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影以爲,每四個小時補一次護罩,應該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
王堯聽了便有點納悶,他感覺好像應該不會有那麼長時間的,就擔心會不會因爲屍氣的侵襲,導致護罩的時間會縮短,兩人商量了一下,王堯還是堅持三個小時更妥當一點。
無影的臉色就變得有些難看,王堯只當他是煩惱太過辛苦,卻也沒往心裡去。
一行人走了許久,樓道又漸漸變得開闊起來,與其他樓道的寬度也再沒什麼區別,緊接着又走出了一個岔道,無影告訴王堯,這裡就是冥後區通往冥務區的主道了。
王堯想了想,還是安排晦朔守住這條樓道比較合適,畢竟帶着許多人、鬼快速移動,可是一件繁重的體力活。
他想着無影本身就是鬼,帶着鬼應該習慣一點,就讓晦朔留下來,也算是減輕了一點無影的負擔。
他讓晦朔在樓道中央開始唸經,認真查看了金光的籠罩範圍,又安排了幾個鬼分作兩排,確保屍氣無隙可鑽,接着就開始尋找願意與他一起前往另外幾條主道以及風道堵截屍氣的鬼。
雖說封閉通道、堵截屍氣對這些鬼來說實在是一件危險的事情,但衆鬼態度卻也都還踊躍,只是一聽說要離開晦朔,頓時除了秦素就再沒一個願意的了。
王堯勸說了半天,每個鬼都想叫別的鬼離開,自己留下來陪伴聖僧,爭執了半晌也沒一個主動的。
最後還是無影想出了辦法,他指出風道有個節點也在附近,這樣包括風道四個節點在內,共有七個位置需要封閉屍氣,其中兩處就在晦朔附近。
大家憑運氣抓鬮便是,總有近三分之一的機會陪伴聖僧。屍氣是一定要堵截的,要不然大家最終也還是一個死翹翹。衆鬼一聽都覺得有道理,這樣又開始鬧鬧哄哄地準備抓鬮。
怎麼抓、抓什麼、誰先誰後,衆鬼吵嚷半天才定下了規矩,然後纔在無影等青袍帶來的高階鬼主持下開始來抓。
結果一出來,抓着了陪伴聖僧的,如交通鬼黃升等,自然是大爲歡喜,抓了去往其他地方的,便開始質疑那鬮被無影他們動了手腳。
無影立刻翻了臉,告訴衆鬼,如果不想去就趁早說,大家乾脆拉倒回家,和鬼妻鬼子最後進一次斷頭補,在家等死便是。
衆鬼這才委委屈屈的同意了,卻又一個個嘀嘀咕咕地跑去晦朔身邊,只說那鬼妻是無影瞎扯的,卻不干他們的事情,他們一個個可都單身着呢,既便過去有鬼妻,現在也打算離了。
卻還有大部分鬼暫且不用上陣,王堯叫他們做好準備,一旦哪裡被屍氣鑽進來了,這些鬼就得套上護罩,以身去滅。
首先安頓好了主道上的晦朔和其他在一邊歡天喜地、拾遺補缺的鬼,無影又領着王堯到了附近那風道節點的下方,打開進氣格柵,讓鬼一個個鑽了進去。
這裡倒不需要太多鬼,三個一前一後爬進去,就把風道堵得嚴嚴實實了。
草草處理完了冥後區與冥務區的通道,無影就準備帶着王堯去冥後區與冥居區的主道,他一次只能帶一個鬼或一個人,就不得不來回一趟趟的跑,好在屍氣過來還要一點時間,無影倒也不是太着急。
“月老大人,小心了!”只聽無影輕喝一聲,腳下騰起一團團的黑霧,王堯還在擔心自己的仙人之體傷着了無影,卻不料無影根本不與王堯接觸,只是腳下黑霧蔓延到了王堯腳下。
當黑霧漸漸地越聚越厚,王堯兩個就像是在樓道里騰雲駕霧了一般,接着只聽無影叫喚了一聲“走!”。
就彷彿乘坐的龜速小車突然加速了似的,王堯整個身體往後一仰,“嗖”地一聲,樓道兩邊牆壁急速後掠,風聲在耳邊“嗚嗚”作響。
無影這速度術法果然厲害,雖然不是瞬移,但更適合在冥界這種道路複雜的大廈內前行,王堯感覺自己的身體彷彿陡然間變成了一粒被射出槍膛的子彈,正以無法遏制的急速衝向目標。
這一過程之快,叫他的身體與視覺都發生了分裂,他的視覺還停留在某道越來越近的牆壁上時,身體則早就疾駛在了數條岔道之外的某個樓道里,叫王堯幾乎無法思索,彷彿連呼吸也停止了似的。
那一刻在他的腦海中,只剩下了一些零星的碎片,迅速逼近的牆壁、突然縮小的樓道、驀地撞向自己的牆角以及那種無法掌控自己身體的恐懼,心中充滿了被不可抗拒的力量肆意擺佈的無力。
這叫王堯想起了他穿越之前曾經坐過的過山車,那玩意與這個有點類似,特別是過山車從高處衝下來的時候,你看着越來越近的地面,腦中只剩下一片空白。
當他們停下來的時候,王堯開始不由自主地打起了哆嗦,渾身抖得篩糠一般,幾乎無法站穩身體。他扶着樓道一邊的牆壁閉着眼睛平靜了許久,方纔漸漸恢復過來。
當他一有了行動能力,首先便給自己套上一個“好人”,心中暗忖這無影什麼意思,難道特麼的想玩死勞資?
