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後,我們舉家搬遷,離開了這座山,去了一個很大很大的宅院。那個宅院我很不喜歡,因爲裡面有很多很多的人。
“莊主,您來了。”一個老人看見月痕後,馬上走到他跟前,說道。
“嗯,這位是二莊主,這位是三莊主,還有這個是小少爺。”
“月痕,月華是個女孩。”月明的聲音輕柔有力。
這幾個月的相處,我是男孩這件事在月痕心裡根深蒂固,一時半會兒根本接受不了。月吳看着月痕窘迫的表情笑了笑也沒說什麼。
“你知道你爲何不告訴我?”月痕小聲的質問月吳。
“你也沒問我啊!”
然後再沒動靜。午時,月痕帶着兩個比我年長些的姐姐們來我的房間,告訴我,這是我的丫鬟。丫鬟是什麼?月痕說,丫鬟是可以跟我玩,照顧我洗漱更衣的人。我問,那這些都是月明做的,都給她們了,月明做什麼?月痕說,月明也有人照顧。
那時候,我心裡高興的很。月明再也不用起早貪黑的照顧我了,他終於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轉眼間夏天來了,兩位姐姐正帶着我踢毽子。月吳匆匆而來,帶着兩隻小鳥。我知道,他一定是想跟我和好了。
“月華,你是不是該原諒我了?”
“。。。”我不理他。
“月華,你看這兩隻鳥可不可愛?我是從一隻肥豬手裡搶過來的,就是來給你,讓你開心的。”
“。。。”我不理他。
看我實在不理他,他便將鳥兒交給了兩個姐姐。看姐姐們含羞帶怯的表情,我更加厭惡他。
“月明,你看看你的好月華,這麼長時間了,她依然記着仇呢!”月吳看到遠處而來的月明惡人先告狀。
其實我也不是多討厭他,只是整個院子裡的人都喜歡他,我就討厭他。長大一點我才明白,原來是我對他的獨佔欲太強了。好看的東西誰不喜歡,好看的人誰不喜歡。
“你怎麼對我們家月華這麼上心啊?”
“我。。。”
月明一句反問,月吳反倒說不出話來。隨後月明走到我跟前,對我說道,“月吳是好人,你不要這樣對他。過幾日,等訂製的古琴到了,你就跟着月吳學琴。知道嗎?”
“我知道了。”
想起又到了練武的時間,我就匆匆跑去找師父了。在去找師父的途中,我隱隱覺得這些天月明的行爲有些不對勁,我覺得他似乎要離開。
“師父,月明是不是要走啊?”我跑到月痕跟前,仰頭問他。
月痕被問的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回答我,“不會”。
“月華這麼喜歡月明嗎?”
“是”我用力的點頭,我喜歡月明,我從未離開過他。我不想他離開。我害怕他會離開。
可是,後來他真的離開了,等我再見他時,時光已經走過五年。
五年的時間,足夠把我對他的喜愛變成怨
恨了。這五年,來往信件我都好好收着,可他從未回來看過我。
“聽說了沒,三莊主昨天又帶回一位女子。”
“吳主子天生貌美,卻也生性風流,若是。。。不好了,莊主生氣了。我們快躲躲。”
兩個小丫頭嚼舌根子又被我聽到了,只是心裡有些疑惑。生性風流?是個難聽的詞彙吧!不知道師父又因爲什麼生氣了,他一生氣搞的整個莊子都人心惶惶。
再過半年,我便及鬢了。師父說那時候就是我要嫁人的時候了。據說來說親的人踏破了門檻,卻沒有一個是來爲我提親的,都是給兩位莊主做媒的。雖然有時候也有點慶幸,但是說出來還是有些心酸。難道我要嫁不出去了嗎?姐姐們都說我的美貌天下無人能及,師父說我武功高的可以與天下第一劍客媲美,月吳說我的琴技非一流琴師能比。我身邊所有的人都在誇我,那爲什麼沒人跟我提親呢?姐姐們說,一個女子一生最大的願望就是嫁一個好郎君。那爲什麼還是沒有人來娶我呢?
