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冥月(1)

接下來的幾天,晶乖乖呆在房裡養傷,姐妹們則開始根據查到的資料,爲月靈部落之行做準備。

按理說,聖女們可以在任何地方用召喚魔法召喚自己的物品,但召喚魔法浪費靈力不說,還會引起十分強烈的魔法波動,這樣一來,秋的空間袋的優勢就顯現出來了——秋把血凝石、衣裙、斗篷、帳篷、一些恢復藥品和有關月靈部落的書籍都裝進了空間袋,以便她們在路上隨時使用。瞬移石則由冰保管,必要時再分給大家。

爲了確定幻影移形後的行走路線,冰和秋細細研究了冥月森林和月靈部落周圍的環境,並據此粗略繪製了一幅地圖,標出了月靈部落周圍可能的地形特點。除此之外,冰還在這幾天裡安排了一下人魚宮的工作,把內外廷的事情暫時交給明慧太太和長老院處理,並藉助人魚王權杖的力量保持聯繫。冰會這麼謹慎,有一大半原因是輝彥的存在,雖說在衆人的面前——包括秋的面前,冰都表現得十分淡然,甚至對輝彥十分欣賞和信任,但面對一個突然出現的襄陵王的後裔,冰還是信奉有備無患的原則,要是等出了事再去想辦法,可就來不及了。

五天後,晶的身體已基本無礙,於是聖女們決定啓程去冥月森林了。

聖女們的出發地點是冰女王的寢室。出發前明慧太太特地過來送她們,並且塞給她們大量自制的餡餅。薇樂壞了,還沒出發就吃了好幾個,一邊吃還一邊含糊不清地咕噥着:“……明慧太太做的餡餅實在是太好吃了!……”

姐姐們對小妹妹的貪吃表示無奈,因此也不多說什麼,轉而開始討論接下來的行程。

“我們直接幻影移形到月靈部落裡嗎?”晶首先問道。

“不。”冰說,“直接幻影移形到部落裡是非常失禮的。我們是去找人,應該步行進入結界,讓他們對我們有一個好的印象。所以我們只能——”

“——幻影移形到冥月森林裡?”一驚之下,薇把一大口餡餅全吞了下去,半天才緩過勁兒來,“……咳咳……但是爲什麼不用風翔術進去呢?那樣要快得多呀!”

晶拍着薇的背,幫助她把餡餅嚥下去,一邊還蹙眉柔聲道:“你慢慢吃啊,又沒人和你搶……”

冰和秋交換了一個又好氣又好笑的眼神。

“你什麼時候能夠不怕走路呀?”秋無奈地說,“你也知道的,風翔術不夠隱蔽,容易被跟蹤,而且引起的魔法波動太厲害,容易讓附近的敵人覺察到我們的行動。”她不去理會薇的表情,繼續說了下去,“況且,作爲一個藏在森林裡的魔法部落,月靈部落肯定有隱蔽魔法的保護,就算從上面飛過,我們也不一定發現得了。所以我們必須步行進入結界,甚至是步行進入冥月森林。”

“那得走多久啊?”薇不甘心地哼哼道,“冥月森林裡原來不是有一百多個部落呢嘛,肯定挺大!”

聽了這話,晶也忍不住在她腦袋上一敲,笑罵道:“你什麼時候能夠不懶啊?”

“我可不是懶。”薇不服氣地指出,“我是擔心啊!我們對那個什麼冥月森林還很陌生,迷路了怎麼辦?被偷襲怎麼辦?我們從來沒有真正打過架,一點兒經驗都沒有,遇上宇夜可就糟了。”

這倒是個問題。既然宇夜的力量與幻雪女神相當,那麼她們在他面前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勝算——即便宇夜本人不出馬,他用以截擊她們的力量也絕對不會簡單。而她們,雖然已迴歸數千年,但這幾千年來都只是有聖女的頭銜和地位,實戰經驗的確少得可憐。這麼一分析,幾位聖女都沉默下來,誰也不敢肯定地說能夠對付得了敵人的截擊。

