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束氣勁,強如芒雨般由胎母內脫體射出,疾風般向半空掠去。
“胎母破了?滾開!”渴求多年的胎母現已裂開,童謠那肯放過,如瘋般出招逼開鋼男與重山二人,朝胎母猛撲上前要阻止真氣外流泄散。然而,童謠橫身欲攔住真氣去勢,怎料胎母的氣芒強疾無匹,竟能透體而過,他的阻截徒勞無功了!胎母真氣方向不改,似有早定軌跡,並且看上去已鎖死了目標一般,任何力量也無法令之稍微更改絲毫。
在決戰中分神,乃兵家大忌,童謠心旗搖動之際,鋼男與重山的重招殺着再度向他身上招呼而至。
真氣胎母的氣箭去勢更急,穿入林中,所經過之處,直惹得樹木障礙紛紛被撞碎撞斷,嘩啦啦的倒下一大片。氣箭的亢奮急疾,跟林內的低沉死寂,恰好形成了強烈而荒謬的對比。
黃英星眸微閉,雙眉緊鎖,面上帶着陣陣哀愁,因爲這兒剛發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那是什麼事呢?
而那名動一時,傲視塵世的一代霸者,終於黯然長逝,早已油盡燈枯的他,那堪唯一的寄望的失落?死亡是他無奈生命的最後依歸?被冷逾冰點的死亡陰影籠罩的郭窮寇,身上突然迸發出強光,那是一縷殘魂苦苦不捨,要與即來的氣芒想接合?
黃英咋見此情此景不覺得驚疑難定,只見那氣箭的光束直射在郭窮寇的屍身之上,郭窮寇姿態未變,竟被引得嫋嫋離地升起,那真氣遊魂也似地散開,倒捲包裹這郭窮寇全身,似在勉力醞釀生機,要跟天公對抗,將死神手上的獵物奪回!
‘真氣胎母’與郭窮寇在真氣的牽引之下,此時連成了一線,緩緩向遠方漂浮而去。“前輩!”黃英不明所以,展開步子狂追而上。
郭窮寇屍體橫渡樹林,不一會已漂浮至樹林外盆地的戰場之上,距離越近,移動更快,因爲太木要與郭窮寇結合了!
這刻,戰場上一切已回覆靜止,只有鋼男一人獨立於地上。俗話說站到最後,笑到最後的乃真王者,勝者爲王,可其實他的傷勢已極其嚴重,雖然仍挺立,但早已知覺全失,但教大風一吹,便會立即倒下。
而孫重山的狀況也好不到那裡去,他的一條手臂骨頭全碎了,此時正昏死在地,不知此處將會發生什麼,一切對他來說都是浮雲。倒下的除了重山還有童謠!這慘烈無匹的一戰,結果是鮫人嘆息的……三敗俱傷!
童謠受創顯然最重,只見他頭骨凹陷,鮮血在新肉上流佈,證明鋼男與重山的神功合一已打垮可‘血紅旗’
郭窮寇?鋼男倒地一剎那,他看見那懸坐於半空的郭窮寇與‘真氣胎母‘結合爲一,當即激發出萬丈光芒來,仿似腐朽的生命重燃,再獲得那種無法解釋的奧秘奇妙的力量。
“童謠,三十年分別,咱們師徒終於再見面了,你有何感想?”
“徒兒……說不出內心那份複雜的感覺,喜怒哀樂紛擾而至,似乎期待已久,早知有此一日,但,偏偏難以接受……”頭顱迸裂的童謠,面對那新生的,鬼魅般的郭窮寇的問話,心情複雜之極,三十年等待一場空,叫他如何甘心?
“爲師想來待你不薄,你在幫中可說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任何事務均可表達意見,出決定。你到底有何不滿?爲什麼要反叛爲師?做出如此許多的
愚昧蠢事?”
童謠此時已淚流滿面,那奪眶而出的淚又與滿臉的鮮血混合在一起,他對郭窮寇道:“你知道嗎?世人認爲名師出高徒,是自然合理的事!但對我來說,這看法忽視了我的天份、才智,我不要永遠活在你陰影之下,要肯定自己,唯有反你!”童謠身子一掙,似乎看透了一切似的,正因爲如此,他更加不服!他朝郭窮寇喝道:“成王敗寇,我對所做一切無悔!成好敗好,我得以印證生命真諦,但是,屈居師父之下我尚且不服,何況現下折在這兩個小子手上,我是死也不瞑目!”
“你確然是個天才,但天才始終也有層次,級別之分,你要得到不應得的,只有輸掉一切!謠兒呀,你還有什麼遺言?”郭窮寇的話,很淡薄,很冰冷,冰冷地宣告了風雲一時的青幫之主的死刑。
童謠還要一拼嗎?與新生的郭窮寇一拼,他可有這個能耐?他顫抖着,道:“想師父也會同意,凡天才皆有野心,徒兒終生追求,在於一統江湖,成爲天地至尊的強者,天大地大,莫非並無真正無敵?師父,求你,算是爲了我,將天下武林握在掌中,建立千秋霸業吧!”
面對昔日反叛自己的愛徒如此這般肺腑之言,郭窮寇只是冷冷一笑,不否認也不承認,他道:“爲師性格,你該清楚!”那該不是代表神州天朝的武林又要掀起一場虛妄的血雨腥風了吧?想想北有皇甫爵爺,南有這天朝第一黑幫青幫之新生郭窮寇,外憂內患的天朝將何去何從?
