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一大早,徐長青便是起牀來,給了紅叔和光叔一張紙條,讓他們帶人出去,把紙條上的東西全都買下來,並且要注意隱秘。
“這……”
紅叔和光叔頓時無言。
只看紙條上這些複雜的東西,他們便是明瞭,這沒有百八十兩銀子絕辦不下來啊。
其中竟然有什麼漁網、魚叉什麼的,這他麼不是扯淡嗎,少爺難道要去打漁,當漁民?
可看到徐長青冷冽的臉色,紅叔和光叔只能是把話咽回到肚子裡,趕忙去辦。
送走了紅叔和光叔,那老漢李長有便是屁顛屁顛的懟了進來,忙是跪地給徐長青磕頭:“大人安康,大人吉祥,小老兒跟大人您請安了,祝大人您福如東海……”
這廝明顯比昨天氣色好了不少,滿嘴跑火車。
直到徐長青嘴角邊微微露出一絲笑意,李長有這纔是稍稍放鬆,忙是振奮精神道:“大人,小老兒我打聽到一個....絕密的消息。”
說着,忙偷偷看向徐長青的臉色。
見徐長青似乎很感興趣,這廝精神不由更振,忙是湊過來,貼着徐長青耳邊低低道:“大人,這城中還真有人敢賣戰馬,是咱們寧遠坐地戶吳大帥麾下的人,不過,他們要價有點高……”
李長有說着,臉色略有惶恐。
“哦?什麼價?”
徐長青不疾不徐的彈了彈指。
李長有忙恭敬道:“大人,戰馬先不說了,單單是有點殘次的老馬,他們要價就要八十兩一匹。而稍微好些的,要一百二十兩。至於戰馬,最次的恐怕也要二百兩……”
說到最後,李長有也沒了底氣。
畢竟,這種價格,就算眼前這位小爺有錢,恐怕也絕不是輕易能承受的了的。
徐長青眉頭頓時微微皺起來。
他雖說早就料到,有錢能使鬼推磨,在這寧遠城,銀子肯定能解決很多問題,可也沒想到,吳三桂吳大帥的這幫門人,心能黑到這種程度!
這幫狗日的怎麼不去搶呢?
不過,很快徐長青也是回神。
在老家三屯營那邊,一匹好馬都要五六十、乃至七八十兩銀子,更何況是此時的寧遠城呢。
吳三桂如果不黑,那他也不是吳三桂了。
畢竟,他吳大帥的家業,比他徐長青可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得有多少張嘴要養?
正如之前預料的一樣,就算是有門路,可,這種價格卻絕不是此時的自己可以承擔的起的。
看着誠惶誠恐的李長有,徐長青一笑:“老李,這事兒你辦的不錯,去吧,那邊早飯已經準備好了。”
“噯?”
李長有一愣,瞬時不由大喜,“好來!謝大人!”
說着,忙是老狗般衝向了那邊的早餐。
…………
簡單吃了些早飯,又溫言勉勵了李長有一番,給了他點小好處,把他打發走,徐長青已然換上了一身豔紅色的戎裝,帶着趙增金和二狗,來到了官廳附近的督標營駐地。
此時還不到七點,可官廳方向,洪承疇已經是帶着百多號親衛出門了,徐長青正好能看到尾巴。
老洪這克儉敬業,有點可以的。
但督標營這邊,除了營門外幾個值守的士兵,大部分人都還沒起牀,很是安靜。
此時,徐長青的‘惡名’已經在這幫以秦軍爲主的督標營內傳開了, 看到黝黑強健的徐長青過來,幾乎不消說,守衛便是知曉了徐長青的身份,頓時便是露出了厭惡之感。
徐長青波瀾無許,笑道:“諸位兄弟,我找劉朗劉大人,我之前打聽過了,劉大人今天好像不用值守。”
說着,徐長青便是將幾兩碎銀子,不動聲色的塞給了幾個值守士兵。
值守士兵眼見徐長青還算懂事,一個個臉色都是稍稍舒緩。
那生着一張馬臉的爲首總旗官笑道:“徐爺,劉朗劉大人的駐地就在裡面左拐不遠,不過,劉大人現在應該還沒起,徐爺您得悠着點。”
徐長青一笑,謝過這馬臉總旗,帶着趙增金和二狗快步進入了營帳。
…
畢竟是洪承疇親衛的督標營。
這營地裡的裝備設施比之白廣恩的薊鎮軍要好很多,尤其是馬廄裡,那一匹匹精壯的戰馬,讓的徐長青直流口水。
可惜,就算自己名義上是督標營的人,但徐長青卻是明白,這些東西,絕不是自己此時能夠得到的。
徐長青很快便是調整好了心態,來到了劉郎的駐地之外。
劉郎是千總,千戶職,官職雖是不太大,卻是洪承疇的心腹,更是洪承疇安排給徐長青的領路人,也算是此時徐長青的直接上司。
見此時劉郎還沒起牀,二狗有些不爽的啐道:“這龜兒子的,太陽都曬屁股了,還他麼不起,屬豬的嗎?”
趙增金生怕這話被劉郎聽到了,趕忙狠狠瞪了二狗一眼。
二狗也是回神,下意識捂住了嘴巴。
趙增金小聲道:“少爺,咱們在這邊等着嗎?那邊有棵樹,咱們不若到樹下的陰涼地裡等着。”
“等着?”