“師父,你怎麼了?”我看到在大廳裡盛怒的月痕,小心的問着。
“無事”月痕望了我一眼,盛怒的情緒稍稍緩和了一些。
外面的小廝匆匆從我身邊跑過,大聲的對月痕說,“莊主,宋家莊要退親。”
這一下,月痕更怒了。不顧我在場,把桌子椅子全踢翻,上好的茶杯統統摔爛。
哎,我知道,月痕好不容易答應下來的關於我的親事又被退了。那一刻,我覺得我的自尊心受到了嚴重的打擊,我突然間想起了那該死的月明,若是他在,一定不會讓我嫁人的,一定不會讓我受到這種委屈的。可是讓我更委屈的是,他不在我身邊。
回去的時候,我在湖邊蹲下來,看着水中倒映着的臉,心裡依然納悶,這麼好看的一張臉,爲什麼會沒人喜歡呢!我鬱悶的想起了小時候的事情,月明說月吳嫌我醜。難道,這種長相叫醜嗎?
我的臉瞬間垮了下來。
“小丫頭,怎麼難過了?”月吳坐在我旁邊,愉悅的看着我難過。
“月吳,你說我長的醜嗎?”
“你長的醜啊,我一直這樣認爲的。”
“我想,我終於承認你說的了。”
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月吳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像是在看一個從不認識的人。半晌,一伸手把我拽進他的懷裡對我說,“這個世界上最美的人是我,所以我看誰都醜”。
“那你爲什麼會帶那麼多女子回家呢?”我伸手摟緊他,輕聲的問他。
被我的動作弄的他一僵,或許是因爲我從未像這般親近過他吧!
見他一直不說話,我就生氣了,站起身對着他的臉就踹過去。
“我就說嘛,月華今天怎麼轉性了,原來只是爲了打我的臉啊!”他輕鬆的躲過我的腿,又換上嬉皮笑臉的神情對我說。
我最不喜歡看他嬉皮笑臉的樣子,所以我轉身離開了,不再搭理
他。
“月明,月明”我走到莊子外,對着外面的道路大聲的喊叫,或許他聽見了就回來了。
“月痕,你若再教她武功,她就再也嫁不出去了。”月吳在飯桌上看着我,對月痕說道。
我看了他一眼,低頭吃飯。
“不教武功就能嫁出去了?”
月痕的反問讓我火大,特別的火大。我覺得晚飯沒法吃了。我憤怒的摔了飯碗,離席而去。雖說月痕的性子就是如此,可是我依然接受不了他的直白。從前我曾暗自愁苦着月痕的婚事,可是如今我不愁了,最好這輩子都娶不到漂亮媳婦,你就單着吧你!
月吳很早就說過,我這性子是被月明慣壞了。月明當時說,在我身邊,就永遠這樣慣着她。
回到房間後,月痕跟了過來,端來了我最喜歡吃的花團子,可是別人做的都沒有月明做的好吃。但是,我就是一個會被花團子收買的人。我覺得這樣的我很沒有尊嚴,但是我依然沒尊嚴的無怨無悔。月吳說我身上沒優點,就這一點還比較討喜。
整天面對着一個直白的要命的師父,一個貌美如花卻蛇蠍心腸的月吳,我覺得我的生活毫無希望。好在,除了他們兩個,莊子裡的其他人都是正常的。
我總覺得我應該做點什麼。
想了幾個月,終於想到了我應該做點什麼。離家出走。只是還沒走出二里,就被月痕抓了回去。月痕讓我坐在大廳裡,足足訓了我兩個時辰,坐的我屁股都疼了,可是他還是不讓我起來。
訓完了我就訓月吳。
“月華的性子全是你給教壞的,整天沾花惹草,沒一個讓我省心的。”
“關我什麼事啊,這性子哪像我啊,怎麼看都是你教出來的好徒弟。”
“月華哪一點像我了?都是你教壞的。”
我怎麼聽怎麼不對勁,他們都不承認我像他們,也就是說,我在被這兩個人赤裸裸的嫌棄啊!
想到這,我又哭了。
我不管不顧的哭,不去看慌了手腳的兩人。
“怎麼了?我說什麼了,月華怎麼哭了?”
“快去哄。”月痕一腳把月吳踹到我身邊。
此情此景這五年來沒少發生,下人們都不當回事了。都躲我們三人遠遠的。我曾偷偷的聽到兩人下人的談話,他們說這個莊子只有二莊主月明是正常的,其他三個主子都不正常。
我把這些話告訴過月痕,月痕很生氣,月痕生氣是因爲,他認爲他和月明纔是一類人。我把這些話告訴月吳的時候,月吳很高興。彷彿說到了他的心坎上。我很確認,月吳是最不正常的一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