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崇禎十四年六月二十七日晚,徐長青和他的兒郎們,悄無聲息的離開了這座小島,開始貼着海岸線南下。
確定吃小魚放棄大魚的戰略目標,徐長青也是放鬆了不少。
大魚雖是美味,能讓人吃的爽利,但其中風險也是有些太大了,說不定就會剛到自己的牙口。
小魚雖是肉少,卻畢竟也是肉,而且,如果能積攢的多了,未必就會比大魚遜色。
此時徐長青雖是攜帶了不少物資,鯊魚島那邊也是有着一些存貨,但出征這種消耗力,絕不是平時可比。
不過,按照大明的功賞制度,哪怕三五天只能搞到一級真奴首級,差不多就足夠徐長青正常的運轉和開銷了。
人有雄心壯志是對的,但更多時候卻必須要切合實際,就像是那句老話所言:“領先一步是烈士,領先半步是先知!”
如果連活都是活不下去,你他麼還談這理想,那構架的,不是瘋子、傻子,是什麼?
…
子時初刻,寧遠北方約莫四十里出頭的海岸線上,徐長青等人已經在此貓了半個時辰。
此時,就在這片海岸線西南方向六七裡之外,便是有着一處韃子營地。
這韃子營地應該是構架在一處小山坡上,火光略高,在徐長青他們的角度,可以看的很清楚。
按照韃子的習性,這應該是個三五人的韃子游騎小隊。
不過,這韃子營地的位置究竟有點遠了,而且今夜月明星稀,能見度很好,就算徐長青這邊人多勢衆,又休息準備多時,還是不好動手。
又等了一會兒,等到了子時末,凌晨一點鐘左右、差不多到了換班值夜的韃子也疲憊了的時候,徐長青這才一擺手,示意衆人登岸。
就算是偷襲,但韃子畢竟悍勇,尤其是這種真正的戰鬥小隊,徐長青還是做了精心的籌謀和準備,此次,出戰的有八個‘把總’,一百多號人。
除了紅叔和光叔留守船隊,趙增金,二狗,王安山,毛羣,張龍,張虎,趙啓亮,王洪洋,包括張大弓在內,整個隊伍最精華的力量,全部出動。
多日操練,加之這些時日的磨合,兒郎們對於夜間出戰已經很有經驗。
徐長青在此時也沒有任何特權,來到海岸邊,熟悉的在黑色的泥漿子裡打了個滾,便是貓着腰摸向前方。
周圍兒郎們皆是一個動作,迅速跟在了徐長青身後。
此時,徐長青他們正處在那韃子營地的北方,由北往南而行。
這看似只是一個不起眼的小細節,卻是也很關鍵。
畢竟寧遠城在南方,明軍主力在南方,人的本能指引,值守的韃子,肯定是會關注南方多些。
因爲身後是他們的勢力範圍。
而之所以選擇在這裡動手,也是因爲這邊過了海岸線,野地裡草長的很旺,許多都是半人高,遮住人的身形沒有太多大礙。
小半個時辰之後,徐長青等人已經摸到了這座小山的下面。
哪怕到了這邊沒了旺盛野草遮蔽,只有些小草,大家只能猶如狗一般爬着、或是匍匐前進,但出戰的百多號兒郎卻沒一個出聲,更別說有喊累的了。
所有人都只有一個目標,殺韃子,立功!
不過事情雖是很順利,兒郎們也足夠爭氣,可到了這小山近前,徐長青很快發現了新的問題。
這小山長的有點‘呲’!
遠處看着地勢不高,山勢很緩,可真正到了近前纔是發現,這小山長呲了,尤其是徐長青他們此時面對的這邊,分成了兩疊,形成了兩個很陡的斷崖,上面這個斷崖落差得十幾米,下面這個也有個七八米。
中間被樹木和草勢蓋着,遠處根本看不出來。
在這種狀態想攀爬雖是未必不可能,可肯定會被上面的韃子發現。
思慮片刻,徐長青對圍攏在自己身邊的幾個‘把總’擺了擺手,幾人瞬時會意,迅速圍攏到徐長青身邊。
徐長青低聲道:“增金,二狗,你們兩個和虎子帶人從左邊走,慢慢逼上山去,記得,能不暴露一定不要暴露!一旦暴露,必須要給其他弟兄們發出警戒訊號!”
“是!”
三人迅速帶人離去。
徐長青又招呼張龍和趙啓亮、王洪洋從右邊下手,他們也很快離去。
留下的王安山、毛羣、張大弓他們卻是急了,雖是不敢說話,卻忙是用眼神跟徐長青示意,他們也想參戰。
徐長青忽然一笑,低聲道:“你們幾個,留在這裡等着,等下,說不定有大收穫!”
“這……”
幾人雖是極爲不爽無語,可徐長青發了話,他們又怎敢反駁,只能是安生的在這裡等着。
很快,徐長青也帶着他的親隨,從右路包抄過去。
雖說山上的韃子只有十三四匹戰馬,絕不會超過十人!
