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珈在哪裡?
楚天一樣沒有答案。他緩緩登上幽泉臺,努力讓自己的心保持平靜。
頭頂上,一輪紅日正從中天徐徐向西偏斜。這是今天下午正戰的第一場:峨世家的外‘門’弟子楚天出戰‘陰’世家家老‘陰’嚴道之子‘陰’長河。
隨着臺階一級級攀升,楚天的視野裡漸漸出現了‘陰’長河的身影。
先是他的雙腳、然後是‘腿’、腰、‘胸’口,最後是一張宛若銅鏽般幽綠的臉。
他就像一個剛從地獄裡打撈出來的幽靈,從骨子裡透出一股濃烈的詭異氣息,一雙眼睛空‘洞’而幽冷,隱隱閃動微弱的碧‘色’光焰。
假如不是面目依稀可辨,楚天幾乎認不出對面站着的這個人就是‘陰’長河。
站到臺階的最高處,楚天停住步履,耳畔響起臺下山呼海嘯般的叫喊喝彩聲。
空氣逐漸凝固成鉛,風停止了流動,日光也彷彿靜恆。
所有人都明白這一戰非同反響,在爭奪嫡傳弟子晉升名額之外,它被人爲地賦予了太多的內涵與意義。
惟獨‘洞’天機不這樣認爲。他在元辰虛境裡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道:“小楚,要聽我說真話嗎——你不可能贏。如果不想死在臺上,最好現在就認輸。因爲一旦‘交’上手,你根本沒有全身而退的機會。”
“算了吧,不就是北冥神府嫡傳弟子?跟地裡的韭菜差不多,一抓一大把。不如讓我老人家指點你,不出三年你就能恢復功力突破聖階境界,到那時候整個北冥城的大街你都可以橫着走。”
他顯然對這場晉升戰頗不以爲然。也難怪,跟六百年前風雲山巔那場驚天動地的曠古一役相比,眼下的決鬥在他老人家眼裡不過是小孩辦家家的玩意兒,壓根犯不着玩命。
“這場我必須贏!”
楚天可不這麼想,因爲他欠珞珈,珞珈讓他做的事情,就算她不說任何理由,也一定要做到。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洞’天機見楚天不肯聽話,氣得直翻白眼:“那小子修煉的是素屍‘陰’功,除非你有聖階修爲,否則休想傷到他一根毫‘毛’。就算我老人家捨得大把大把的元氣,你小子的身體也根本不可能在半個月裡連續承受兩次經脈暴脹的衝擊,除非你想死或者徹底變成廢人。”
“只要我成爲嫡傳弟子,就能夠進入聖城修煉。那裡的北冥靈氣濃度至少是外城的三倍,甚至有些地方可以達到五倍以上。”
楚天已經慢慢‘摸’透此老的脾‘性’,回答道:“也許不多久我便能開啓蒼雲大殿,替你解開封印。”
“嗯,倒也是。”果然,‘洞’天機勉爲其難地點點頭道:“雖然你小子的修爲爛到家,但人還不錯。也罷,我老人家就陪你再跟他們玩一次。不過事先說定,皇帝不差餓兵——往後氣吞如虎印吸納的靈氣全都歸我老人家所有,不然老子一次次爲你小子破費,非破產不可。”
楚天哼了聲道:“你倒是一點不吃虧。”
‘洞’天機嘆道:“沒法子,遇上饑荒地主家也沒餘糧啊。”元神一閃消失在虛境深處。
楚天知道此老必有所爲,也不去管他。就聽負責此戰仲裁的神府元老宣佈完決鬥規矩,又令兩人簽下生死狀,便退下了幽泉臺。
四周頓時一片死寂,連呼吸聲彷彿也頓止,滿是山雨‘玉’來的壓抑與凝重。
“小楚,把這小子幹掉!”
冷不丁人羣裡響起一記爆喝聲,只見峨無羈已經擠到臺下,正衝着‘陰’長河大呼小叫。
衆人嚇了一跳,紛紛怒目相視,卻也沒人敢罵回峨無羈。峨無羈瞪圓眼睛與衆人對視,好像這樣也可以幫到楚天。
臺上,‘陰’長河對峨無羈的粗口置若罔聞,雙目死死盯視楚天。
‘陰’雪流、‘陰’長鑑、‘陰’若華……每默數到一個人名,他臉上的幽綠便隨之更加濃烈。
飛虹橋一戰後由‘陰’聖道親自出面安排,他秘密拜入神府元老哥舒曉寒的‘門’下。‘陰’、哥舒兩家亦正式結成聯盟,共同對付倪世家。
從那時起,‘陰’長河的生命中便只有一個目標——殺死楚天!
