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四個半小時的瓢潑大雨漸漸地停了下來,西邊的天際灑下溫暖和煦的陽光,深山密林間營地裡一片忙碌,七名醫務人員在副院長李文謙的親自率領下,終於成功地爲二十一名染病的特種隊員控制住了病情。護送醫療小分隊而來的一個班警衛官兵帶來的大功率無線指揮系統已經安裝調試完畢,康寧設定的臨時指揮中心開始了緊張忙碌的工作。
“老李,密支那的臨時救護中心建設進展如何了?”與陳撲等人聯繫完的康寧來到李文謙上校身邊坐下,嚴肅地問道。
李文謙擦去額頭上的汗珠,笑着回答:“我來的時候,黃副院長率領的兩百人醫療隊正在緊張有序的開展工作,有丁延年手下的一個警衛營在一旁協助,丁老將軍主動掛帥,負責擔任整個密支那防治行動的總指揮,康總你就放心吧。先行出發的六輛救護車和運送藥品、器材的後勤部車隊已經提前抵達那裡,機場上的兩個空置機庫被緊急利用起來,省卻了搭建臨時設施的麻煩,此時應該可以投入使用了……咦,你身上怎麼溼漉漉的,出什麼事情了?”
康寧低頭看了看全身,搖搖頭回答:“這裡條件艱苦一些,暫時沒衣服換,剛纔洗了洗泥漿,將就着穿上了,等會兒就會自動乾的。太陽快要下山了,這一路上又是高山又是雷區的,不好走啊,我們暫時也分不出幾個護衛人員來,今晚你們得在這裡湊合着住上一夜,明天上午就送你們回密支那去。根據今天發生的情況分析,恐怕接下來你們肩上的任務會非常重,把防治中心設在機場非常好,那裡遠離鬧市區。隔離起來也很方便,就是各種排污和消毒措施要格外地注意,不要造成二次污染。”
“明白了。我回去之後一定會加強這方面的管理和督察力度。”李文謙想了想問道:“你家老爺子親自趕到密支那了,你夫人蘇芳親自陪着老爺子他們過來的,一路隨行的還有研究所的一個病毒課題攻關小組。丁英龍巖等人聞訊後感動不已,我聽說老爺子帶來了五萬支剛剛生產出來地疫苗,已經開始秘密給第三邊防軍官兵注射,接下來估計就要輪到當地市民了,這事兒你應該知道吧?”
康寧聽了一愣:“不對啊。剛纔我還跟丁叔他們通過電話,這事兒怎麼沒人和我說呢?”
李文謙有些驚訝,隨即一想笑了起來:“我想應該是老爺子不願意讓你分心吧,畢竟你現在身處在病源區的中心位置,還擔負着全局的指揮重任,一個不好,就很有可能讓病毒蔓延開去。”
“哎,病毒已經蔓延出去了,只是還不知影響地範圍和程度如何。”康寧搖頭苦笑了一下,隨即便將中午發生的大洪水等情況簡要地告訴了李文謙。
李文謙先是爲山洪襲來的驚險狀況悚然動容。當聽到洪峰過後的發現時,激動地站了起來,斯文秀氣的臉龐因爲咬牙切齒而漲紅扭曲。他高舉雙手猛然揮動,憤怒地吼了起來:“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真是泯滅人性、喪盡天良啊!我日他母親的段錦德!傷天害理啊……”
受此驚擾,營地裡幾乎所有人都轉頭望了過來,康寧急忙上前,拉住他的手叫他坐下:“老李,你千萬別激動。坐下來聽我細細解說。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們更加需要冷靜對待,把憤怒壓在心裡,全力以赴做好防治和宣傳工作纔是上策。我特意來和你談談,就是想讓你先有個思想準備,回去之後知道該從哪些方面着手,否則屆時疫情一旦大面積爆發開來,你肯定要手忙腳亂了。”
“我知道,可是我這心裡難過啊!病毒這個可怕地惡魔要是控制不住。到時候該有多少人橫屍倒斃。作孽啊……”李文謙摘下眼鏡,擦去了傷心的淚水。