可隊伍畢竟是第一次行動,徐長青心再大也不可能任由他們發揮,肯定還是要統籌全局。
等徐長青帶人繞到右路來,前面的趙增金、二狗、張龍他們六路人馬,已經開始登山了。
如預料中的一樣,這座小山正面很是平緩,韃子的戰馬也可以輕鬆上去。
而且,季節關係山上長着很多草,雖是不高,但兒郎們貓着隱蔽問題並不大。
很快,六七十號黑不拉幾、泥鰍般的身影,已經是摸到了山上,並且逐漸開始合攏,把韃子包圍在山頂的小空間內。
徐長青當然也沒有閒着,這時已經摸到了半山腰位置。
這個位置,即便真的發生了什麼不可控的意外,徐長青的羽箭,也是可以第一時間起到作用,從而減少傷亡。
…
山上只有一頂大帳,十幾匹戰馬被拴在了幾顆小樹上,熊熊的篝火堆邊,一個胖乎乎的漢軍旗漢奸,正在小心的烤着一隻兔子。
而旁邊,一個肩寬背厚、金錢鼠辮極爲油膩、差不多得五十歲、臉上有道猙獰刀疤的老真奴,正靠在篝火堆邊的一顆小樹下閉目養神。
此時夜色雖說已經極深了,這老真奴也看似要睡着了,可他的身上依然沒有卸甲!
裡面披着一層皮甲,外面罩着一層棉甲,雖是沒有披鐵甲,但護肘、護腕、脖頸等核心處,鐵甲防護並沒有拆下來。
如果是徐長青第一時間發現了這老真奴的模樣,肯定不會亂來,必定是籌謀精細了再動手。
但此時,率先包過來的趙增金、二狗、張龍、張虎衆人,白天本就被徐長青洗腦的厲害,現在一看到韃子,尤其還是真奴,己方又有這麼多人,瞬時便只覺渾身熱血灌頂,恨不得雷霆閃電般就把這功績拿下了!
好在徐長青這些時日的操練總算是有着效果,他們也沒有魯莽的貿然,幾個把總都是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知會了一下彼此,這纔是如狼似虎的衝殺上去。
“殺!”
“殺韃子啊!”
“艹你孃的的狗韃子,去死吧!”
瞬間,六七十號人,恍如一羣餓狼,瘋狂的撲向兩個值夜的韃子。
如果換做是尋常的老百姓,恐怕只單單是這種恐怖躁動的血氣便是能把人嚇死了。
那漢軍旗的漢奸也是被嚇尿了,登時傻楞在當場,傻傻的拿着手中已經烤的有些油脂泛黃的烤兔子,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可那壯實的老真奴,卻是猶如打盹的老虎陡然醒了,那種慵懶瞬間便是消散無蹤,一把操起旁邊的一杆狼牙棒,對着營帳內大呼了幾句鳥語,大吼一聲,便是直接朝着衝的最前的趙增金、張虎等人掄上來。
趙增金、張虎他們,包括明軍絕大數人的武器,都是明軍的制式佩刀,面對這壯實真奴足有兩米多長的狼牙棒很不適應。
狼牙棒頭上充滿尖刺,又勢大力沉,普通的明軍制式佩刀根本無法硬剛,趙增金、張虎他們雖是怒極,一時卻也無法直面這真奴的鋒芒,只能退後。
“明狗,你們找死!!!”
老真奴哪怕這一大把年紀了,卻是真的悍勇!
他一狼牙棒掄出了一大片空間,面對幾十號的壯年明軍,非但沒有絲毫的畏懼,眼神反而露出了嗜血的冷笑,恍如此時這幾十號都頗爲強壯的明軍只是一羣豬羊,根本就不足以對他造成威脅。
“呼!”
“呼!”
眨眼,老真奴已經掄出了三棒子,生生頂着趙增金、張虎他們豁開了一大片空間,如野獸一般仰天長嘯。
這時,另一側張龍、二狗、趙啓亮他們也是衝到了,張龍擡手一刀宰掉了那漢軍旗漢奸,就想上來幫忙。
可這時,老真奴的悍勇爲營帳裡的韃子爭取到了足夠的時間,眨眼營帳中衝出來五個韃子。
其中有兩個真奴,兩個蒙古狗腿子和一個漢軍旗漢奸。
這兩個真奴一個提着一柄足有七八十斤的大鐵錘,另一人則是提着一柄兩米多長的馬槊,兩個蒙古人則都是關二爺那種長刀,只有那漢軍旗漢奸提着類似明軍制式佩刀的單刀,卻是也比明軍的制式佩刀長了不少。
五人都沒怎麼披甲,很是凌亂,明顯還沒怎麼睡醒,可就算面對這麼多的明軍,他們絲毫不虛,大吼大叫着便是直接衝上前來,與那老真奴互爲依仗,迅速連在了一起。
可憐徐長青麾下的這些兒郎們,空有一腔熱血,各人也都算是有着些本事,卻是哪見過這麼悍勇的韃子?
尤其是這些韃子的兵器,遠遠超越了諸多兒郎們的認知,非常的不適應,真的是你有力氣都使不上,只能眼睜睜的被韃子逼退,讓他們連起來形成統一的戰力。
“啊!”
而這種無法控制的惡果片刻便是顯現出來,老真奴猶如一尊殺神,狼牙棒率先擊破了明軍防禦,趙增金身邊不遠處,一個兒郎躲閃不及,直接被這老真奴爆頭了。
狼牙棒直接從他的後腦上掠過,‘嘭’的一聲悶響,那恐怖的鮮血已經如涌泉般往外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