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兩點,緬甸西部欽邦首府哈卡城南的軍營裡,萬籟俱寂。?
簡陋的軍用機場上幾點微弱的燈光,與軍營周邊昏黃的照明燈相比很不起眼,只有幾個朦朧的身影在燈光下時隱時現。?
緬東邊防軍陸航團團長應志剛檢查完二號機飛行儀表,走下機艙對政委程子庸低聲問道:“五號機的起重減速閥如何?”?
中等個子、四方臉膛的程子庸點了點頭,用濃重的湖南口音回答:“故障已經排除了,老毛子這飛機雖然精度差點兒,但簡單皮實,修好後反覆調試了十幾遍,只是沒能起飛來一次承重檢驗。不過這是由我親自操刀的,估計問題不大了。”?
應志剛稍微鬆了口氣:“那就好,這是咱們陸航團的第一次亮相,萬一出個紕漏咱們倆都得上吊去。”?
程子庸聽完沒好氣地白了應志剛一眼,轉過身監督手下撕掉機身上的不乾膠紅十字標誌,看到機槍手艱難地撕掉緬甸空軍的軍徽標誌和白色機身編號,程子庸低聲責備一句自己就上前動手,完了走向另一架飛機。?
高大的陝西人應志剛對新搭檔的態度毫不在意,性格直率的應志剛說話從來都沒有什麼修飾,這位由甘少銘親自推薦送到西南軍區秘密進修了一年的退役士官,之前在國內軍中兢兢業業地幹了十一年陸航地勤,幾乎天天爲各種直升機進行保養維修,卻從來沒有開過一次直升機,哪怕有機會坐在機艙裡看着戰友翱翔藍天而流口水,也沒人願意搭理他。由於性格太過耿直口無遮攔。應志剛一身傑出的維修技術很容易被忽略。反而因爲常常提出一些尖銳的改進意見而得罪了不少上司。最終不得不帶着好不容易得到的四級士官頭銜含恨退役。?
應志剛退役後,被安排到了市政府的車隊修理廠,過着鬆鬆散散毫無目標和激情地日子。當他意外地接到當時已經是緬甸邊防第四師二旅旅長地老戰友範渝地電話後,立刻請假從綏德老家趕到了緬東盤龍,待上幾天就被康寧部隊團結友善、朝氣蓬勃的風貌所吸引,回去後立即打了辭職報告轉而到收入高、有奔頭的緬東地區,重新穿上了軍裝。進入軍械所一年,應志剛就因爲紮實地技術和過硬的作風,升任中尉副所長。他口無遮攔的毛病不但沒有引來長官們的白眼,相反還備受器重處處投緣,在這個到處響起粗言穢語卻個個實幹的地方,應志剛倍感活得舒心愜意。第二年春,應志剛因成功克服機載六聯機槍在軍用改裝車上的一系列運用難題榮立了二等功,獲得五萬元科技創新獎,軍銜也特升至上尉,他感慨之下,索性把老婆孩子一起接到了緬東。從此紮根這塊民風淳樸、欣欣向榮的土地。第三年初他就被選入赴西南軍區地直升機飛行員進修大隊,經過一年的艱苦努力,以獨佔鰲頭的優異成績獲得了雙方主管首長的賞識,要不是甘少銘以斷絕雙邊聯繫相威逼的話,應志剛恐怕已經被西南軍區那個愛才如命的基地司令生生留下,二次從軍了。?
凌晨三點五十分,這是應志剛率領的“夜梟”分隊與“山魈”大隊約定的聯繫時間,先進的機載無線電通訊系統準時而清晰地傳來了“山魈”地呼叫:“一切順利。密切注意隱蔽行蹤。”?
“明白!一切順利。”?
簡短的通信聯絡就此結束。應志剛看到距離起飛時間尚有一個半小時,低聲命令作戰參謀通知所有兄弟做好戰前的最後一次飛行例行檢測。自己轉過頭去和坐在機艙裡的政委程子庸聊天:?