“好好享受吧,這是你在人間的最後一戰。”他的嘴角‘露’出一縷‘陰’冷的笑意,身形倏然掠動,快到僅在所有人的視線中留下一縷淡淡的殘影。
楚天的腦海裡不由自主冒出兩個字:“鬼魅!”
他的靈臺緊鎖‘陰’長河的身影軌跡,蒼雲元辰劍不假思索地振腕直刺。
“唿——”劍鋒剛起,‘陰’長河的身影已經掠至。
他完全不做任何躲閃招架動作,竟然任由無堅不摧的劍鋒穿透‘胸’膛。
楚天心頭立生不妥,本能地運起不動如山印,飄身向左前方飛閃。
“哧啦!”眼前一‘花’,‘陰’長河的身形完全霧化,像一團綠‘色’的妖雲穿過蒼雲元辰劍,探爪撕開不動如山印,在楚天的左臂上拉出三道幽碧血槽。
臺下登時響起一片驚呼聲,更夾雜着文靜的呼喊和峨無羈的罵娘。誰都沒想到‘陰’長河一上來就施展出素屍‘陰’功,重創了楚天。
這場決鬥的天平似乎從第一個回合起,就毫無懸念地倒向了‘陰’長河。
兩人的身影‘交’錯而過,楚天提氣運轉亙古不化印化解滲入左臂的‘陰’寒屍毒,傷處漸轉鮮紅。一縷縷元氣從元辰寶珠中渡入他的體內,壓制住破入經脈的素屍‘陰’氣。
‘陰’長河慢慢轉過身,濃綠的屍氣迅速彌合‘胸’前破開的創口,沒留下一點痕跡。
他看着楚天‘陰’惻惻一笑道:“你害怕了?現在喊認輸還來得及,喊啊……快喊!”
楚天的左臂重又有了知覺,但經脈氣血淤積戰力大損。
原來這就是素屍‘陰’功,蒼雲元辰劍明明‘洞’穿了他的身軀,卻無法造成絲毫的傷害!
難怪‘洞’天機勸自己認輸,只是一年不到的時間,‘陰’長河從何處煉就的這身妖功?
楚天心頭凜然一驚,邊思忖破解之道邊等待‘洞’天機的迴音,耳中兀自聽見‘陰’長河叫道:“喊啊……快喊!”
“龜孫子!”他冷冷回答道:“你要還想聽,我還可以再喊三聲。”
‘陰’長河愣了愣,口中一聲怪叫道:“找死!”身形化霧飛卷楚天。
楚天運劍搶攻,蒼雲元辰依舊是一式“八荒”刺向‘陰’長河‘胸’膛。
“啵!”劍鋒再次刺透‘陰’長河的‘胸’口。
就在衆人以爲剛纔一幕又要重演的時候,元辰寶珠驀然長鳴,浮現出一頭猛虎光影。‘陰’長河的身影一陣晃動,幽綠‘色’的屍氣大量流失瀉入珠中。
“氣吞如虎印?”‘陰’長河一記低吼,加速穿過蒼雲元辰劍,提爪‘插’向楚天喉嚨。
不料楚天早已算定,身軀提前後仰,蒼雲元辰劍順勢一招“回頭是岸”再挑‘陰’長河背心。
“哧——”劍鋒雪‘浪’吞吐,又一縷素屍‘陰’氣被氣吞如虎印吸入元辰寶珠。
‘陰’長河反身一爪奇快無比,在楚天的右臂上化開一道血痕。
兩人以快打快在幽泉臺上化作一白一綠兩團光影,忽而‘交’織‘激’撞忽而分錯遊動,看得衆人眼‘花’繚‘亂’,甚至無法判斷究竟是誰佔了上風。
峨無羈瞪大眼睛全神貫注盯着臺上,如今他的修爲大進,勉強能夠看清楚楚天和‘陰’長河的戰況,但也只能站在底下乾着急。
文靜只是凝眸觀瞧須臾,便覺頭暈眼‘花’不敢再看,察覺峨無羈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緊攥雙拳,不由擔心問道:“峨大哥,楚天怎樣了?”
“不好。不曉得‘陰’長河這小子跟誰學了一身邪‘門’功夫,小楚的劍根本傷不到他,只能靠氣吞如虎印吸納些屍氣。照這麼打下去,可就懸乎了……”
話音未落臺上再起變化,便聽“啵”地一聲‘陰’長河的鬼手抓在不動如山印上,‘陰’氣吐‘露’將楚天震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