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南詔國歸來之後,王源算是過了幾天逍遙的日子。除了日常的公務之外,王源得以享受和妻妾們共處的美好時光,帶着她們逛遍了成都城的名勝古蹟。舒緩身心的同時,也可以靜下心來細細的考慮今後的每一步。
蘭心蕙的產期在七月底,王源的第一個孩兒即將出世,這也是王家上下的一件大事。全府上下人等也都積極的爲此事做着準備。蘭心蕙本是妻妾中最不顯山露水最爲低調的一位,此刻也成了全家矚目的焦點,被照顧的無微不至,連王源都每日數次的前去探望,陪她聊天說話,顯示出的狀態既是興奮又是期待。
六月底到七月中的這段時間,應該是王源自穿越而來過得最爲舒心閒適的一段日子。坐在劍南道節度使的高位上,宅中嬌妻美妾鶯鶯燕燕,整個劍南道的各項事務也都進行的很順利,而且自己的第一個孩兒也要降臨人世。
無論是作爲一個穿越者還是一個真正的大唐人士,這樣的人生也算是一個成功的人生了。當然這是在外人看來如此,在王源看來,這還遠遠不夠。因爲王源知道未來即將要發生的一切,那即將發生的災難可以輕易的毀掉自己所擁有的一切,所以王源不得不繃緊神經積極的去應對。
七月初十,一個必須要面對的問題終於被拿上了桌面討論。當天晚上,李欣兒和黃三召集全家人一起商議家中的財政之事,本來對家務根本不理的王源也被要求必須要參與家庭會議,因爲這件事正是和王源的所爲有關。
“今日我和黃三哥召集大夥兒來聚一聚,目的便是要告知諸位一件事兒。此事本不該如此興師動衆,但我和黃三哥都覺得,這件事需要讓二郎當衆表態,所以請大夥兒都來,一起做個見證,督促二郎改正。”會議伊始,身爲大婦的李欣兒這番話一下子讓氣氛凝重起來,不明就裡的衆人都疑惑的看着李欣兒。
王源正捧着茶杯喝茶,聞言也是一愣,皺眉道:“什麼事說的這麼嚴重?好像跟我也有很大的關係一般。”
李欣兒不理他,自顧朝黃三點頭道:“黃三哥,你說吧。”
黃三穿着長袍顯得不倫不類,他現在是王宅的總管家,有人提醒他不能還穿着市井中的短褂短袍,所以他也穿上了長袍,但總給人一種衣服是偷來的感覺。
“二郎,各位夫人,今日的事情是我向十二孃提議要召開宅中會議的,因爲這件事不得不拿出來說了。作爲宅子裡的管家,我有這個責任。雖然此事有些煞風景,但我不得不說。”
王源呵呵笑道:“三郎什麼時候說話也變得拐彎抹角了,家裡發生了什麼事,直說便是。”
黃三尷尬的笑了笑,伸手從擺在面前的小几上的一堆賬簿上拿起一本來,揚了揚道:“這是家中的總賬目,我想請在座諸位都過個目,心裡有個數。”
“黃三哥
,我們便不要看了吧,你直接說事便是,是不是家中賬目上的事情?你說我們聽着便是。”青雲兒笑道。
“對,黃三哥直接說便是,賬簿看不看倒也不需要,難道還信不過你不成?”紫雲兒也道。
黃三看了李欣兒一眼,李欣兒微微頷首。黃三咳嗽一聲道:“好,那我便直接說了。自咱們從京城搬到成都之後,我便受二郎和主母們器重當了府中的管事。這當中也包括賬房的事情。咱們家的賬房由兩名師爺坐鎮,一般錢款進出都需要經過十二孃和我的許可,所以這方面的賬目我是很清楚的。咱們到成都是去年的臘月,那時候賬面上的錢款和金銀折算下來有二十二萬七千九百貫。這個數字當時同十二孃和二郎都確認過,不知二郎還記得麼?”
王源笑道:“記得,家裡的賬務十二孃和你商議做主,我可不管錢的事兒,卻來問我作甚?”
這筆錢的來源在座的公孫蘭李欣兒蘭心蕙以及黃家兄妹都是知道的。京城老宅中找到的那筆寶藏在離京之時絕大部分被兌爲錢款攜來成都,本來想着要動用一大筆錢買宅子,整修房舍,購置物品的。但後來鮮于仲通送了這座豪華大宅,所以省下了一大筆錢來。所有的錢除了一小部分留作衆女的私房錢之外,其餘全部歸於家中賬面上用於家中的用度。這事兒也是當初定下的。不知道黃三現在說這事兒作甚。
黃三點頭道:“二郎記得便好。二十多萬貫錢,放在任何一戶大戶人家,一輩子不愁吃不愁喝也足夠了。當時我還算了算,咱們府中從上到下不到七十張嘴。吃飯穿衣出行,無論怎麼花,也是足夠了。但我沒想到的是,錢居然花的如此之快,一轉眼間,這二十多萬貫居然只剩下個零頭了。這一頁是今日記載的賬面上的錢款,府中賬面上只剩下五萬貫不到了。”
“什麼?”
