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先生,小心!”
顧橫波此時也來不及理會其他了,下意識嬌呼出聲,本能的就要護在徐長青身前。
徐長青究竟是爲她才動手的,尤其是徐長青如此高才,如果真是因爲這種事情,在這裡出了什麼意外,那,她顧橫波真是死了也不能原諒自己,而且必將被萬人唾罵。
但顧橫波還沒有反應過來,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手,已然是攬住了她的腰肢,瞬時便是將她護在了身後。
“唰!”
下一瞬,顧橫波只感覺眼前閃過一道無比迅捷的凌厲寒光,身前的男人已經衝上前去。
最先衝上前來的那膀大腰圓的家奴,剛想先給徐長青的腦門子上來一棍子,開個瓢,見個彩,卻是陡然感覺一道寒光瞬時掠過了他的眼前。
“噗————”
須臾,這個可憐的家奴甚至什麼東西都沒有反應過來,人頭已然是滾滾落地,脖頸猶如噴泉,鮮血不斷飛濺,但無頭屍身還保持着站立的姿勢,一時沒有倒下來。
“這……”
旁邊,還想往前衝的一衆家奴全都傻了,直接呆立當場,許多鮮血直接噴濺在他們的臉上、身上,卻是毫不自知。
龔鼎孳和陳公子也懵了。
他們也算是見過場面之人,不是沒見過狠的,卻是怎能想到,在這京師,在這天子腳下,在這首善之地,在這水深莫測的明月樓,眼前這個不知道哪裡來的外鄉佬,居然說殺人就殺人……
尤其是,他的手法有點太可怕了,簡直就像是殺神一樣,剛纔,他們甚至沒看清仔細,這來自滄州、隸屬八極拳一脈的家奴頭子陳阿大,已然是人頭落地了……
靜。
整個世界一下子安靜下來。
顧橫波死死的咬着紅脣,美眸已經睜大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嬌軀都控制不住的微微顫抖,根本就不敢相信的看向眼前這個高大的男人。
他,他竟然殺人了……
門口,寇白門也完全傻了。
這位徐先生,到底,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啊,居然……
關鍵是……這裡是京師啊,殺了人肯定是要償命的,這,到底該如何是好?
王樸也有點慌了。
他雖說早就知道徐長青絕不是善茬,卻也沒想到,徐長青居然在此時此地,當衆殺人……
這事情,已經不是大條的事兒,恐怕,有可能會直接上達天聽啊,這……
徐長青此時卻恍如沒事人一般,慢斯條理的取出來手巾,把腰刀上的髒血擦乾淨,插入刀鞘,笑着看向眼前這幫家奴道:“你們幾個,是不是也活夠了,想早點上路?”
“啊!!!”
“血,好多血啊,殺人啦,殺人了啊!”
十幾個家奴頓時炸了鍋,只恨爹孃少生了兩條腿,拼了命的往外跑。
他們雖是經常鬥毆,也不是沒打死過人,可用棍棒打死人,能跟眼前這種恐怖情景相比嗎?
這個男人,簡直就是個惡魔啊。
“猖狂!”
“猖狂!”
“太猖狂了!”
“堂堂天子腳下,你,你居然敢當場殺人,你眼裡還有王法嗎?!”
龔鼎孳此時腿都有點軟了,但他畢竟已經爲官數年,城府還是有點的,一股狂喜根本就控制不住的陡然瀰漫在周身。
正愁着沒辦法找到這個小子的把柄呢,這小子居然自己送上門來!
在京師當衆殺人,還是在明月樓當衆殺人,就算用腳指頭想,龔鼎孳也知道,眼前這個小子,必死無疑了!
當即無比巍峨的出聲。
主要是他看到徐長青已經收刀了……
旁邊,陳公子簡直要被嚇尿了,但他很快也回過神來,冷厲道:“目光王法,簡直目無王法!雲娘,你他嗎的還傻愣着幹什麼?有人當衆殺人了你看不到嗎?!趕緊叫人來啊!快,快去五城兵馬司和錦衣衛的人叫來!”
雲娘這時也慌了,打架毆鬥她還能罩的住,可,此時已經出了人命,儼然不是她能控制的了,趕忙讓龜奴去找人來。
“兄弟,這事情,不妙哇。”
王樸這邊也顧不上其他了,忙是快步上前來,有些緊張的看向徐長青。
徐長青淡淡一笑:“大哥,無妨。我心裡有數。”
“額……”
王樸有點無言,一時真不知道他這個兄弟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了。
但徐長青沉穩如山,王樸就算有跑路的心思,此時卻也只能先忍着。
“徐先生,抱歉,實在抱歉,奴家,奴家真不知道事情會到現在這樣子……”
顧橫波這時終於反應過來,眼淚已經如涌泉,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徐長青。
她這下子可真的把徐長青害慘了啊。
她從來沒想過,她居然成了惹出這種事端的紅顏禍水……
徐長青一笑,“眉兒小姐,沒事。徐某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這事情是徐某的罪過,居然在眉兒小姐面前動粗了。”
“徐先生……”
顧橫波一時有很多話想說,卻是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說起。
這,簡直是孽緣……
“爺,您沒事吧?”
