呆地望着窗外。

夢未來從不知酒醉的滋味,有時也會聽人說起,酒醉了思想是清醒的。所以她一直固執的認爲,頭暈暈的就是酒醉。等酒吧老闆把酒拿到,夢未來自斟酌了滿滿一杯,一口喝下,她真的想讓自己在這樣的景色下大醉一場,但自知自己酒量不錯,要真醉應該挺難的。徐韋偉默不言語,靜坐在對面,有些怒氣襲擊着他,他從不知夢未來到底當自己是什麼?知己?朋友?還是什麼?他知道夢未來總是在逃避着什麼東西,他知道夢未來是一個不喜歡面對現實的人,他也知道夢未來心裡一直是苦苦的,他更知道只要他不問,夢未來永遠不會告訴他。

www▪ ttka n▪ co 幾杯酒穿腸過肚,夢未來微微有了一些醉意,她想起徐韋偉曾說過“酒不醉人人自醉”,淡然一笑,將杯中剩餘的酒再次一飲而盡。

“既然來旅行了,就放開懷抱,忘掉憂愁,不準不開心。”徐韋偉望着夢未來有些潤紅的臉頰,忍不住說道。

“不準不開心。”夢未來迎視着徐韋偉的目光,自顧念着“不準不開心”,好像所有的苦惱在徐韋偉的一句話裡轉瞬全消。有首歌裡唱“有些故事不必說給每個人聽,有些情緒是該說給懂得人聽。”徐韋偉讀懂了她。人生能遇上這麼一個時時陪伴自己的知己足經。夢未來拋去塵世的煩惱舉杯與徐韋偉暢飲,“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與爾同銷萬古愁。”

那晚,夢未來和徐韋偉沒有過多的言語,他們在酒杯裡已經讀懂了對方——“一米陽光”裡,不準不開心。

傳說,在麗江的玉龍雪山頂上,常常在特別偶然的時間,才能看到有一米長的陽光照在上面,那場面非常寧靜,非常壯美。對於一個人的一生來說,真正燦爛、終生難忘的愛情一閃即逝,正如這“一米陽光”般短暫!

(二)含情雋永,最是兩心知

天微涼,夢未來拿了件長袖,提上包走出了家門。

夢未來隨意翻轉着書架上的書,在書城裡等待着徐韋偉。十分鐘後,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她的視線,她的手機響起,任音樂震動,她輕然的往門口走去。

“徐韋偉。”夢未來叫了正在四處張望的徐韋偉。

徐韋偉回過頭,看到夢未來,止不住的興奮快樂,拉起夢未來就往對面走去。他們約好了在對面的露天酒家吃飯,慶祝徐韋偉的作品獲獎。

兩人在酒家坐定,服務員很快拿來菜單,徐韋偉叫了兩瓶啤酒。

夢未來知徐韋偉身體不好,本想阻止徐韋偉點酒,但她知道徐韋偉是那樣的極愛酒,更何況是在這個他最高興的時刻。

徐韋偉對着服務員指指點點比劃了一陣算是點完菜。

兩人還來不急談話,酒已拿上桌。夢未來看着徐韋偉將酒杯倒滿,喜逐顏開,端起酒杯:“恭喜你獲獎!”夢未來開心地彷彿是在慶祝的自己獲獎一樣。

徐韋偉更是喜不勝收,有夢未來的陪伴慶祝,快樂地心情完全洗去了他平日的憂鬱,笑容裡的底蘊十足像個娃娃快樂真誠的樣子。夢未來是第一次看到這樣快樂的徐韋偉,沒有負擔,沒有壓力,沒有憂愁,他是那樣的開心動容。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成功的,最開始我就知道。”夢未來激動的說。

“你怎麼會知道呢?這次參賽的選手全是國際級的,競爭大的不是你能想像的。”徐韋偉疑惑的望着夢未來。

“因爲徐韋偉在我心裡是最優秀的!”夢未來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多少回憶凝聚在這一時刻,在徐韋偉創作的那段時間,她默默地陪伴着他渡過的日日夜夜,與他一起細數了多少汗水滴下的日子。或許別人不懂,但是她懂,此次作品獲獎對徐韋偉的意義有多大;她懂,當徐韋偉第一時間告訴他獲獎的那一刻時的語無倫次包含了多少的激動和開心。所以她相信他一定會成功。

聽完夢未來的話,讀着夢未來眼裡只有他懂的目光,徐韋偉動情地俯身到夢未來耳邊低語:“我愛你!”夢未來有些醉了,不到情深處,她知道徐韋偉不會說出這句話的。心裡暖暖,傻傻地看着徐韋偉,在他的一抹柔情裡,她想起了那句“含情雋永,最是兩心知。”

