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點了點頭,引着衆仙順着小鎮道路向前走去,道路逼仄,兩邊房屋雖然只有兩三層高,王堯卻感覺像是走進了幽深的巷道里。
路過的仙人見了王堯肩頭的登雲獸,眼神裡透露出好奇和豔羨,有好幾個還對衆仙友好地微笑致意。
“我還以爲鎮邪仙城好生巍峨壯觀呢,卻不料……”王堯走在青石板路上,看着兩邊恍若村夫田婦一般的仙人偶爾走過,不禁嘆息了一聲。
“你是第一次來仙界?”劉西開看向王堯笑着問道。
“來仙界倒是有許多次了,不過逛仙城還是第一次。”王堯回答。
“難怪,第一次從人界來仙界的,都會有這種感覺,你是不知道,仙城建設比人界城市,難度大了何其之多,我們這仙界遍地蠻荒異獸,有些異獸便是大乘仙人也覺棘手。”
“所以仙城都是一點點、一點點開闢出來的,清理了一片區域出來,要擴建時,便要重新修築一道城牆,城牆上又要設立許多符文、陣法,鑲嵌許多寶石、符籙,代價極其高昂。”
“你莫看這鎮邪仙城這般小,一點也不起眼,沒有數千萬年一點點開拓,數之不盡的珍寶一樣樣堆砌,是根本不可能有今日規模的。”
“這還是如今熟仙增多,對城市生活要求漸高,倘若在以前生仙多的時候,一個仙人隨便在蠻荒仙域找個洞府就能湊合千萬年,那城市的建設就還要慢得多。”劉西開在一邊說道。
“這裡是內城區,鎮邪仙城最中心的所在,鎮邪天牢還在外城區,需要過三道城牆才能到。”走在頭裡的仙姑知道王堯記掛奚福,邊走邊向他介紹。
“就這麼辦!”曹仙此時突然沉聲說了一句,彷彿下了什麼決心一般,弄得王堯幾個都不禁意外地看向了他。
“曹局,在想什麼呢?是不是長久未回仙界,觸景生情了?”劉西開在一邊問道。
“觸你個頭呢,勞資上個月纔來過鎮邪仙城,這都能生情,你特麼是不是在笑話勞資感情太豐富了?”曹仙罵了一句劉西開,轉臉看向王堯。
“小王,事情就這麼辦,你下去見了閻王,只管提要求,勞資堅決支持你,不僅要禁售人器,還得修改了那姓莫的命理,另外我再教你個乖,閻王們不是能夠關閉你的冥界界面嗎?”曹仙說道。
“那手段全在一個叫做冥界通的法寶上面,這冥界通可以屏蔽冥界與外界的一切聯繫,天庭早就看那玩意不滿了,仙界有仙界通,那是因爲仙界作爲六界的領導界,遇到的危險也多,當然要有所防護。”
“可六界裡除了人界沒有人界通,其他界面都有這玩意,一有不如意就剝奪他界在此界的權柄,算什麼玩意嘛,你可以提一個要求,就是把這冥界通收歸天庭管理。”
“倘若閻王真得答應了,天帝只怕就會龍心大悅,賞你幾萬點功德應該不成問題。”曹仙在一邊說道。
“冥界通?”王堯眨着眼睛點了點頭,心中暗罵奚福真特麼是個闖禍精,統共就六個界,有那什麼通法寶的界面,全都給他折騰完了。
幸好人界沒有人界通,倘若也有的話,人界這界面還能不能留下來,也難說得緊。
“怎麼可能?閻王定然不會同意這個要求,他們連電梯也不願意使用天庭技術……”仙姑愕然回過頭盯着曹仙說道。
“不同意?不同意小王就特麼走仙,我們也特麼都走,勞資爲你冥界應劫,提一些小小的要求都特麼推三阻四的,不怪小王生氣走了,連我曹仙,連你何仙姑也得氣走了。”
“不怪我們不應劫,實在是閻王的態度太惡劣!”曹仙義正辭嚴地說道。
“高!曹局你特麼太高了!原來你這麼狡猾的!”劉西開反應最快,跳起來一把抱住曹仙,“啪啪啪”在他臉上親了數下,不住口地讚道。
“這……合適嗎?”仙姑兀自在那裡皺着眉頭,不明白曹仙的意思。王堯也站住了腳,心下倒是猜出了一些因由,暗忖這曹仙莫非是要拿自己去做擋箭牌?