“老程啊,山魈這幫山鬼真他媽的怪了,一年四季也難得見他們一回,聽說個個都是牛逼哄哄的吊樣,他大爺的才十幾條基巴竟然敢制定出越境去消滅人家一個營守衛兵力的作戰計劃,真他媽地膽大包天!”?
屬於軍中元老派地程子庸瞥了他一眼,不屑地說道:“這你就不懂了吧?他們可是有着傳統的,當年在緬北內戰地時候,山魈十六個人就放水淹沒了政府軍的兩個師,炸燬一座大型軍火庫和二十幾座大小橋樑,迫使政府軍在長達三個月的時間裡動彈不得,否則如今的緬北三大特區早就不存在了,相比之下今天這個行動算得了什麼?我估計他們得手後就會命令我們全力攻擊地面的一切目標,幹得順利的話那就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這種好事讓咱們這個剛剛纔建立起來的陸航團遇上了,那是咱們的福氣啊!我突然想起以前在那邊服役的時候,有句軍中不是常常喊得震天響,只是從來沒幹過,唉……”?
應志剛看到程子庸不說了,想了想隨口問道:“到底是哪一句啊?軍中口號起碼有好幾百句,你小子就別賣關子了,說吧!”?
“首戰用我,用我必勝!”程子庸說完,閉上嘴悠閒地養神。?
應志剛會意地點了點頭,想了想不得不佩服今天這個作戰計劃的制定者,此人竟然精細到以秒爲單位計算行動時間,不但讓陸航團兩架運輸直升機和三架武裝直升機通過各種隱蔽辦法,以這樣那樣的僞裝和詭異的飛行線路,在晨曦和夜幕的掩護下神不知鬼不覺悄悄從四個不同方向成功集結到哈卡軍營,使得整個軍營除了值班的幾個主官和一個排衛兵之外,誰也不懂朦朧中到來的五架直升機沒有飛走,均認爲飛走的是緬甸空軍那三架破破爛爛的米8運輸機。?
應志剛甚至還清楚地記得自己駕機超低空飛越的那一座座山腰一條條峽谷,情報上那一系列精確的座標和主要標誌物的海拔高度,至今仍然歷歷在目,僅僅只是自己經歷的這一切精心準備,就不知道耗費了“山魈”大隊多少地心血和汗水。如此嚴謹地作風、精密地計算和超人的毅力。在應志剛記憶裡還從未遇到過。讓他不得不深爲歎服肅然起敬,深知“山魈”們看似簡單的戰果,每一個都那麼來之不易。?
到目前爲止。官居上校團長地應志剛仍然只知道“山魈”的第一號人物正是如今剛剛榮任全軍副總參謀長的傅玉鳴少將,第二號人物是僅僅見過兩次面的四川小個子程智准將,第三號人物卻是連程子庸也不知道的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傳奇人物袁正罡——這個代號叫做“鬼魂”的傢伙,雖然一直是上校軍銜,但卻是軍中連高級主官也無比佩服地神秘悍將,傳說此人長相令人不敢恭維,性格也相當的古怪。一身強悍的功夫據說直追康總,深不可測,全軍這麼多老大他只臣服於康總和傅玉鳴,別人他一概不鳥,就連電話中都懶得多說一句。?
程子庸聽到應志剛的嘆息聲,微微睜開眼睛,轉過頭不解地問道:“怎麼了?”?
應志剛回過頭來:“我在想一個問題,爲何山魈突然傳話來,讓我們在得手之後向南直飛。越過孟加拉的戈布多伊湖地區到達裡蘭島,而不是直接折而向東從老路撤回?難道是擔心印度空軍的攔截嗎?”?
程子庸立刻打起了精神:“傍晚剛接到這個更改過的計劃,我也感到很納悶兒,估計向南飛更爲安全一些。按照情報上的說法,南線沿途根本就沒有什麼雷達站,就算只有幾架破直升機的孟加拉吉大港機場反應過來,我們早已飛到海上去了,影子他都見不着。只是不知道山魈這幫傢伙葫蘆裡賣地究竟是什麼藥。想來想去最大的可能就是把某件繳獲品運抵裡蘭島。秘密交給我們的海島守備團或者海岸警衛隊。”?