兩人相視一笑,徐韋偉輕輕哼起那首:“真愛過纔會懂,會寂寞會回首……一句話一輩子,一生情一杯酒……”

徐韋偉柔情的歌聲與夢未來的笑聲快樂地飄蕩在那個酒家。

此情景讓人想起陳奕迅的那首歌:“十年之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我們還是一樣陪在一個陌生人左右,走過漸漸熟悉的街頭,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

十年前,我不認識你,你不屬於我;十年後,走過漸漸熟悉的街頭,“含情雋永,最是兩心知。”

(三)約,十年

成都的蓋碗茶。夢未來記得十年前,她還常常隨爺爺坐於成都的蓋碗茶館裡。那時,五毛錢就可以在茶館裡坐一下午。十年後,爺爺已經不在了。夢未來翻轉着茶蓋學着爺爺的樣子,將茶碗裡的茶葉撥向一邊,然後用嘴輕輕的吹着,一股熱氣混合着嫋嫋茶香慢慢蒸發。

週末,公園裡人聲鼎沸,一河邊的茶館幾乎都是滿堂,夢未來和徐韋偉只能選了一個最角邊的座位。公園裡的樹木甚多,剛好也是在夏季最繁茂的時候,遮遮擋擋也掩去了一大半陽光,在這樣的情景裡,擺上茶桌,倒上兩杯蓋碗茶,坐着兩個年輕人,還別有一翻情素。夢未來還沉浸在這樣閒暇的氛圍裡,數着茶碗裡的片片茶葉,心情淡然地就像眼前的這杯蓋碗茶。

徐韋偉忍不住打斷夢未來的心緒:“有機會帶你去一個地方。”

夢未來擡起頭,饒有興趣地問道:“哪裡?”

“上次和朋友去吃飯的一個地方,很漂亮,很別雅。名字叫‘食書花園餐廳’。”

“好有意境的名字,那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地方呢?”夢未來一直對那種環境優雅的地方特別感興趣。

“記得當時,我們剛進大門不遠就走上一個長長的古築迴廊,迴廊兩邊是種滿荷花的池塘,滿塘的荷葉倒印在水面很美……”聽着徐韋偉娓娓道來,夢未來開始嚮往,真想立刻拉着夢未來上那個地方去。

“別激動,我一定帶你去!”徐韋偉逗弄着,他最喜歡看她開心激動的樣子。

夢未來的目光突然掃視到桌上剛纔帶來的礦泉水,伸手取過來擰開蓋子,端過徐韋偉的那杯茶,緩緩將礦泉水倒入茶碗裡。然後,俏皮地對徐韋偉笑笑:“徐韋偉,你嚐嚐!”

徐韋偉端起茶碗,嚐了一口,彷彿還有冰凍後礦泉水的餘味,他對着夢未來又是無奈又是微笑,心想着,十年後我還會不會記得在這麼一個下午裡,有一個這樣傻瓜幹了這麼一件傻事呢?

時間就這麼流逝着,黃昏來臨,公園的人羣已慢慢散去,夢未來和徐韋偉還捨不得離開,不約而同地想留在這裡,在這樣的河邊賞賞月色。他們一起走向河邊的涼亭,坐下。看着對岸的幾個老人在比賽放着風箏,拂動的微風竟將幾隻五彩的風箏高高飄起,周圍還有人不停歡呼着,好美啊。夢未來有些看傻了,不由自主地說了句:“只緣身在此山中。”

月光悄悄地照進了涼亭,潔白地月色灑落在兩人身上,靜靜地像一層薄紗。徐韋偉用手機放起了那曲《夜深風竹敲秋韻》,樂曲在流動的水面上,在美麗的涼亭中,在微風帶來的五雜馨香裡,慢慢跳動飄揚。兩人同時閉上眼睛靜靜地聽着宛轉的音樂,陶醉其中。

“你到底還會給我帶來多少驚喜和快樂呢?”夢未來眼裡閃着光芒,宛若夏天裡的朝氣,像淡然陽光,溫暖閃亮——這是徐韋偉心目中的夢未來。

“你說,十年後,我們還會坐在這裡嗎?你說,十年後,我們還是這樣的知己嗎?如果十年後我們還跟今天一樣,我就告訴你答案。”徐韋偉期待地、意味深長地連續問了三個十年後。

夢未來轉動着思緒,注視着徐韋偉堅定地說:“我想會,我們約好,十年後,還在這個地方,喝茶、聊天、看月光。”

“好!”徐韋偉迷人的微笑在月色裡顯得格外醉人芳香……

輕嘆!

約,十年!還在那“一米陽光”裡,不準不開心。

約,十年!同慶言歡,“相逢意氣爲君飲,繫馬高樓垂柳邊。”

約,十年!月色河邊小亭前,“高山流水,非知音不能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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