看到姐姐們被自己的問題鎮住了,薇立刻趁熱打鐵:“要不我們這樣吧:我們利用瞬移石直接幻影移形到月靈部落,找到他們的酋長,然後用聖女的身份命令……”

“那可不行。”秋打斷她的話說,“我們得讓琳‘真正’相信自己聖女的身份,這樣勉強是不行的。幻雪女神不是說了嗎,只有讓琳真正相信自己是聖女,才能打破那個記憶封印。我們需要她的意志和力量的配合。”

“秋說的沒錯。”冰嚴肅地說,“而且,爲了真正瞭解這個生命系聖女的性格、能力和品質,以確定是否要恢復她的力量,我們需要在隱藏身份的前提下和她充分接觸才行。要知道,生命系聖女是天界戰神,手握重兵,身負重任,能力不足則無法勝任,品質不佳則後患無窮,我們必須謹慎行事。”

這番話說得冷靜而不容置疑,薇吐了吐舌頭,終於想不出直接幻影移形到月靈部落的理由了。

“可是冰姐姐,薇的擔心也不是沒有道理,”晶擔憂地說,“我們確實對冥月森林不夠熟悉啊。”

聽了這話,兩位姐姐對望一眼,然後秋從空間袋裡翻出一張地圖,展開(妹妹們馬上湊過來看),說道:“這是我和冰姐姐繪製的冥月森林和月靈部落周圍的地形草圖,應該不太可能迷路——”

“——那個,我插一句啊。”薇瞪着那張草圖,愕然道,“我記得我們查的資料沒有這麼詳細呀!這個草圖怎麼來的?”

秋看了她一眼,說:“當然不可能那麼詳細。不過冥月森林的氣候特點和那邊居民的一些風俗習慣可以給我們提供信息,還有關於戰爭的描述也能夠給我們一些提示,所以我們就有了這張草圖,我想問題應該不會太大——”

“哇——冰姐姐秋姐姐,你們好厲害啊!”這次插嘴的是晶,她一臉讚歎地看着兩位姐姐,“就憑那些氣候、大致地形和風俗資料,就能推測它的詳細地形?”

“嗯,一般來說是可以的,但也不一定準確,推測而已。”冰微微一笑,點頭道,“好了,回到正題。”她看向秋。

秋微一點頭,繼續說道:“除了這個草圖,冰姐姐的權杖也可以爲我們指出方向,我們只需要幻影移形到冥月森林的東邊——大家可以看到,冥月森林東部應該是冥燕高原西坡——然後一直往西走,應該就能找到。”又看了一陣,她捲起地圖,放入空間袋,說:“至於埋伏……唉,這就只能見招拆招了。我們考慮從冥燕高原西坡而不是從西邊的湘月平原進入森林,讓計劃和常規做法相悖,就是希望宇夜不會知道我們的計劃和路線。”

“是啊,現在也只能這樣了。”冰也嘆一口氣,說道,“好啦,現在,大家各自拿一顆瞬移石吧。”

冰攤開手掌,四顆綠瑩瑩的瞬移石躺在她的手心。等每個人都拿到了瞬移石,她才說:“大家把瞬移石握在手心,集中精力想我們的目的地。我們要去的是冥月森林東部,不要記錯了。”

三位聖女點了點頭,將冰涼的瞬移石緊緊握在掌心,一起集中精力想道:冥月森林東部。

沒有呼嘯的風聲,沒有強烈的光芒,一切似乎都沒有任何異樣。聖女們都靜靜閉着眼睛,直到臉頰上有輕柔的暖風拂過。

“到了。”冰微笑道,“睜眼吧。”

妹妹們應聲睜眼,發現她們正站在一個山坡頂上。俯瞰下去,腳下森林廣袤無邊,如一片綠色的海洋,微風吹拂,沙沙聲過,蕩起陣陣漣漪,在陽光下閃耀着美麗的光芒。

“這就是冥月森林啊……”深深吸一口清新的空氣,晶不由得心情大好,“太美了!月靈部落一定是一個美麗又神奇的部落吧?”

“說不定哦。”秋的語氣中也透着讚許,“月靈部落是以月光爲主要守護力量的魔法部落,而且與世隔絕多年……這樣的部落本身就帶有美麗而神秘的色彩,不是嗎?”