康寧等他重新戴上眼鏡。這才低聲叮囑道:“老李。你身上地擔子很重。你和老黃都要好好注意身體。不要太過勞累。要是你們倒下了。我地損失可就大了。這次洪峰過後。我預感到河流經過地整個克欽邦將成爲這種瘟疫地重災區。正在讓參謀們制定大規模地封鎖隔離計劃。另外。我還在這裡等待中途率兵轉道峽谷河口幾個寨子地梁山政委發來地報告。要是情況糟糕地話。那組團採訪地六十多名外國記者和國際組織地人員都得隔離到密支那地防治中心裡面去。我在此先給你交個底。”
李文謙擦擦鼻子。憂心忡忡地點了點頭道:“我明白了。明天一回去我就做足準備工作。如果那些國際人士住進去。就給予些優先照顧。”
“不!壓根兒就不用給予他們什麼優先照顧。還是一視同仁吧。按照正常地病患者對待。”
迎着李文謙詫異地目光。康寧斷然說道:“別吃驚了。老李。咱們緬甸可不是內地。不需要給予任何人超國民待遇。改革開放以來。大量地事實都充分表明。越是放下尊嚴關照外人。人家反倒是越看不起你。反而認爲你沒有骨氣、沒有公平公正地品德。甚至還認爲你沒有自尊沒有做人起碼地良知。對自己人都看不起誰還看得起我們?所以啊。你要牢記我地這番話。就當是我秘密給你下達地命令吧。”
李文謙臉色通紅。激動地點點頭:“康總。你就放心吧。我李文謙知道怎麼做了。有什麼責任我來承擔!跟着康總在一起我感覺無比地自豪。離開國內過來追隨康總。是我李文謙這輩子最驕傲地決定!”
“老李……謝謝你了!”
康寧站了起來,緊緊地握住李文謙的手,兩人不用說什麼,都能清楚地感受到對方那顆熾熱滾燙的心。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營地裡炊煙裊裊,焦慮地等待進一步消息的康寧終於看到樑參謀一路小跑過來,從這個精明而又忠實的年輕人焦慮的臉上,康寧已經知道災難無可避免地發生了。
“報告康總:樑政委傳來報告。河口地區發現了大量牲畜的腐爛屍體隨山洪迅速衝往下游,善良地寨子百姓在毫不知情地情況下,冒險鉤住了兩具染病的屍體。在場地三名歐洲記者和國際紅十字會的杜林先生出於人道主義精神,也參與到其中,等丁延年將軍趕到現場通知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目前記者團的人已經集中在一起,乘車返回密支那,他們人心惶惶亂成一團。強烈要求相關國際救援組織以最快速度趕往密支那。”樑參謀搖了搖頭,苦笑着低聲彙報。
康寧着急地問道:“先別管這些外國人,那幾個寨子裡的百姓呢?誰留在那裡幫助他們了?”
“報告上沒說。”樑參謀如實回答。
“奶奶的梁山……康寧強忍住心中的不滿,迅速下達命令:“立刻給密支那防治中心黃副院長傳達我地命令:一、命令黃澤清上校親自負責,率領一個不低於二十人規模的醫療隊伍火速趕赴河口疫區,一定要帶足藥品及時出發;二、命令緬東軍梁山政委,派出一箇中隊的特種兵做好黃澤清醫療隊的安全保衛工作,確保救治工作安全有序進行;三,通報緬東邊防第三軍丁英上將,我康寧請求他派出一個連的官兵維護河口地區的治安。全力配合我們的醫療隊的工作。”
“是!”
樑參謀轉身走出兩步,想到了什麼又折轉回來:“康總,那些外國人怎麼辦?現在他們的車隊還在返回密支那的路上。”
“傳我命令:緬西北戰區最高司令長官、緬甸國家副總理康寧電呈緬甸第三邊防軍最高統帥丁英上將、龍巖中將。有鑑於六十餘名外國記者專家已經接觸到瘟疫病源,正攜帶着傳染極強地病毒返回密支那的路上,要求丁英上將、龍巖中將立刻將此車隊的所有人員、車輛攔截於密支那西郊之外,併火速送往機場防治中心進行隔離檢查,三日內其中地任何人禁止離開隔離區。”
“是!”