童謠顫抖着,將身上的紅袍解下,遞給郭窮寇,道:“師父神功大業失而復得,這件紅袍……就算是徒兒送給師父的最後敬禮。”
郭窮寇一手接過童謠遞上的紅袍,回道:“念你尚有絲毫敬師之心,爲師便送你一程,讓你去得舒服點,痛快點。”
面對宣告自己死刑的師父,童謠竟然痛哭流涕地笑道:“多謝師父!徒兒先行一步……”
“後會無期!”郭窮寇手一抓,紅袍飛揚而起,強大潛勁急絞之下竟將童謠全身震碎,化成漫天血煙四散,轉眼已消失無蹤,一如從未出現在人世一般!好可怕,好恐怖的功力!
天要亡我時,我誓死抗爭!到我放棄時,偏要又令我重生!到底天意若何?何所以?何所用?何所求?江湖,這一灘渾濁死水,何解要我重墮入其中,再一次在此打滾,掙扎?郭窮寇無語問蒼天,因爲,蒼天不能回答!
黃英趕到現場是,目睹了一切的發生,但平靜的心靈又怎能相信眼前所有屬於真實?她陷入迷糊,反問自己,是否還在夢中?
重山與鋼男竟然沒死!竟然還活着!她馬上奔到重山的身邊,抱着愛郎喜極而泣。
“不是吧?這傢伙就是郭窮寇?說出去都沒人信啊!”孫重山望着那端坐飛瀑之下,打坐的青年模樣的郭窮寇大爲吃驚,也難怪,剛纔不久前,郭窮寇還是一副垂垂老矣,行將就木的模樣。
鋼男道:“我們內傷如此重,他都可以幫我們迅速恢復七、八成,‘真氣胎母’果然厲害!”
這時那端坐與飛瀑中打坐調息的郭窮寇,遙聲道:“你們無需懷疑,確是‘真氣胎母’令我恢復舊觀。胎母與我,有着不可分割的母子關係,我的生命精華收藏其中,在我死後,胎母重返歸宗,將腐朽的生命渣子排出,
以當年的形態替我重塑生命外觀,荒謬的發展在交叉點折回了。”
“哇!這樣的話豈不是代表你可以得到永生了?”
“是呀是呀!周而復始的幹,不單止得到永生,還可以青春不老呢!”
“納尼!可以長生不老?幫主啥時候教教我唄!”青春常駐,古往今來都乃女生的終極盼望,黃英自然喜出望外,然而事實真如此嗎?
只聽郭窮寇一口否認了他們的幻想,道:“你們誤解了!我雖得回年輕容貌,但並不代表其他身體機能也返回到從前狀態。人類生命,就如時鐘運行,絕無倒轉的可能!我現在的歲數,是實質不可改變的。外騙了人,騙不了自己!我生命的大限,也不會因爲年青的容貌而推遲,時日無多,已是必然!所以,現在的每分每秒,對我來說都珍貴無比,只要一息尚存,我也想有所作爲,對江湖貢獻,可惜我被困多年,對世事已一無所知。江湖十年一轉,二十年一變,繽紛難測猶勝棋局,到底當今世道是治還是亂?有正必有邪,當今到底誰是邪魔外道?誰又是真正英雄?”
重山傻笑着調侃道:“英雄?什麼東西?我年紀小,從未見過呀,哈哈!”這種場面怎麼少得了輕佻的鋼男?他也調侃道:“就是說嘛!英雄這種生物早就絕種了,去博物館,舊書攤可能還找到幾件,嘿嘿!”
“與幫主說話居敢嘻皮笑臉,討打!”黃英說打還真打,而且下手也不輕,一拳敲得鋼男直喊疼,只是爲何同樣嘻皮笑臉的重山她不打呢?可惡!鋼男撫頭瞄着她小聲抱怨:“一點幽默感都沒有的女人!誰娶了你,就當真各種蛋疼了!”
重山猛咳一聲阻止了他們的打鬧,畢竟郭窮寇時日無多,這樣浪費他的時間當真說不過去,他想了想,朗聲道:“郭幫主,現在末代人心劇變,英雄人物已不復存在,在這個只講權勢的世上,唯有掌握實力的梟雄霸者可以立足。”
鋼男點頭認同道:“說真的,梟雄、高手我們都認識幾個,你想不想知道呀郭幫主?”
“高手?”郭窮寇聽到這樣的詞語,心中一動,忙問:“誰配稱高手?”
“老一輩的武林人物,幫主比我們還熟悉,這不必說了。近十數年來冒起的高手,我可以略說個大概,但由於閱歷尚淺,掛一漏萬也是難免的。”鋼男道。
郭窮寇點點頭,“總勝過一無所知,小友但說無妨。”
鋼男摸着鼻子想了想,道:“當今武林中,有名氣、有座位的高手,可算是以下這幾位吧……他們是皇甫一品,他是朝廷貴族,財勢權傾天下,有建國爲皇的野心,手下能人無數,並且一身‘混元天衣’內力,更是天下無敵。再來是血海,他號稱刀皇,已達人刀合一,有刀無刀均可的超凡境界,但他魔性極濃,行事往往難測其意圖。拳無敵,精武邪門門主,介乎正邪之間的梟雄,一雙拳頭有毀天滅地的威力,曾經有瞬間殘殺萬人的記錄。黃狗,我的至交好友。江湖上最有前途的年輕劍客,有與生俱來的劍之智慧,正邁向成爲劍神的道路。還有一個比較神秘的南神掌,他與拳無敵南北並立,由於我都未曾見過他,所以知之不詳。到最後就是李布衣啦,你認識他比我們早得多,他似乎未曾真正動過手,但種種跡象顯示,他的功力絕不在先前提到的數人之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