“呸呸呸,做什麼呢?還有沒有一點仙人的樣子!”曹仙急赤白臉地推開劉西開,又用袖子將臉上被劉西開親過的地方擦了數下,方纔轉過頭來,老神在在地看向仙姑。
“說其他的理由都能找出問題,唯獨冥界通什麼問題都沒有。”曹仙意味深長地說道。
“對啊,我天庭爲什麼要來冥界應劫?還不是因爲冥界是我六界一脈,冥界獻上冥界通才能證明對天庭的態度,才能給其他四界做一個表率嘛。”仙姑眼睛一眨手一拍,笑了起來。
“如果閻王不給,就說明冥界懷有異心,不僅小王得氣走了,曹仙、仙姑,連我劉西開也得氣走,勞資特麼冥界辦事處是聾子的耳朵擺設嗎?”劉西開也在一邊笑道。
“小王,一旦冥界通收歸天庭,你就再也不用擔心冥界界面被關閉了,天庭誰會管這破事?”仙姑又笑着對王堯說道。
王堯摸了摸腦袋,也對啊,這倒是一件一勞永逸的辦法。
“小王你這麼幹,下去一件要求、一件要求慢慢提,把你的所有要求都提完了,這個當做最後的殺手鐗,明白了沒有,總要逼得這幫閻王早早關了你的界面,趕你走仙。”曹仙又對王堯叮囑道。
“怎麼可能?這幫閻王一個個難說話得緊,哪裡需要提到這個要求,一個禁售人器就得趕我走仙了。”王堯搖頭道。
“未必,未必,你反正記着,只要不關了你的冥界界面,你可千萬別走,只管袖手旁觀提意見,咱只要在冥界,就是應劫的姿態,提好要求再動手,再正常不過,這裡面有些細微之處你要認真拿捏。”
曹仙臉色嚴肅下來,認真對王堯說道。
“唔……你的意思……我前面的要求都是逼着他來關我的界面,倘若他連我這最後一個要求,冥界通都交了上來,那就得認真做事了?”王堯腦子轉了轉,明白了曹仙的意思。
“對,這幫鬼最會哭,到時候指定是雞飛蛋打,總要扯得讓你抓心撓肝,有那非動手不可的心思,但是你千萬記着,一旦動了手,再來談要求,就特麼遲了,到時候就得被這幫閻王牽着鼻子走了。”
“你一定要硬下心來,有那任你冥界鬼死光了,也不動搖的鋼鐵般心腸,才能逼得閻王亂了分寸,到時候把你的界面板一關,咱們拍拍屁股走仙,到哪裡都還能說他冥界幾分不是。”曹仙點頭道。
聽到這裡,王堯算是明白了曹仙的意思,這曹仙其實內心裡也不想留在冥界應劫,但又礙於職責所在,不得不硬着頭皮去那上十七樓,便想出了這麼一個鬼點子。
這個辦法說白了就是漫天要價,逼得閻王關閉自己的冥界界面,只要王堯的月老界面板冥界界面關了,曹仙就可以名正言順的離開冥界,沒仙對付精體嘛,冥界辦事處已經傷亡慘重,可不能再損失了。
倘若閻王死皮賴臉就是不關,那麼接下來就使出撒手鐗,要閻王上交“冥界通”,倘若閻王既不上交,也不關閉界面板,那就在冥界拖着,任你冥界洪水滔天,勞資巋然不動。
從內心來說,王堯並不認爲需要這麼麻煩,實在是他對這幫閻王沒了一點信心,別說還要提什麼上交“冥界通”,王堯估計一見那五官王的面,那狗日的恐怕就得忙不迭地關閉自己的冥界界面。
自己能對付精體雖然比較了不起,但仙界也不是隻有他一個仙人能對付,秦廣王不就說在找什麼不可不戒大師嗎?相信那位大師也能對付精體,既然還有其他仙人能對付,閻王又何必向自己低頭?