一旁的李文謙等樑參謀離去,這纔有些擔憂地低聲問道:“康總。給丁老將軍下達的命令措辭上是否嚴厲了一些?他們會不會有牴觸的情緒?”
康寧微微一笑,擺擺手道:“放心吧,丁叔和龍叔都是人老成精的老江湖了,看了我的電報,自然就會理解我地意思,在這個突如其來的災難面前,老將軍不會有一點兒的怪罪。”
李文謙釋然地點點頭:“我明白了,你是擔心延年那小子發飆吧?哈哈,這樣好。讓延年這小子也一起給關進去。這樣那些外國人就不會有太大意見了,真是一舉兩得。高,實在是高啊!”
“報告!”
“說!”
緊急趕到的“山魈”作戰參謀站得筆直:“袁頭報告,段錦德部六百多殘餘冒死衝擊阻擊陣地,其中有十七人扔下四百餘具屍體一百二十一名傷者,拼死突破了我們佈下的封鎖線,順着斜谷逃遁,由於我方兵力有限,加上天色已暗地形複雜,袁頭沒有下令追擊,請示進一步的指示。”
康寧眉頭一皺:“告訴他,帶幾個有用的傢伙回來就行了,其他的事情他應該知道怎麼處理。”
“是!”
西北十四公里外的斜谷轉彎處,一臉硝煙地袁正罡放下話筒,大聲下令:“一組二組立刻把那兩個昏迷地叛軍營連長送往營地急救,其餘的畜牲給我挨個補槍,誰他媽地漏掉一個別怪老子翻臉!”“是!”
隨着整齊劃一的聲音之後,九毫米手槍特有的聲音絡繹不絕響起,半個小時後,六百一十三具屍體被集中到了峽谷西面的天然大坑裡,將碩大的深坑填塞得滿滿當當的。
“頭,屍堆高出地面這麼多,這怎麼埋啊?”面對這麼多的屍體,“鬼廚”一臉苦色束手無策。
袁正罡黑下臉來:“你問我,我問誰去?”
“鬼廚”想了想建議道:“要不咱們用火燒吧,大火一起,絕對能凹下去一半,再填上泥土就行了。”
袁正罡聽了眼睛一亮,滿意地笑了:“很好!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建議……鬼廚聽令!”
“到!”
“此地就由你負責,人員可以在剩下的四個組和小段的衛隊中任意挑選!”
“是!”
袁正罡下達完命令,就帶着兩個護衛瀟灑地離去,留下一羣“山魈”和小段的十人衛隊瞪着“鬼廚”怒目而視,一雙雙眼裡神采各異,喜怒不一。
“鬼廚”知道自己錯了,戰戰兢兢地向弟兄們作揖賠罪,哪裡還有半個身經百戰的突擊手風範:
“各位兄弟……不不!各位老大,我哪裡知道袁頭這麼陰險啊?只是多了句話,就連累大家了,小弟在此給各位老大賠罪了,嘿嘿……大人不計小人過啊……嘿嘿……”小段瞥了他一眼,沒好氣地罵道:“不愧爲鬼廚啊!烤羊烤蛇烤野兔上癮了,連人你也想烤了,也不好好睜眼看看,這溼漉漉的一片怎麼生火?行了,哥幾個在這裡等你,你自己回去扛一桶汽油過來吧,反正咱們也不急着回營地去。”
衆弟兄幸災樂禍地哈哈大笑起來,“鬼廚”委屈地撇了撇嘴,只好低下頭背好槍獨自趕回去,憨厚誠實的“鬼火”心一軟就追上去了,走在“鬼廚”身後還不停地安慰他:“沒事,沒事,袁頭也知道唯有燒掉纔是最好的辦法,哪怕你不多嘴,他也會下達這個命令的,弟兄們是和你開玩笑的,誰心裡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啊?”
“我何嘗不懂?只是大家打了半天,總得找個樂子吧,誰知道我自己撞到槍口上去了,奶奶的!這筆帳老子記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