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經年再回來時,已經是深夜的十點多,奔忙了一天,也不覺得很累,就在帳篷外抽根菸,才點燃,蘇淺淺警告他的小臉頓時浮現眼前,瞪着天生就有些彎的大眼睛,鼻翼微微有些張,小嘴巴要不抿緊要不就不停的說啊說,賀經年微微苦笑,又把煙給收了起來。
好多次了,一有要抽一根的念頭,都會浮現那個女人聲色俱厲的教育唸叨,彷彿就在他耳邊嘰裡呱啦,結果就都沒抽成!
這時,傳來一陣急促腳步聲,一個消防兵未到他面前就急匆匆敬禮報告:“賀隊長,軍醫蘇淺淺前往救援被困,請求支援!”
賀經年心頭一顫,猛地站起來,還沒反應過來自己就已經跟着消防兵走了,連自己的隊員都沒有知會一聲……
被救老人所在地是一處破爛的廢墟,救援官兵發現他的時候他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嘴脣微弱無聲的說着什麼。
蘇淺淺是跟着救援隊員淌過湍急洪水過去的,給虛脫的老人打了針,餵了粒救急的藥,才讓消防兵給護送回去安全地帶。
她本是等老人走了才走,也有一個士兵在她身邊等她一起過去,可就在要離開之時,腳下本就有些不穩的廢墟轟然崩塌,他們一下子就落了水!
同時落水的士兵動作迅速,力量足夠,精準的抱住了一株大大的樁子,與這個士兵相比,蘇淺淺瘦小而且力氣不足,未能及時抓住可以賴以穩住的物體,一下子便無了蹤跡!
救援最怕的就是這樣,救了求救的人,自己人卻出了意外,霎時多位消防官兵沿着下游方向搜救,還通知了特警以加大成功係數。
賀經年大步跑去,邊跑邊穿上救生衣。奔跑的時候頭腦有些紛亂:蘇淺淺是軍醫大學畢業的,終歸是受過訓練的!那次和江揚切磋,她都能介入,身手還算是可以!是會游泳的吧!是不會有事的……
到了出事地點,深深呼了口氣,賀經年紛亂的思緒瞬間冷靜無比,這就是軍人,任何時候都能分清事情輕重!
賀經年仔細看了看水流,略一思忖,對身邊的消防士兵簡單的說:“搜救地點不是下游,是對岸!”接着就下了水。
洪水雖然湍急朝下流,卻是朝
對岸漩成了漩渦,如果蘇淺淺能及時自救,那麼會在對岸出現!
士兵很想問賀經年爲什麼那麼肯定,因爲他們都是抱着對這個女醫生被急促的湍流給沖走的最壞結果的打算,一直往下游搜救的,這個特警大隊長卻毫不猶豫的相信那個女醫生能在第一時間自救!
過後,賀經年也爲自己那時對蘇淺淺可以自救這個自信而百思不得其解,究竟自己爲何那麼相信她?說不出,也想不透。
而蘇淺淺日後在說起這次事件,笑眯眯的告訴賀經年:“因爲冥冥中的緣分。”
賀經年三幾下就到了所謂的對岸,才發現那裡是山坡底,仔細用攜帶的小手電看了看地上,賀經年驚喜的發現他賭對了,溼泥上紛亂的一對新鮮腳印,那大小,是個女人的腳印!
不用懷疑,必是蘇淺淺!
賀經年當即循着腳印尋去。
沒走多遠,賀經年驚喜的發現躺在地上的蘇淺淺,可隨即心又是一沉,蘇淺淺似乎是暈了過去。
慌忙單膝跪地,賀經年沒敢動她,先仔細察看,賀經年在蘇淺淺人中處用力掐了下去。沒一會,蘇淺淺呼了口氣,醒了過來,賀經年才鬆了口氣:“還好嗎?”
蘇淺淺在賀經年幫扶着坐起來,揉揉額角,才應了聲:“沒事。”
之前她拼盡全力在洪水中逆着漩渦方向游出去,再使勁爬上岸,又往上走了一段,才撐不住倒下。好險啊,她昏迷的時候沒有山洪,還來了賀經年!
賀經年四下望望,前方洪水,後方山坡,眼下深夜,該往哪裡走?渡水?上山?
可電光石火之間,由不得賀經年決定,就發覺腳下的地開始軟陷,頭頂不遠處一種沉悶的響聲由細到大由遠及近,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泥石流!
賀經年來不及說,大手用力把蘇淺淺拽起來,往左邊狂奔!
泥石流中要生存,只有照着泥石流的橫截面走,越快越好!
蘇淺淺被賀經年狠勁一拉,手臂火辣辣的疼,幾乎是被拖着走的!顧不上疼,幾個踉蹌,蘇淺淺咬着牙基本跟上了賀經年的步伐!
賀經年目光如炬,在漆黑中尋找着生之路!腳
下的地越來越鬆,步履也越來越艱難,再不快點,兩人必定喪生於此!
蘇淺淺也明白髮生了什麼,可是腳下卻越來越慢了,在洪水中掙扎已經耗費了太多的力氣,之前的昏迷更是耗費了精力。心思一轉,她咬咬牙,正想要甩開賀經年,讓賀經年去逃生,雙腳卻突然騰空,伴隨着她“啊”的一聲驚呼,身體翻了轉,頭朝下,隨即是溼漉又溫暖的觸覺。
原來是賀經年不假思索,手臂使勁,將腳步已經越來越重的蘇淺淺一把扛上了肩頭,腳底下加快速度,朝前飛奔而去!
賀經年果然是練家子,體能過硬,將蘇淺淺這麼一扛,比拖着蘇淺淺跑要輕鬆也快多了,沒多久,本是頭頂的響聲已經變成身後的轟鳴。
賀經年放下蘇淺淺時,胸口微微起伏,輕輕喘着氣,這裡,離泥石流區域比較遠,相對而言比較安全了。
蘇淺淺被放下來,有些站不穩腳,賀經年伸手攙了攙。蘇淺淺在賀經年肩頭被顛得五臟六腑全挪了位,頭暈腦脹不說,還噁心想吐。自己順着胸口,好一會,才緩過來,對一直安靜的賀經年道謝:“謝謝。”
賀經年在地上坐下,一腿伸直,一腿屈起,搭着小臂,目視前方淡淡開口:“不必,應該的。”
簡單的一個坐姿,在這麼惡劣的環境裡,如此昏暗的光線下,蘇淺淺莫名看出了一個詞:慵懶。
蘇淺淺自己敲敲頭,想什麼呢,不分場合!
離駐紮地太遠,又是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賀經年經過思量,還是原地休息等待天亮纔是最好的,幸得老天慈悲,雨停了。
蘇淺淺也坐下來休息,力氣耗費過多,也實在需要休息才行。
一時,相對無言。
兩人均已一身溼透,賀經年身經百戰,耐寒訓練多少次了,對不時刮過的風毫無感覺,蘇淺淺卻不同,風一過,身上溼衣的冰冷透過衣物侵入身體,沒多久就開始冷得發抖。先是手腳發抖,接着牙牀打架,再就開始全身打抖,連牙都格格的響。
賀經年聽到蘇淺淺牙齒打架聲音才發覺身邊的人在打抖,恍然想起,這是個女人,還是個沒有耐寒能力的女人,可現在這樣的狀況……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