不過儘管他心裡不以爲然,嘴裡倒也沒有說出來,畢竟曹仙想離開冥界,與自己的目的一致,曹仙不離開,必然要拖着自己,所以只要能離開冥界就好,倒未必需要在手段上斤斤計較了。
衆仙在鎮邪仙城那如同小巷一般的道路上走了一截,仙姑在路邊一幢不起眼的三層樓房前停了下來,推開了樓下小門,進門是一截陡陡的樓梯,上了樓梯是一扇雙開的房門,走進去是一個過道。
過道一面臨街,開着窗戶,另一面並列着四個房間,第一個房間門關着,仙姑直接推門走了進去。
王堯跟在後面進去一瞧,這裡他來過,“業精於勤”嘛,仙姑、曹仙、劉西開都沒理那熱情洋溢的看門仙人,王堯倒是衝他笑了笑。
他本想再和這仙人打聽一下人界大劫的事情,見仙姑已經開了電梯門,只得急忙跟了上去。
出了電梯,迎面是一間不大的廳堂,裡面擺着一圈沙發,木質牆壁上洋神模樣的壁燈,花樣繁複的洋式吊燈,以及一座穿着清涼的女性洋神模樣的落地燈使房間裡充滿了溫暖的光線。
“什麼味道?”仙姑吸了吸鼻子問道。
“特麼的洋界雪茄,聞着氣味像是西溟出產,高級貨呢。”曹仙嘖了嘖嘴道。
王堯看見沙發邊的茶几上擱着一隻臉盆大小的菸灰缸,菸灰缸邊雕刻着幾個背後長着翅膀,嬰兒般的小洋神,七八個燃燒程度不一的雪茄扔在菸灰缸裡,劉西開上前翻了翻,似乎在選一個沒抽多少的。
“要點臉成不成?菸頭也撿?”曹仙在後面喝道。
“說什麼呢?我是在查看煙熄了有多久,你老年齡大了,眼神不好使,我給您幫忙,你還說我撿菸頭?你不知道我戒菸都一個月了?”劉西開扔下手裡的雪茄煙頭,橫了曹仙一眼。
“真是的,怎麼連個接引也沒有?這冥界給屍氣一鬧,一點章法都沒有了。”仙姑不滿地道。
衆仙沒在這廳堂裡停留,廳堂另一面有一扇厚重的木門,仙姑過去推開門,只見門外竟像是一個午夜派對的場面,夜色沉沉,彩燈閃耀。
衆位面前一條鵝卵石小道曲裡拐彎,小道兩邊栽着姿態婆娑的樹木,樹木上纏滿了彩燈,正在夜色裡一閃一閃地亮着。
黑夜裡,也看不清那是什麼樹木,只知道這些樹木經過精心培植,組成了一座迷宮般的園林,在彩燈的妝點下,有的像花枝纏繞的大門,有的像洋神那種露天的神殿,也有的是各種動物的造型。
王堯目力所及全是一片燈的海洋,這些彩燈與夜空裡的星星交相輝映,當真五彩繽紛,美不勝收。唯一有些不足的,就是燈海里居然連一個鬼都沒有,倒顯出一種與熱鬧燈火格格不入的冷清來。
就好像那已經關門卻還通着電的遊樂場,彷彿歡聲笑語還在耳畔,可眼中見着的卻只有空蕩蕩的旋轉木馬、摩天輪以及無人觀賞的寂寞霓虹。
“這是怎麼了?這裡還沒有屍氣嘛,怎麼一個鬼都不見了?”仙姑四下張望着問道。
“我來打個電話問問,閻王都特麼上哪去了?”曹仙掏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老宋嗎?對,是我啊,我在哪裡?勞資還能在哪裡?勞資還在你冥……什麼?鬼魂通道關閉了?我×,你在咒勞資死呢?你特麼歲數比勞資還大了八百多歲,你都沒死,勞資憑什麼就死了?”
曹仙打着電話陡然紅了臉,罵罵咧咧起來。
王堯卻是聽了出來,那老宋十有八九認爲曹仙已經死了,當成是曹仙的鬼魂在給他打電話呢。
“勞資沒死!你們這幫鬼真缺德啊,勞資還在冥後區忙活呢,你們就特麼跑得沒了影子。勞資現在出來了,和仙姑在上十七樓呢,你們在哪?什……麼?你們怎麼跑到零號樓層去了?搞什麼鬼?……”
“這幫閻王全跑到零號樓層去了。”曹仙在電話裡和那老宋叨叨咕咕扯了一通,接着臉色難看地掛了電話,看向仙姑。
“爲什麼?”仙姑愕然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