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的一拍腦袋,小二快步跑回到店裡,見他原本帶出去的傘被扔在地上,一個火紅色的身影揹着手打量樓裡的陳設。
“這裡面的樣子倒還勉強能過的去。”似乎是莫大的恩惠一般,清冷的女聲漫不經心的隨意說道。
見了剛纔那排場,小二雖然覺得不服氣,卻不敢再隨便亂說話,只垂着手立在一旁偷偷看。
火紅色的身影轉過頭來,看到他這模樣十分的不耐煩,揮揮大袖道:“給我準備最好的雅間,你們樓裡最好的茶水酒菜儘管上,一會姬弗然來了就直接領他進來。”
說着,火紅色的身影率先往樓上走去。
美人啊!
小二頓時失了神,樓裡的客人們常誇讚沉香閣的紫嫣姑娘如何美麗,他曾遠遠的見過那個嬌媚的名妓,覺得確實是一個天上少有,地上無雙的絕世美人,還偷偷的做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春夢呢。
但是現在,他忽然覺得,紫嫣姑娘的美與方纔那位貴人比起來,簡直就像是頑石比之於美玉,不堪的很啊!
那美人脾氣有多大,人就有多美!
回過神來,他趕緊跟上她的腳步,忘了手上火辣辣的痛,笑的屁顛屁顛的。
美人說要最好的包間最好的酒菜茶水,一會姬弗然來了就直接領他去。
多麼有氣勢啊!
小二笑眯眯地發着花癡。
好象有點不對。
姬弗然?
姬姬姬姬……弗然?
那個仙人一樣地姬家大公子弗然?
小二驚訝的拔不開腳走路。
他崇拜的偶像啊,全帝都人敬仰的仙人啊,怎麼就被那美人這樣隨便的指名道姓的提起來。
關鍵是……弗然公子一會要來七骨樓?
安頓好脾氣暴躁的火美人,小二回到大堂巴巴的等着傳說當中一會就來的弗然公子。
火美人可說了,要在第一時間把弗然公子領進去,要不然就給他一頓鞭子吃。
可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公子來,小二不敢上樓去,趴在桌子上困的又快要睡過去。
迷迷糊糊的,他好象聽到有個淡漠如雲的聲音叫他。
“客官幾位,您請裡邊坐。”
一個鯉魚翻身,長久來的習慣讓睡夢中的小二立刻站起身來,麻利的說着熟悉的話恭身讓客人往裡面坐。
那人卻沒有動,仍舊站在原地淡然道:“方纔可有位穿着紅衣服的姑娘來過?”
穿着紅衣服的姑娘?還很漂亮呢!
小二傻傻的想,突然清醒過來,擡頭看向站在他面前的人。
翩然白衣,長蕭一管,淡雅的神情,眉目如畫,彷彿是自一幅水墨畫裡走出來的人,他身上帶着畫裡特有的淡雅氣息,略微還有些溼氣,讓人覺得十分的出塵。
“弗……弗然公子?”漲紅了臉,講話也結巴了,小二覺得好暈眩,偶像啊!居然就這樣站在了他面前。
姬弗然似乎沒看到小二的異樣,依然是一臉淡漠的神情,連語調也不曾變過絲毫,又問了一遍:“方纔可有位穿着紅衣服的姑娘來過?”
“有有有有有有!”
小二連連點頭,樂顛顛的帶着姬弗然往樓上的包間走去,腳步輕飄飄的如踏雲間。
伺候偶像進了包間,小二下樓的時候仍是輕飄飄的,今天的運氣真是好啊,不僅見了位比天仙還美的美人,還見到了崇拜好多年的弗然公子。
回去可好對隔壁的桂花好好吹吹,讓那小丫頭也崇拜一回自己!
也不知道那火美人和弗然公子是什麼關係,難道是偷偷出來約會的戀人不成?
不知道那火美人是哪家的小姐,一熱一冷,兩人倒也真是絕配啊!
趴回到桌子上,小二忍不住咧着嘴笑,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裡。
姬弗然走進包間,盡職的小二立刻在他身後關上了門。
包間的外頭是凌空伸展的遊廊,火紅色的身影背對着他立在廊上看雨,廣袖被大風吹起,猶如一蓬燃燒着的招展火焰。
略欠欠身,淡漠的語調卻依舊不變,“見過長公主。”
火紅色的身影轉過來,青瓷一般的臉上是冷冷的諷意,“弗然公子好大的架子,讓我這長公主足足等了你兩個時辰,皇帝都沒這麼大的面子。”
“因大雨阻路,弗然自知來晚不該。”
似乎還挺滿意他的回答,爾楓走到案前倒了杯茶,握在手裡,卻不喝,反而揚臉道:“我問你,那天你怎麼不來赴宴?”
“內宮之宴,男子不便參加。”
“所以你收到請貼連說都不說一聲就離開帝都?”
“你倒真是給我長臉,人家都說長公主不僅不知廉恥,還沒有自知之明,請個人都請不到!”
“在你心裡,我就如此不堪?”
姬弗然走到案前,白衣如雲,他看着爾楓,火紅色衣裙少女的樣子,淺淺的倒影在他琥珀色的眼睛裡,立刻又消散開來,淡然道:“公主千金貴軀,自然不是不堪之人。”
看着姬弗然淡漠的樣子,爾楓壓抑了許久的火氣驟然爆發出來,她將茶杯往地上一摔,不管茶水濺溼了衣裙,握拳氣道:“我再問你,你又是爲何忽然回京,可是因爲聽說了姬指月失寵的事?”
“弗然不曾離京。”
這些天來,他確實是想離開帝都遠遊,然而卻只糾纏在近郊,不曾有一日遠離。
“好,好,好。”
爾楓卻不相信他說的話,怒聲笑道。
咬咬嘴脣,她的神情固執,青瓷般的臉上卻有淺淡的紅暈一閃而過,隨即浮現更加倔強固執的神色,她瞪着姬弗然,大聲問道:“今天我找你來,是想要問你,你到底願不願意做我的駙馬?”
琥珀色的眼中有輕微的訝異之色掠過,似乎是沒料到她會這樣直接的問,收起驚訝,他略欠身道:“弗然當不起長公主厚愛。”
狼狽尷尬在爾楓的青瓷臉頰上翻滾,一雙圓圓的杏眼睜的滾圓,定了定神,她恨聲道:“可是因爲姬指月?”
姬弗然琥珀色的眼睛飄向窗外,似乎在雨簾中見到了一個思念已久的故人,他的神情是一樣的淡,卻在不自覺間帶上了抹淡漠的柔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