“啊,那可太好啦!”薇拍手笑道,“冥月森林裡一定有很多很好玩的東西吧?銀月島的東西我都玩膩了,這次正好換換口味,哈哈……”

妹妹們都沉浸在初見森林的喜悅之中,只有冰收起了對冥月森林的讚美之辭,正色道:“不要忘記了,我們不是來遊山玩水的,還有任務呢!森林光外面漂亮說明不了什麼,說不定裡面——”

“——一片陰森,猛獸出沒。沒錯。”秋猛然醒悟,不禁暗怪自己的疏忽,“別忘了,冥月森林的中部高地是被溼熱的山谷所包圍的,再加上森林的阻礙……”

她越說越覺得事情不好辦,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她的身後就是廣闊的冥燕高原,雖然處於熱帶,但由於海拔甚高,冥燕高原的熱帶氣息並不濃厚。相反,在海拔較高的部分——比如明燁國的東北部,冥燕高原所佔據的地方晝夜溫差極大,再加上深處內陸而降水較少,明燁國東北部的凌曦郡和韶華郡的一部分土地一直鮮有人煙。

想到這裡,秋忍不住在心裡冷笑一聲:這樣的地方,自然是流放犯最好的去處了。這片風沙凜冽的高原上,不知埋了多少白骨,多少希望。

冥燕高原,凌曦郡……這勾起了她塵封已久的回憶,陽光的暖色漸漸褪去,眼前彷彿又騰起火光……

“好了,我們最好還是穿上旅行斗篷,用易容魔法改變髮色,然後用靈力隱藏靈力水晶,”冰還在爲接下來的事情作安排,“這樣可以掩人耳目,就算有精靈看見了,也不能馬上肯定我們就是聖女。”她說着轉向秋,“秋,我記得你的空間袋裡裝着旅行斗篷的——秋?你怎麼了?”

秋猛地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走神的不是時候。

“什麼?”

冰凝視着她,目光由疑惑漸漸變爲擔憂和嘆息。

“秋,你還好吧?”

姐妹們的目光都集中在秋的身上,秋微微垂目掩飾目光中的不安,輕輕搖頭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而已……”爲了避免姐妹們繼續追問下去,她擡頭微笑道:“冰姐姐剛纔問我什麼?”

“冰姐姐問你有沒有帶旅行斗篷了。”薇的神色也是少有的關切和擔憂,“秋姐姐,要不我們休息一會兒吧……”

“不用。”被姐妹們這樣看着,秋感到有些難堪,“旅行斗篷啊……我帶了有好多件呢,絕對夠用,而且我還給它們施了簡單的防護魔法,輕易不會破的。”

秋說着便催動靈力打開空間袋,拿出幾件暗綠色的斗篷,一件一件分給姐妹們。拿到柔軟漂亮的斗篷,晶和薇都十分高興,各自去欣賞自己的斗篷去了。只有冰看着秋微白的臉色,輕輕嘆了口氣。

等大家都披上了斗篷,冰纔再次開口道:“對了,大家把手上的瞬移石都交給我吧,別弄丟了。”

妹妹們點了點頭,將各自手中綠瑩瑩的石頭放進冰攤開的手掌。收齊後,冰又拿出剩下的三顆石頭,微微一笑,把七顆瞬移石都交到晶的手中。

晶揚起了眉毛。“這是……?”

“你來保管。”冰微笑道,“這是茵茵留給你的東西,我們只是借用罷了。”

看大姐把如此重要的事情交給自己,晶有些侷促起來。“這……”她遲疑着說,“放在秋姐姐的空間袋裡不是更保險嗎?”

“冰姐姐說的對,你拿着吧。”秋微笑道,“這些石頭是茵茵給你的,你纔是它們的主人。”

猶豫半晌,溫柔澄澈的藍眼眸裡漸漸裡有了堅定之色。晶鄭重地點了點頭,把瞬移石裝進自己的錦袋,紮好口子。

“這是茵茵留在這個世上的最後的印記,”她的聲音輕柔而堅定,“我會永遠把它們帶在身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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