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王堯還想再說些什麼。
“你滾!滾!騙子!騙子!……”青禾只是在那裡頓足大叫,直吵得王堯腦殼疼。
王堯想想這麼呆下去也不是個事,不若等她安靜了再想辦法,只得轉過身,離開了秘書房,他來到客廳想了想,乾脆離開房間,自己一個人去到外面,摸着趴伏在門邊的肥蟲子想心事。
“月老大人,這是您的晚餐,您看是……”王堯沒在房間門外呆多久,就有乙族武士送來了吃食。
王堯剛想讓她把吃食直接送去晦朔的房間,轉念一想,青禾可是到現在也沒吃飯呢,而且晦朔那裡乙族定然還有一份會送去,自己這邊若是不收下來,青禾可得繼續餓肚子了。
他猶豫了下,還是接過晚飯,打發走了乙族武士,自己悶頭又回到了房間裡面。
進了秘書房,王堯發現青禾居然在裡面哭得昏天黑地,一雙眼睛腫得像桃子一般,他不禁嘆了口氣,想想也是,這丫頭還以爲見着了仙人就能替她救出老祖,哪裡有那麼容易的事情。
如今身陷囹圄,只怕她心裡已經後悔透了。
“再難過,飯還是要吃的,你好生吃了,回頭我帶你出去,也好有體力回家。”王堯勸道。
“你說什麼?”青禾愕然看向王堯。
“我說我送你出去,讓你回家。不過我可沒法送你回涼族,出了母儀城,你自己小心。”王堯道。
他剛剛在門外想得明白,自己留下青禾,無非是想借助她完成獨者莫洛坡的任務,既然這小姑娘不願意,自己也沒必要硬拖着人家,天庭公幹,還沒淪落到要和一個小姑娘過不去。
思來想去,自己不過就是救了個小狐狸的性命,也沒什麼損失,人家自投羅網,爲得也是救自己的老祖,他王堯忙來忙去,不也是想救奚福?不知不覺,王堯就對青禾起了同情之心。
既然沒法幫她救老祖,那就乾脆放了她,至於莫洛坡的任務,特麼的水到船頭自然直,沒有青禾,勞資就做不了任務了?沒那個道理嘛。
這般一想,王堯也就下定了決心。
“你說的是真的?”青禾費解地瞪視着王堯。
“是假的,勞資呆會帶你出去殺了你,沒用的傢伙,留着做什麼?”王堯沒好氣地把手中吃食向青禾面前一送,“快吃吧,也省得做個餓死鬼。”
“哼,我就知道你沒安好心。”青禾狠狠瞪了王堯一眼,接過食盒打開了,一股香氣撲鼻而來。
要說這乙族禮賓部確實不錯,正像那憐夫人所說,幾個厲害的大廚還是有的,一盒飯菜用的竟都是仙家手法烹製,就連王堯看了,也不禁嚥了幾口口水。
青禾聽見動靜,衝着王堯一笑,把食盒抱在懷中大口吃了起來,她也實在是餓得很了,風捲殘雲一般,一會兒的功夫就幹掉了大半盒,可吃着吃着,她卻又突然停下了,怔怔地流出了眼淚。
“小傢伙,做事情太沖動,不知道天高地厚,現在後悔了吧?”王堯忍不住道。
“要你管!呆會動手爽利點,別讓姑娘受罪就謝謝你了。”青禾橫了王堯一眼,收起淚水,又自顧自地大口吞嚥着吃食,沒過多久,便把一盒飯菜吃得乾乾淨淨。
“走吧。”青禾將食盒往地上一丟,視死如歸般站起身子。
王堯領着青禾出了房間,看了看門邊的肥蟲子,不禁撓了撓腦袋。
“你會不會飛?”王堯問道。
“要那麼麻煩做什麼?你現在不就能殺了我嗎?乙族那些臭娘們封了我的法力,你難道不知道?”青禾斥道。
“在這裡弄得血呼啦幾的,太膈應人,咱們離遠點再說。”王堯領着青禾順着泥柱內的廊道向下走,剛剛過了一個彎道,就見郎帥揹着手在自己房門前愣愣地仰面朝天站在那裡發呆。
“啊!”青禾見到郎帥,突然大喝一聲,奔着他就衝了過去,王堯急忙從身後扯住了她。
“你特麼發什麼神經?”王堯大聲喝問。
“你們這幫蟲妖,姑娘我要統統殺了!”青禾在王堯手中張牙舞爪掙扎着,卻哪裡掙扎得出去。
“月老大人,你這是……?”郎帥吃了一驚,看向他們愕然問道。
“這小東西發了癔症,你別和她一般見識。”王堯急忙解釋。“對了,我這手下被封了法力,你能不能替她解開?”