“我這術法其實不太適合帶人,下一次你最好閉上眼睛。”無影一直等在一邊,見王堯穩定下來,方纔淡淡地提醒他。“冥後區到冥居區的主道就是這裡,你先看一看,我過去接鬼了。”
說着話,無影身子一閃便蹤影全無。
將三條主道、四條風道一一佈置妥當,又叫秦素牽頭,在各個堵截點之間拉起了有線電話,方便隨時通報情況,前後花了差不多兩天時間,還沒忙完呢,就已經有堵截點出現了屍氣。
這冥界零號樓層的風道又分爲新風進氣管道和迴風管道兩種,方便吸納外界的新鮮空氣並將大樓內的污濁氣體排泄出去。
新風進氣管道吸納新鮮空氣進來,在冥後區的三通中心分了三條支線出去,各自通往其他三個區。排風口則是三個區的迴風管道吸納了各自區域的污濁氣體,在冥居區合成一處,再通過排風口排將出去。
但如今新風進氣口與排風口那地方,不用說早已被屍氣佔據,而且由於送排風電機關閉,那回風管道失去動能,便也成了屍氣進入的一個渠道,所以也得安排套了“琉璃”的鬼去把守。
不過迴風管道由於從三區出來交匯的地方在冥居區,倒替王堯他們省了不少事情,只需要一撥鬼去守着就可以,如果交匯處深入了冥後區,說不得便得安排三撥鬼,一條條來分別防守。
首先出現屍氣的,卻正是這回風管道,因爲送排風電機停轉,管道中產生了回吸效果,氣流倒灌,是以屍氣進入的最快。
王堯、無影兩個正在晦朔附近剛剛歇下,冥居區那邊就來了電話,負責傳遞消息的鬼通報說,迴風管道中出現了微弱屍氣,但還沒有大礙。
兩位對視了一眼,王堯發現無影精瘦的臉膛有些發白,便笑着安慰他。
“不用緊張,有我的琉璃護罩,屍氣再大一些也可保無虞,只是不知道古奇那邊聯繫的仙人怎麼樣了?還有那青袍算算時間早就該回來了,也不知是給古奇喚了去,還是在做什麼事情?”
