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涇陵公子身後,還有幾位面容與他很相似的公子,這些都是晉公子。
坐在塌幾右側的,圓臉,有着一雙如女孩子般圓滾滾杏眼,圓臉的左側一個酒渦,沒有說話便帶着三分溫和的秦太子衍,經過這二年半的質子生涯,已與以前大有不同了。
他的臉色蒼白,眉心有了一條深深的豎紋,那圓臉左側的酒渦上,仔細看時,還可以看到有點青紫,似是掌印,也似是咬出來的牙印。
此時的秦太子,正眼巴巴地看向涇陵公子,目光中有了一絲卑怯。
在秦太子衍舉起酒斟,準備向涇陵公子走來時,一個哈哈大笑聲傳來。大笑聲中,一個五官與涇陵公子相似,卻面目都帶了幾分黑瘦的青年公子走了過來。在他的身後,緊緊地跟着一個美人。
那美人圓臉大眼,白嫩的肌膚,那雙眼睛與秦太子頗爲相似,看來是一位秦公主了。這面目黑瘦的青年公子,想來便是涇陽公子了。
涇陽公子大步走來,他目光一瞟,便盯上了巴着臉準備向涇陵公子湊去的秦太子衍。也不知爲什麼,在涇陽公子的目光下,秦太子衍臉孔瞬時白了兩分,他低下頭,收回了已舉起酒斟的手。
涇陽公子一邊大笑,一邊坐上主位。他雙手一拍,喝道:“如此良辰,諸位無需刻意,一切隨心。”
涇陽公子的威信顯然遠不如涇陵公子,他不說這句話,塌上衆人已經在隨意了。那幾位公子早就大呼小應,摟着身邊的女子親起嘴兒來了。
此時聽到他說這話,一個隨身帶着一瓜子臉的美姬的,面目浮腫稀疏的公子,把手從美姬的身上移開,順手抓起几上的一塊兔肉,朝涇陽公子晃了晃說道:“五兄,你也特磨蹭了。若再來遲些,你的衍太子只怕會把屁股送給八兄賞一賞了。”
他這話一說,他身邊的幾位公子已經哈哈大笑起來。
大笑聲中,譏嘲聲中,秦太子衍圓臉更白了,可饒是如此,他還是擠出一個笑容來,似乎一點也沒有察覺到,衆人取笑的正是他自己。
那手持兔肉眉目浮腫的公子,是晉侯十子。十公子把兔肉朝碗中一放,伸手探入懷中美姬,用油淋淋的手狠狠在上面擰了幾把,又在她裳上拭乾淨後,把她一把推開,大搖大擺地站了起來。
他端起自己的酒斟,搖擺着向秦太子衍走近。看到他一步步走來。秦太子衍的臉孔更白了白,可臉上的笑容依然燦爛。
十公子來到秦太子衍面前,右手一晃。嘩地一下,那酒斟裡的酒水便是猛然一晃,嘩啦啦如雨一樣淋上了秦太子衍的背上。那酒水順着他的背,流向他的臀。
十公子大樂,他連連怪叫道:“休怪休怪,失手失手!”一邊說,一邊伸手在秦太子衍的溼淋淋的臀上重重地抓了兩把。
他眥着牙,滿意地看着秦太子衍苦苦忍耐的模樣,笑道:“公子衍,你豐嫩溫軟,比你妹子還要妙啊。哈哈哈。”大笑聲中,他回頭朝剛纔推開的美姬一招手,叫道:“秦姬,往日不是念着你兄麼?此時相見,何不上前來?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在十公子的大笑聲中,衆貴人也都哧笑起來。
一般而言,一個公子成爲他國質子,其生死便操於人手。除了歷史上贏始皇的父親,一般的公子都很難有翻盤的機會。
爲了生存,許多質子會忍受一些權貴人士的凌辱,百般苦熬,只求有一天能回到國中。此時的秦太子衍看來也是這樣。
