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男生面容清貴,生得極好的丹鳳眼清澈又冷淡,一派皎然從容的疏離感,並不爲她所動。
明明是這麼熟悉的一張臉龐,只是多了些少年感,可他的眼神卻陌生的可怕。
完全是看陌生人的眼神。
姜寧妤心裡咯噔了一下,頃刻臉就白了,正欲啓脣,忽然又聽到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臨栩月,你杵着幹嘛呢?……嚯,是你啊?”
陸離從便利店出來,本來還嬉皮笑臉的,看到她,卻露出了意外又冷淡的神色。似乎是認識她,又不想與她有瓜葛。
因爲說了那句“是你啊”之後,他就推着臨栩月的肩膀,半推着把人帶走了。
快速離遠了些後,陸離低聲對好友說,“那女的是菲切爾的,在那學音樂的都是不三不四的混混,我昨天看到她跟另外兩個女的霸凌Amelia,要不是我過去,人頭髮都要被她們薅下來了。”
臨栩月的腦中浮現出剛纔那張淚眼朦朧的臉,無法與“霸凌”聯繫起來,便又轉頭看了一眼。見她呆呆地杵在原地望着自己的方向,他說道,“她好像知道我的名字。”
陸離卻輕嗤了一聲,“知道你的人還少麼?總之他們學校沒幾個好的。”彷彿覺得說這些晦氣,他扯開了話題,“對了,週末陪我去林肯中心看人表演啊。”
臨栩月也沒把剛纔的插曲放心上,笑着問,“女生?”
“嗯……”陸離的表情有點扭捏,“她學小提琴的,拉得特別好……”
望着兩個人迅速消失的背影,姜寧妤完全傻掉了。
直到晚風拂面,臉上有涼涼溼溼的感覺,她才哆哆嗦嗦地蹲下來,逼迫自己冷靜。
臨栩月跟陸離都不認識她,這顯然不對。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對,她的腦袋磕到了!
難道情況很糟糕,她成了……植物人?現在的一切都是大腦的構想?
冷不丁想到這個可能,姜寧妤立刻就振作起來,用力擦掉臉上的淚水。
她聽說過,植物人的大腦意識區域很活躍。也許她現在就是被潛意識困住了。
可要怎麼清醒過來呢?
她下意識地看向腳側的路緣石,一道極快的念頭閃過,被理智勸阻了。
再摔一次什麼的,風險太大。
還是先看看這個“構想”的世界究竟怎麼回事吧?也許有更好的辦法可以醒過來。
想到就做。姜寧妤沉澱了一下情緒,就往來時的路摸索回去。
菲切爾學院——坐落在繁街巷尾的音樂高校,裝修非常氣派,在紐約一衆音樂院校里名氣稱得上響亮:排名虛高的響亮。在業界那是專門收留音樂造詣不高卻非常有錢的二代們的天堂。
她忽然覺得這個學院的名字有點耳熟。然後想起剛來美國那會,這個學院的確和他們學校的同學發生過沖突,但……這段記憶有點模糊了。
剛找到宿舍樓,先前的公主頭剛巧出來,看到她就沉下了臉,“姜寧妤!”她臉色有點難看,“你跑哪兒去了?”
“到處轉了轉。”處理好心情的姜寧妤泰然問道,“你剛纔要我幹嘛來着?”
公主頭掃了眼來往的學生,把她拉到一邊,低聲道,“我知道要你一個初學者拉《聖母頌》難爲你了,但你也不想看到蘇菲成爲Adam舞伴吧?Adam是我看上的人,她憑什麼搶了去?”
Adam?這個名字也有點耳熟,但一時想不起來了。
“你想怎麼做?”姜寧妤順着她的話問。
“她不是把場地定在前音酒吧了麼,還想讓顧客當評委……哼,我讓小許他們今晚都去,她琴拉得再好又怎樣,絕對比不過我。”
“……這麼聽起來,似乎不需要我做什麼啊。”
公主頭卻揚了揚自己綁着繃帶的手,“我現在琴都拿不起來,贏得太難看總歸讓人說閒話,那賤人也不服氣啊!所以我假裝拉琴,你想辦法把音補了。”說着她把姜寧妤往回推,“行了,我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小時內把那首曲子搞定,一小時後我去找你。”然後就匆匆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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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定“這個世界”是自己構想出來後,姜寧妤就大膽很多,找人問到了自己宿舍,就回去了。
整潔的二人寢室,那個面相不好惹的女生剛塗完口紅,似乎要出門。見她來了,就將一把小提琴遞了過去,“你那把音都不準,用我的吧。”她對姜寧妤還算友好,但走之前,還是提醒了她一句,“我新買的,別弄壞了啊。”
姜寧妤接過來,習慣性地摸了下弦,有些感慨。多久沒認真摸過琴了,竟還有點懷念。
這把小提琴的質量在她摸過的琴裡只能算中等,但貴在貴啊,屬於華麗卻不實用的那一類。琴身的木質香淡淡的,真實到令人恍惚。
她翻了翻桌上的曲譜,就拿起琴弓揉弦試音。一開始略覺得手生,但拉了一會,刻在骨子裡的記憶就回來了。
不過,這麼簡單的曲子,還用練嗎?
姜寧妤放下小提琴,一個人認真地思索。
目前唯一有用的信息,就是要幫人作弊。
會不會完成這個“任務”就能醒過來呢?
她決定試一下。
……
夜幕越過布魯克林大橋,落入了直指天穹的繁華人間。無數酒吧林立的夜河邊,有着典型巴洛克式風格的前音酒吧是整條街最熱鬧的音樂酒吧,音樂環境獨特純淨,經常有音樂才子登臺表演。
今晚這家酒吧被人清了場。清場的據說是國內某知名煤炭大老闆的女兒,只有在讀留學生憑學生證才被允許進出。
煤老闆的女兒……自然就是公主頭,凌悠悠了。
凌悠悠穿着一身白色公主裙,腰帶鑲着鑽,頭箍也閃閃發光,華貴的衣裳連帶着整個人氣質也高貴了不少。
不過,此刻她的神態卻帶着緊張的謹慎。不僅是從後門進來的,進來後還偷摸地左右張望,一副怕被人發現的樣子。
後臺擺放着許多舞臺和音樂設備,被很大一片帷幕圍着。通道連着兩扇緊急出門的門,並不算寬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