“怎麼可能?”
“這花的也太快了吧。”
衆人都驚訝不已,這才大半年時間,居然花掉了這麼多錢,就連公孫蘭也很詫異,雖然她是個女富婆,但短短時間花掉幾十萬貫錢,也是她所不能理解的。
“我和賬房的先生們算過賬,咱們家衣食住行僕役的工錢以及各種花銷從未超過兩千貫。也就是說,七個月的時間,我們用於府中的正常花銷不到一萬五千貫。每個月兩千貫這已經算是大手大腳了。若是按照我的想法,府中一個月的花銷完全可以控制在一五百貫以內。但二郎曾經跟我說過,花錢不要扣扣索索,咱們是大家大戶,又不是沒有錢,儘管敞開了用便是。所以在家中用度上我便沒有太過節約。但目前這種情形之下,我不得不將此事提出來。在這麼下去,怕是不成的。”黃三咂嘴道。
“黃三哥,既然咱們的用度都沒超過一萬五千貫,怎地賬面上只剩下五萬貫了?這賬不對啊。”紫雲兒皺眉道。
黃三看了王源一眼道:“這事兒就要問二郎了。今日我便是要提出來此事給大夥兒評理的。”
王源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的事麼?我好像沒花過大筆的錢款啊。你們知道,我很節儉的,不過是辦了幾場詩會,請了劍南的官員吃了幾頓飯,喝了幾頓酒嗎?那也花不了幾個錢吧。”
黃三道:“二郎,辦詩會,宴請客人這能花幾個錢?一千貫可以夠你辦十場詩會,擺十次酒宴的。”
“是啊,那這錢怎麼沒了?”王源詫異道。
黃三用粗蘿蔔般的手指沾了吐沫翻開幾頁賬簿念道:“六月初三,柳薰直賬房領取款項三萬貫。六月十六,柳薰直賬房領取款項六萬貫。六月二十三,柳薰直來賬房領取款項一萬貫。七月初三,柳薰直來賬房領取款項兩萬貫。七月初十,也就是今天,柳薰直來賬房領取款項四萬貫。這個柳先生光是這兩個月不到的時間,便來府中賬房取了十六萬貫了。錢去了哪裡?錢都被柳薰直弄走了。”
黃三臉色漲紅,明顯氣的不行了。
所有人都驚訝不已,兩個月不到時間,柳薰直居然從賬房中流水般的領走了這麼多的款項,將整個王宅的賬面都掏空了。
王源愕然道:“柳先生怎麼拿了這麼多錢走了?這是怎麼回事?”
李欣兒哼了一聲怒道:“你還問我們?不是你自己說了,柳先生來賬房領取款項一律不得阻攔,只需他親筆簽字確認,將明細每月報上來覈對便可。你自己給了他領錢的方便,現在卻來問我們?”
王源眉頭緊鎖,他忽然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一向對這些事漠不關心的公孫蘭蹙眉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柳先生怎麼會用掉這麼多錢款。都用在何處了?”
李欣兒嘆了口氣道:“還不是二郎要他負責從京城中找來的那十名方士煉製伏火方麼?那十個方士簡直花錢如流水,大筆大筆的錢款都流水般的投進去了,一個煉丹爐據說便要五千貫,十座丹爐便是五萬貫了。而且這些方士們講究的很,要了丹爐還要丹房。據說周圍的上百戶人家都被迫搬離了,因爲煉丹的氣味太難聞,都跑去衙門告狀。柳先生不得已花了一筆錢給這些百姓安置新住處。煉丹所費的硫磺啊,硝石啊,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也都貴的要命。一筆筆的錢就這麼投進爐子裡去,卻又什麼動靜都沒有。這不是無底洞麼?”
衆人恍然大悟,王源要煉製伏火方的事情所有人都是知道的,雖然都不懂王源煉製這個伏火方有什麼用。但王源要做的事情大家也都隨着他的性,也沒人阻攔。但現在,這玩意簡直是在燒錢,短短兩個月不到花了這麼多錢,這是萬萬沒想到的。
“照這樣下去,豈非坐吃山空了麼?百萬傢俬也經不起這麼折騰呢。”李欣兒嘆息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