而秦公主的情況比秦太子還不堪,她們的身份雖貴,卻不是按正經途徑嫁給兩位公子的。
再加上秦晉一戰後,兩國之間已是敵對國,她們兩人,早是秦侯的棄子,是各自丈夫顯擺和欺凌的對象。她們的地位,只有當兩國重新交好後纔會有所好轉。
不過真到那時,就算好轉也好不到哪裡去,秦侯如果有意與晉人交好,會另送公主,另行慎重嫁女過來。
在衆人的大笑聲中,十公子轉過眼去,看向了面無表情的涇陵公子。
他只是看了涇陵公子一眼,便激淋淋地打了一個寒顫。他迅速的把眼睛移開,轉向跪趴在地上,因姿勢限制,只能把臀部高高翹起的衛洛。
他緊緊地盯着衛洛那半伏在地上的俊美的面孔,忍不住伸出粗厚的舌頭舔了舔脣,向涇陵公子笑道:“八兄,”叫到這裡,他回到自己的塌幾處,把那秦公主手臂一扯,拖她上前,腳一踢便把她踢跪在地上後。他把秦公主的頭髮一扯,令得她面孔對上涇陵公子。
然後,他目光又掃向衛洛,猛嚥了一下口水,再次伸出舌頭猛舔了一下乾裂厚實的嘴脣,嘎聲笑道:“八兄,我將此姬換你的小兒如何?”
他這話一出,伏在地上的衛洛悚然擡頭。
正好這時,那十公子又看向衛洛,他一對上衛洛俊美的面孔,便嘻笑一聲,右手一伸,大模大樣地摸向衛洛的臉。
他的手摸向衛洛,可那手才伸到一半,便停頓在空中。
衆人一怔,轉眼看去,卻見那伏在地上的衛洛,正用一雙墨玉眼冷冷地盯着十公子。她的目光是如此之冷,隱隱中有着一種威嚴和極度的厭惡不屑。便是這種冷,這種威嚴,竟是令得堂堂的十公子摸不下手了!
嘩地一聲,貴人中響起了一陣小小地哧笑。
這些哧笑,令得十公子那浮腫白晃的臉孔一紅,他雙眼一瞪,恨聲吼道:“你這賤奴敢如此看你公子爺?”
他吼到這裡,一咬牙,右手便向衛洛的臉孔上掐去。
衛洛冷冰冰地盯着他,在令得他又開始發毛,動作遲緩時,她冷冷地開了口,“我乃涇陵公子之人!縱是爲奴,也爲公子之奴!公子涇陵頂天立地,氣吞山河,雄才大略,寬容多智,奉他爲主,我衛洛心甘。你這小人還不配碰我!”
衛洛一字一句,吐詞清晰之極地說出這番話後,頭一低,身子微偏,竟是讓自己斜對着十公子,擺明一副不屑一顧的態度。
所有人都怔住了!
是真的怔住了。
從來沒有人想得到,會有一個奴隸敢這麼跟一個公子說話!
衆人一怔,一個個擡頭看向十公子,漸漸的,他們的目光中轉爲了嘲笑,轉爲了哧笑。
人就是這樣,縱使是自己的同伴,有時看到他丟臉也會涌起一種小小地愉快和幸災樂禍。
十公子刷地一下,臉孔漲得紫紅。
他伸着手指,顫抖地指着衛洛,結結巴巴地喝道:“你,你,你這奴。來人,來人啊——”
他的‘來人啊’剛剛吐出口,一個冷漠的威嚴的聲音沉沉地傳來,“老十!”是涇陵公子的聲音,他優雅地朝塌上一倚,淡淡地瞟了一眼十公子,徐徐地,輕描淡寫地說道:“衛洛是我之奴。”
淡淡地丟下這幾個字後,涇陵公子轉過頭去,瞟也不再瞟十公子一眼。
哧笑聲更大了。
十公子咬牙切齒地站在當地,臉色又青又紫,一時之間進退不得。半晌,他手一揚,重重地甩了跪下身下的秦公主一個耳光後,拖着她的頭髮又踢又打地向塌上走回。
一時之間,整個草地上只有他氣得呼哧呼哧的喘息聲,還在秦公主咬着脣發出的嗚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