應志剛眼睛一亮,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對了!估計就是這個目的。那些印鈔機、照排機什麼的估計能弄上一兩件,怪不得一再嚴令咱們做好這樣那樣的準備,看來是準備弄回幾件大傢伙回來搞展覽了……可是,直接從原路撤回來不是更爲方便快捷嗎?難道是擔心我們飛過去之後,印度人反應過來利用佈置在邊境地區的防空火力截擊咱們?”?
“嗯,有這個可能,山魈的行動從來都是軍中地最高機密,每次都是慎之又慎百密而無一疏,據說康總當初給他們定下地行動原則就是:沒有全身而退的把握寧願主動放棄!所以我覺得他們很可能正是爲了安全着想,畢竟咱們這個陸航團纔剛剛組建不久,除了正常地演習外,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實戰經驗,這一次不但要越境運送他們平安返回,而且很可能還要參加實戰,用我們強大的空中火力配合他們的摧毀行動。”程子庸的琢磨也非常合理。?
兩人的猜測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他們永遠都無法瞭解到其中一個最重要的秘密,此刻的西海岸裡蘭島一個普普通通的漁村式低矮建築羣裡,緊靠着背後三百米山丘的那棟兩層木質小樓的陽臺上,三個模糊的身影坐在涼風習習的夜空下,悠閒地品着茶,中間和右邊的兩個身穿圓領軍用T恤的漢子,分別是“潛龍”特種大隊的大隊長陳濤和政委孫伏波,左邊的那個黑衣漢子卻是難得一見的華青社老大樊剛。由於陳濤與樊剛是多年的兄弟交情,久別重逢自然就欣喜莫名,三人都盡情暢談了數個小時了,至今仍然意猶未盡。?
對往日的回憶和今日現狀的陳述之後,陳濤終於觸及到樊剛此行的目的:“阿剛,我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使得老大破天荒地直接向我和波哥發佈命令,而且還是屬於最高保密級別的命令,限於軍紀我也不敢問你,只是想知道你和你的人會不會駕駛時速五十多節的大型快艇?用不用我們派人幫忙?”?
樊剛微微一笑:“我等你這句話很久了,嘿嘿……小六,這裡有一封老大的親筆信,你和波哥看看吧,看完後馬上還給我!”?陳濤看完後,把信傳給了身邊眼巴巴望着的孫伏波,孫伏波細細讀了兩遍,把信交到樊剛手裡,站起來低聲說道:“我明白了。現在我立刻去給你們準備船隻,半小時內就得出發,否則來不及了,我們值班的的兩艘快速漁船會提前到達預定位置,全力配合你們的行動。?
“謝謝你,波哥!”樊剛站了起來,向孫伏波道謝。孫伏波笑了笑,做了個手勢讓他隨意,就匆匆地離去。?
陳濤這時才坐近點燃信件的樊剛,低聲問道:“看在老兄弟的面子上,稍微透露一點兒內幕吧,總不能讓我幫你駕船,卻不知此行幹什麼,這也太憋屈了一點兒。”?
阿剛搓掉手上的最後一點灰燼,看了看左右,湊近陳濤耳邊:“傅大哥的山魈大隊傳來最新通報,羅星珈的那個假幣制造工廠不單止製造緬幣,而且還偷偷地印製二十元到一百元面額的印度盧比,兩種面額的孟加拉塔卡。老大他們拿到樣品後對比分析,如此精密尖端足可以假亂真的系列模具雕版,肯定是出自於美國佬之手,所以我就急忙趕過來了,除了緬幣的那部分之外,其他的全歸我了,哈哈!接下來就看山魈的了,一切順利的話拿到東西你就送我靠岸離開,以後想用錢就給我打電話吧,哈哈……”?
小六聽了愣在當場,好一會兒才幽幽長嘆一聲:“老大他們想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