“沒問題,可……你確定?”郎帥看着青禾瘋狂的模樣,有些猶豫。
“沒事……我想帶她去城外轉轉,這小東西被捆得久了,精神有點不正常,看看出去後能不能叫她清醒一點。”王堯道。
“族長,出什麼事了?”說話間,只見龐真“蹬蹬蹬”地順着泥柱大廈內廊道跑了上來,卻是青禾叫嚷的聲音吵着了他,他擔心郎帥有事,急忙過來看看。
“龐真來了啊,額……我倒忘了這一茬……”王堯說着話,翻手掏出界面板,“青禾,咋樣?我這裡倒是有個化敵爲友的好辦法,你知道的,要不要現在就試試?”
青禾一見龐真,臉色立馬就白了,她之前沒見着龐真的模樣,所忌諱的只是龐真的泥種身份,此刻見着龐真那肥大的身子,塌鼻腫臉的五官,頓時就閉了嘴,恐懼地看向王堯,也不敢再掙扎了。
“我看,還是等她精神正常了,再替她恢復法力吧?”郎帥衝龐真擺擺手,問向王堯。
“你現在腦子清楚了點沒?在母儀城裡都敢發瘋,要死也死城外面去,別在這裡丟人現眼。”王堯衝着青禾喝道。
青禾看了看龐真,訥訥地沒敢做聲。
“替她恢復了吧,一會出城還要用她呢。”王堯轉頭對郎帥笑道。
郎帥上前擡手在青禾身上輕輕拍打了兩下,王堯頓時感覺青禾的氣息與之前大不相同,一股食人猛獸般的威勢開始緩緩流逸出來。
“謝謝啦,我先帶她出去下,一會回來還有事麻煩你。”王堯衝郎帥笑了笑,又扭頭看向青禾。“你隨我來。”
“好說。”郎帥點了點頭,目送着王堯與青禾又向上走了回去。
“咱們去城外。”走到貴賓一號房門邊,王堯騎上肥蟲子,招呼青禾從附近的洞口飛了出去。
青禾飛行卻是無需翅膀,和“仙遊”差不多,就是直愣愣地御風而行,兩位一先一後剛剛離開泥柱大廈不遠,小靜就撲扇着翅膀在黑暗中出現了。
“月老大人……”
“沒什麼事,我去城外轉轉。”王堯衝青禾擺了擺手裡的界面板,青禾回頭瞅了瞅泥柱大廈,靜靜地懸浮在王堯身邊沒有作聲。
“月老大人注意安全。”小靜笑了笑,又重新隱沒在了黑暗中。
兩位一路飛向母儀城外,別看整個母儀城瞧上去荒荒涼涼的,那禮賓部大廈又是在母儀城的最外圍,他們一路上卻依然連續撞着了好幾撥巡查的乙族武士,不過都被王堯輕鬆打發了過去。
“你剛纔看見郎帥,發什麼神經呢?”王堯瞅瞅他們已經離開母儀城有一段距離了,方纔示意肥蟲子停下,轉頭問青禾。
“他一看等級就高,死在他手上乾脆得很,我可不想要死不死的,折騰不休。”青禾說着話,看了看王堯依舊捏在手中的界面板。“你可以把那法寶收起來了,現在給乙族武士打死,還不如死你手上。”
“你……你剛剛發神經,就是想要郎帥打死你?”王堯愕然。
“是啊,聖域族羣,生死早就見慣了的,既然一定要死,那還不如死得爽快一點,我一死,爹爹定然有感知,他今天晚上只怕就沒心情找那些賤人了吧。”青禾看着眼前沉沉夜色,悶悶地道。
“再往前面飛一點,你就走吧,自己小心,這裡是乙族腹地,雖然如今乙族數量少了,但正因爲這樣,反而容易反應過激,會更加危險。”王堯也看着前方淡淡地道。
“你……你真的放我走?”青禾愕然看向王堯。
“當然,我早就說放你了,是你不信。”王堯催動肥蟲子,緩緩向前飛去。
“喂!你……你爲什麼……?”青禾趕緊追了上來,不解地問道。
“不爲什麼,告訴你一句實話,我也沒那本事殺你,你其實……早就能跑了。”王堯微笑着道。