這時,在前院休息的二狗和王樸的親兵頭子王雄也聽到了動靜,迅速趕了過來。
荷塘前本來就不大的小院兒,一時滿滿當當。
二狗和王雄他們雖是穿着便裝,但都帶着佩刀,氣勢怎是這些陳公子的家奴可比?
徐長青和王樸這邊還沒有命令,他們已經把龔鼎孳和陳公子圍了個通透。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你們難道要造反嗎?!”
龔鼎孳和陳公子瞬時便是感覺到了恐怖的危險,龔鼎孳冷厲出聲。
他這時也看出來,這些人,絕不是普通人,而是訓練有素的軍隊啊!
誰曾想,他的眉兒,居然跟這幫死丘八牽扯上了關係。
陳公子稍稍穩住的雙腿又開始止不住的打哆嗦了,故作憤怒的掃視一衆親兵:“你們這些賊子別亂來,本公子的父親是東閣大學士、禮部左侍郎陳演!你們敢動本公子,是要被誅九族的!”
然而這些親兵都是跟着徐長青和王樸陣斬了皇太極的,又豈會在乎眼前這過家家,看都懶得看陳公子和龔鼎孳一眼。
雲娘這時終於回過神來,心驚膽戰的來到了徐長青這邊:“這,這位爺,咱們明月樓,咱們明月樓的東家,可是有大人物的。您,您可千萬不要亂來了啊。”
徐長青一笑:“無妨。雲娘姐姐,我就在這等着!今天,咱們龔爺和陳公子不給我個交代,這事兒,沒完!”
說着,徐長青笑着對顧橫波和寇白門道:“眉兒小姐,白門小姐,咱們剛纔說到哪了?走,回去接着聊,早起來沒吃飽,我還有點餓哩。”
徐長青看都懶得看龔鼎孳和陳公子一眼,紳士的對顧橫波做了個請的姿勢。
“……”
顧橫波真的有點要爆炸般的感覺了。
這,這位徐先生,到底是何方神聖啊,他到底知不知道他在做什麼?現在,居然還有心思聽曲兒喝酒……
可此時徐長青的姿態已經做出來,她又怎敢不給徐長青面子,繼續激化事態?
只能是咬着銀牙,小心到了樓內。
門口,寇白門也是一個動作,只能回到了樓內。
王樸也有點吐血的感覺,卻只能跟上。
看着徐長青幾人都是進了樓內,周圍又被這些丘八圍的水泄不通,龔鼎孳和陳公子相視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神中的驚懼。
陳公子忍不住低低道:“龔兄,哪裡來的丘八這麼囂張?這是想捅破天嗎?!”
龔鼎孳英俊的臉孔上一片陰翳,咬牙切齒道:“不管他們是哪來的,這次,他們都死定了!”
閣樓裡,顧橫波和寇白門戰戰兢兢,如履薄冰,王樸終於找到了機會,低低對徐長青道:“兄弟,你,你怎麼想的?這事兒要大條啊!咱們的封賞……”
徐長青淡定自若的品了口酒,卻是笑而不語。
“……”
王樸一陣無言。
但看徐長青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好不瀟灑,王樸也只能先忍着,用力灌了幾大口酒。
反正天塌了有個子高的頂着,他和徐長青都有驚天的大功在這裡擺着,應該不至於太危險。
兩人剛喝了幾杯酒,外面又是傳來一陣噪雜。
十幾個穿着飛魚服,佩着繡春刀的錦衣衛,協同上百號的兵丁,迅速趕了過來。
錦衣衛領頭的是個副千戶,五城兵馬司的兵丁領頭的是個千戶,這兩人一看眼前的場面,頓時也有點發寒。
龔鼎孳和陳公子卻是來了底氣,他們顯然認識這錦衣衛的副千戶和五城兵馬司的帶頭千戶。
龔鼎孳忙拱手道:“張爺,劉爺,您二位看看,看看啊。這天子腳下,還有王法嗎?當衆殺人,手段還如此殘暴,觸目驚心,觸目驚心那!”
陳公子也忙補刀道:“張爺,劉爺,您二位可要幫我和龔兄做主啊。”
錦衣衛的張副千戶和五城兵馬司的劉千戶相視一眼,已然有了決斷。
張副千戶忙賠笑道:“龔大人,陳公子,您二位放心,咱們京城,決不能出如此惡賊!”
劉千戶當即對二狗他們一衆親兵們喝道:“哪裡來的丘八,還不快放下武器投降!你們難道想造反嗎?”
二狗和王雄交流了個眼神,並未說話,一擺手,一衆親兵們迅速退回到了小樓之前。
這種狀態,徐長青和王樸都沒說話,他們肯定是以拱衛兩位主將爲主。
眼見這些親兵們沒人說話,卻是擺出了對峙的架勢,張副千戶和劉千戶一時都有些驚悚。
這他麼的……真是敢公然對抗朝廷啊……
但是,他們也不敢亂來,眼前的形勢究竟還不夠明朗。
很快,恐怖的氣氛開始逐漸放大,誰都是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
“都在這裡杵着幹什麼?想造反嗎?”
這時,外面又是有人快步趕了過來。
爲首一人,面如冠玉,眸如深潭,一身紫色錦袍,雖是沒穿官服,但那種雄渾的氣勢,已然說明,這是個常年居於上位的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