王堯此刻最擔心的還是青袍,按道理來說,既便古奇調他過去,他也該從原路返回,告知王堯一聲、收回令牌,可他到現在還沒有出現,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已經平安返回,卻是從其他通道出去了。
可其他通道王堯這兩天和無影也跑了多次,卻既沒看見也沒聽駐守的鬼提及青袍,如果青袍確是從其他通道出去的,那必定是在王堯他們設置堵截點之前,這種可能無疑是不大的。
另一種可能就是青袍在三通中心遇到麻煩給耽擱了,在屍氣肆虐之下,青袍沒有王堯補充護罩,在冥後區裡失去防護,結果不言而喻。
倘若青袍果真是如此,王堯只能希望他在重度症狀出現之前儘快出來,王堯畢竟有“好人”在身,哪怕青袍達到中度屍氣症、神志不清,他也可以用醒神令將他救下,就和救那林雅芝一樣。
無影聽得王堯提到青袍,也不禁皺着眉點了點頭,不用說,他也在爲上司擔憂。
“咱們先忙乎起來吧,冥產區那邊的時間快到了。”王堯估摸了一下對無影說道。
替各個堵截點補一趟“琉璃”下來,儘管無影的速度已經快到了極致,但畢竟有七個點要跑,也得花上半個多小時。
再加上還有一些後勤方面亂七八糟的事情要處理,留給王堯和無影歇息的時間其實並不多。王堯還要好一些,畢竟他的靈力早已儲備在身,但是無影就明顯有些吃不住勁了,臉色益發的蒼白。
而各處封堵點隨後也紛紛傳來發現屍氣的消息,王堯免不了要去現場看一看,調整一下封堵鬼的站位,再安排一些鬼過去,隨時封堵漏過的屍氣,不知不覺,又是一天過去了。
王堯和無影兩個保持着每三個小時補充一次護罩的頻率,防守倒也一直穩健,只是那些封堵鬼身上越來越濃重的黑煙叫他暗暗擔心,這說明屍氣源頭相當強大,後勁依舊很足。
當他們又一次回到晦朔這裡,王堯愕然發現,一個身着洋裝,拄着根文明棍的白鬍子老頭,腰身筆挺地站在那裡,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這位他在“問心”青袍時見過,正是零號樓層樓主,判官古奇。
古奇身後還站着三個人,瞧模樣卻也沒啥特別的,無影看見古奇急忙上前行禮,古奇卻沒理他,而是笑眯眯的看向了王堯。
“月老大人,這位是我冥界十殿閻王之一的平等王大人,屍氣已經流入上十八樓,諸位大人關心我零號樓層安危,平等王大人特意邀請了朱聰、尤俊達兩位仙人前來協助我零號樓層清除屍氣。”
古奇看見王堯,就像和他從未發生過矛盾一樣,老朋友似的向他介紹身後的三人。
王堯一聽,呦喝,一個十殿閻王,兩位仙人,古奇這陣勢不小啊!看來援軍終於到了,心中也不禁鬆了一口氣,冥界的大人物終於出現,他們肩上的擔子也能卸一卸了。
那平等王也是個老人相貌,穿着一件人界老式長袍,神情木訥,像是個話不多的人,聽古奇介紹過後,走上前衝王堯拱了拱手。
“冥界遭此大難,月老挺身而出,佈置得當,措施有力,保得零號樓層不失,實在是我冥界不幸中的萬幸,我代表冥界上下在這裡感謝月老的拔刀相助。”
“平等王客氣了,其實幾天前青袍就去了三通中心關閉陰氣上行閥門,難道閥門仍未關閉?”王堯聽古奇說屍氣已經流入上十八樓,急忙問道。
“青袍?他去了三通中心?怪不得這兩天打他電話一直沒接。”古奇滿臉愕然。
“前幾天他倒是給我來過一個電話,可只說了小心陽三個字,就再也沒了迴音,我瞧那電話號碼應該是設備辦的,現在想來設備辦離着三通中心倒是不太遠。”
“當時我還以爲是哪裡的陽氣泄露了進來呢,追了個電話過去,又全是忙音,我正煩着屍氣的事情,倒也沒去在意。”
古奇在那裡回憶着他與青袍最後聯繫的情況,那平等王卻沒有詢問青袍的事情,而是直接衝着古奇開了口。
“上十八樓的下行陰氣已經關閉,倒是不用擔心屍氣污染了冥界其他樓層,爲今之計,屍氣是從你這零號樓層進來的,必須得找到屍氣源頭,將其清除才能徹底保得冥界平安。”
說着話,平等王又轉頭看向王堯。
“冥界現有仙人都在上十八樓封堵屍氣,零號樓層屍氣源頭不清除,樓上的仙人便無法脫身,這兩位仙人是特意下來支援零號樓層的,月老已經抵抗屍氣一段時間,下一步怎麼辦,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大人,如今月老已經將屍氣封堵的極爲成功,下屬愚見,應該請仙人趕緊去三通中心關閉陰氣上行閥門,這樣樓上的屍氣就斷了來源,仙人們清理了樓上,就能下來協助本樓一起撲滅屍氣源頭了。”
未等王堯說話,那古奇卻搶先對平等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