青禾在夜色中眨巴着眼睛看向王堯,滿臉的不可思議,她雖然年紀不大,但生活在妖界這樣的地方,哪裡不知道各族羣之間的殺戮早就是家常便飯,被乙族武士抓住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
她離開涼族尾隨乙族,並非如王堯所想,是看他身爲仙人,便異想天開打算借王堯的力量去救自己族羣的老祖。
實在是她原本就抱着求死的心思,可當真臨到那生死之際時,她那求生的慾望卻又難以遏制,所以纔會枝節橫生。
不過,她從來就沒想過自己會被王堯放了,因爲王堯明顯是有事情要用到她,青禾提出營救老祖,也不過是不想讓王堯用稀奇古怪的手段來炮製自己而已,甚至她都想激得王堯怒發,乾脆把自己殺了。
老老實實聽從王堯命令,爲他去辦事這條路,青禾自動就屏蔽了,在聖域背叛自己族羣,委身事敵,從來就沒有好下場,她身爲涼族族長的女兒,這一點看得尤其明白。
所以說,在青禾的意識裡,她只要被俘,最好的結果就是乾脆爽快地一死了之,相反她若是活着,便肯定會有無窮無盡的折磨在後面等着她。這是在聖域長大的青禾,自小便形成的觀念。
卻沒料到,這位仙人的做派卻與聖域各族大不相同,居然就這麼輕易便要把她給放了,這反而讓青禾驚懼不已,不知王堯後面還有什麼厲害的手段在等着自己,需知道,未知的纔是最可怕的。
青禾不怕死,但她更知道這世間有太多太多比死還要可怕的事情,就譬如那龐真,連如此恐怖的手段這仙人都棄而不用,他定然是在憋着要用更加下作的伎倆來對付她。
一念及此,青禾不禁牙齒打顫,盯着王堯的背影膽戰心驚。
至於王堯說自己沒本事殺她,青禾卻並沒放在心上,畢竟就算王堯沒本事殺她,可她也沒本事對付王堯,而母儀城這裡,能對付她青禾的角色,卻是絕對不少的。
“你是不是有點冷?堂堂一個聖域大能,連一點風寒都經受不住,說出去沒得叫人笑話……”
王堯聽見青禾牙齒打顫的聲響,以爲她怕冷,看看自己身上這套衣服,雖然穿了多時,不過因爲常常“自潔”,倒也還算乾淨清爽,急切之間也找不到適合女人的衣服,他便一邊解衣一邊調侃青禾。
“你……你到底在打什麼鬼主意?”青禾猛地向後退去,顫聲叱問。
“什麼鬼主意?勞資這身西服穿了好些年,都特麼穿出感情來了,你先套上,以後見面了記得還我……呦?你特麼還嫌棄?既然嫌棄有本事你就別哆嗦啊?”
王堯脫下外衣,見青禾一個勁地往後躲,不禁惱火起來。他還待再說,突然臉色一變,轉臉看向不遠處的黑暗中。
“秦素?你咋來了?”王堯眼睛瞪得溜圓,興奮地大叫一聲,再也不去理睬青禾,拎着外衣轉身就催動肥蟲子,奔着黑暗深處衝去。
卻見秦素的身影在黑暗中幽幽地浮現了出來。
“大……大哥,你還好吧?”看着王堯奔到近前,秦素微笑着問道。
“好着呢,好着呢,沒有更好的了,倒是你,我不是讓仙姑送你投胎去的嗎?你咋又跑這裡來了?”王堯跳下肥蟲子,急切地問道。
“我……我是……聽說你們要來抓魏公公,我……我想着我也能起點作用,就……就跟過來了。”秦素乍見王堯,似乎有些侷促,說話也是磕磕巴巴的。
“你這小丫頭,叫我怎麼說你纔好?這種事有你投胎重要?瞎湊什麼熱鬧嘛。咋不在老鼠那邊呆着,又跑來母儀城了?你可知道,這裡的螞蟻們敏感得緊,你被她們發現了,可危險得很。”
王堯搖頭晃腦地教訓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