徐長青忽然一笑,旋即便是清了清嗓子,聚足了中氣、一字一句道:“卑職督標營把總徐長青,拜見劉朗劉千總!”
在這清早的軍營裡,徐長青這聲音簡直猶如雷霆,一字一句炸裂開來。
好在劉朗這廝特權不小,這間院子很寬敞,周圍又沒有多少營帳,否則,徐長青這一嗓子可真得被這幫秦軍給恨透了。
但其他人沒遭罪,屋子裡,昨夜跟吳三桂的幾個心腹折騰了半宿的劉朗卻是魂兒都要被嚇飛了。
頓時惶恐的幾乎從牀上跳起來。
片刻,這才發現院子裡是徐長青這黑小子,一時牙根不由都恨的癢癢。
剛想罵幾句,忽然發現,昨天跟幾個婊.子折騰的太狠,現在只覺腰痠背疼,忙是喘了口氣,定了定神,這才道:“吵什麼吵,本大人聽到了!徐長青,你一大早過來幹什麼?”
徐長青不疾不徐道:“回劉大人的話,卑職有重要軍務對劉大人稟報!”
“我@#¥%!”
劉朗一時簡直恨不得活剮了徐長青!
這孫子,這他麼是找刺激啊!
可徐長青巍峨沉穩,讓人挑不出毛病,劉朗一時也不敢亂來,只能咬牙道:“你等着,本大人馬上出來。”
說着,忙是抄起衣服,趕緊穿戴起來。
…
不多時,劉朗有些虛浮的來到門外,陰狠的鎖定徐長青:“徐大人,你有什麼軍務?若是敢謊報軍情,老子饒不了你!”
劉朗的火氣幾乎要從臉上噴出來。
徐長青卻古井不波,公事公辦的恭敬拱手道:“回劉大人,卑職初入督標營,手無寸功,自覺有愧洪督他老人家的栽培。聽聞韃子哨探十分猖獗,甚至經常活躍在我寧遠城外,所以,卑職決定,即刻便帶領手下人出征,爭取多繳獲幾級韃子首級,獲取情報,以報效洪督的恩情!”
“嗯?”
劉朗眉頭頓時一皺,整個人也是一下子清醒了不少。
這黑小子居然想出徵?
可,這廝連根馬毛都沒有,用球子出征?
這他麼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劉朗狐疑的掃視徐長青:“徐長青,你連匹馬都沒有,用什麼出征?”
說着,劉朗頓時冷笑:“該不會,你小子害怕了,想帶着你的人跑路,當逃兵吧?!”
徐長青微微冷笑,身形筆挺的凜然道:“劉大人,卑職此時的確沒有馬,可卑職想從韃子手裡搶幾匹馬來!
至於當逃兵?
劉大人,我父親當年官至遼東參將,殉國沙場,我們徐家世受大明恩典,先祖更是跟着太祖高皇帝打天下,呵呵,你說我徐長青要當逃兵?
走,咱們現在就去洪督面前尋個公道!”
說着,徐長青轉身便要走。
“噯?”
劉朗頓時一愣,臉都有些綠了。
這種大帽子豈是他的小肩膀能扛起的?
忙快步上前來陪着笑攔住徐長青,“徐兄弟,徐兄弟,老哥哥我一時口誤,你別放在心上嘛。你出征當然沒問題,不過,事情老哥哥我也得跟你說在前頭,咱們督標營這邊,各項開支極大,出去的各部哨探也很多,你如果想從我這裡要戰馬,恐怕很難。別說十天半月了,一兩個月內恐怕都是很難有結果。”
劉朗自知說錯了話,而徐長青又絕不是善茬,語氣姿態瞬時放低了不少,但其中那種堂而皇之的排斥,也是溢於言表。
徐長青對此早有預料,點了點頭道:“卑職理解劉大人,更理解督臣的難處。不過,還請劉大人撥付給卑職一些糧草、兵器之類,否則,卑職只能跟督臣去討要了。”
“這個嘛……”
劉朗眉頭微皺,片刻,忙笑道:“這是自然。那行,徐兄弟,你稍等,哥哥我換件衣服,馬上帶你去取。”
看着劉朗快步進了屋關了門,徐長青的嘴角邊不由彎彎翹起。
之所以拼了性命也要選擇‘夜不收’這個職業,徐長青就是爲了這種主動權和機動性。
畢竟,夜不收隨時都會出去執行任務,不需要被侷限在某一地,按部就班,擁有極大的主動權與靈活性。
否則,一直被桎梏在寧遠城,等到其他各路九邊援軍趕到了,大戰也他麼開始了,又拿個鳥毛來立功,改變大局?
當然,之所以過來這邊搞這一出,徐長青也是通透了劉朗的心思。
兵器、輜重之類,明軍準備的很充裕,劉朗很難找到理由卡自己的脖子,無怪乎還是戰馬而已!
既是如此,徐長青自是不會放過這個獲取精良的大明制式裝備的機會!
…………
等徐長青回到駐地,光叔和紅叔他們也是買回東西來。
一看到徐長青出去這麼一會兒,居然帶回來十幾副好弓,足有數百支各式羽箭,還有幾副好甲和各式各樣的棉甲、佩刀、飛槍之類,兩人頓時下巴都要掉在地上。
光叔忙道:“少爺,您,您這是從哪裡搞來的這些寶貝啊。”
這真正的第一步,終於是邁開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