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沙發上,我呆呆的望着眼前的電視。上面正在播出特別新聞———警方根據舉報在居住區東部發現一具被燒焦的無名屍體,具估計年齡大概爲9到12歲之間,這是拉斯維加斯有史以來最爲殘酷的一起暴力傷害事件。記者對着觀衆們展現出她激烈的情緒。“女士們先生們,我們無法想象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可以對一個尚未成年的女孩下如此兇殘的毒手。”她緊握話筒,鏡頭也從已經被屍袋所包裹的小小屍體轉移到了她的臉上。
“我們……”
記者停頓了一下,可以看出她深吸了口氣,似乎努力想讓自己鎮靜些。
“我們對這種慘無人道的事件……實在是……”
記者低下頭,竭盡全力向讓自己平靜下來繼續報道,但是她似乎無法做到這一點。
愛莉莎死了,我心中很清楚這一點。在以往的各種戰爭中,死傷也是免不了的。任何你所愛的人或者愛你的人,都有可能在下一個瞬間死去。那時候實在對這種事已經有所麻木了,但是現在呢?幾十年的和平生活,讓我對往昔那種殘忍的生活方式感覺到了陌生。愛莉莎臨死前的慘叫聲依然迴盪在我的耳邊,就好像一個無法結束的惡夢。
“該死!”
手中的菸頭已經灼燒到了我的手指,而我卻絲毫沒有注意到。狠狠咒罵着熄滅了菸頭之後,我將它扔進菸灰缸裡。就在這時,我的腦中又回想起愛莉莎之前曾經對我說過的話。
“凖,究竟我是什麼?吸血種……和異種有什麼不同嗎?但是我應該是由異種所變異的吸血種吧……”當時覺得愛莉莎只是在自尋煩惱而已,但是現在想起來,我似乎又能從中掌握些什麼。但是不管怎麼樣,大小姐的屍體不能交給人類去處理,那應該是由我來做的事纔對。
想到這裡,我站起身走出房間。在向酒店前臺詢問了這附近的醫院地址之後,便離開了。
當我找到醫院時,已經是日落時分。我不能大刺刺的直接走進去,接着向他們表明我的身份。因爲我和愛莉莎非親非故,這些僞造的材料證明上也沒有寫任何我們之間能夠有所關聯的表示。不想再應付那些喋喋不休的警察和醫生,我決定直接帶走愛莉莎的屍體。正在這時,我看見一個身着清潔工服裝的傢伙正拿着拖把和水桶向後門走去,也許這正是個好機會……
走進醫院的大廳,我迎上對面走來的一位醫生。
“很抱歉,我想請問一下這裡什麼地方是用來存放屍體的。”
那醫生奇怪的望了我一眼,搖搖頭,什麼都沒說。
“是這樣……你看,我是來這裡應徵的清潔工,但是頭兒告訴我,我必須先去清理太平間和停屍房……”
也許是我的樣子和清潔工制服沒有惹起他的懷疑,這醫生友好的衝我點點頭,接着拍了下我的肩膀。
“很可怕不是嗎?特別是當你和屍體們在一起時,我就知道有人總要在我們收工後留下做點什麼,那些傢伙不會咬人,但是單獨和他們呆在一起的確挺可怕的。你的前輩只不過想嚇嚇你,去吧,它們都在地下三層。如果必要,你可以向門衛卡爾大叔要鑰匙,但是出來記得鎖門。”
我強迫自己臉上露出一絲和善又很呆傻的微笑,接着點點頭,轉身走向了電梯。至於那個被我剝下衣服的傢伙,人們也許得到明天早晨才能在廣告牌的夾縫中發現他的存在,現在他給我安靜的在那裡待着吧。
地下室特有的冰冷夾雜着醫藥的味道鑽入我的鼻孔中,眼前有一道電子鎖的大門,一位老人正在坐在旁邊的值班室中看着報紙。見我到來,他從窗口伸出頭來搖了搖。
“今天不行,年輕人。今天不用打掃。”
“爲什麼?”
我皺了皺眉頭,在這種時候遇到妨礙,讓我的心情變的相當不爽。
“警方的法醫和我們這裡的昆特博士正打算解剖那具屍體,現在還不到打掃的時間,你過會再來吧。”
“那具屍體?”
一絲不詳的預感浮上我的心頭,老人指指手中的報紙頭版上的新聞。“就是今天那個可憐的女孩。真是可憐,我在這裡待了這麼長時間,還是第一次看到有那麼慘的死狀。”說着,老人悲傷的嘆息着,但是我此刻卻顧不了那麼多,開什麼玩笑?他們要解剖愛莉莎?這羣人類看來是活的不耐煩了。我冷哼一聲,徑直走向電子門,接着用手輕輕推了下,門便打開了。
“年輕人,你不能進去。”
身後傳來老人急促的呼喊,但是我卻沒有在意,只是走進去,接着又把電子門從裡面鎖上,老人的呼喊聲也一同被隔離在了外面。沿着走廊上慘白的燈光,我急速的向前奔跑,同時祈禱自己還來得及,不然如果那些傢伙已經開始了的話,那麼我就要後悔一輩子了。
前方的左側的手術室中大門並沒有鎖上,裡面還亮着燈光。看來就是這裡,我放慢腳步,以防讓這些傢伙發現到我的存在,接着悄無聲息的貓到大門邊,從門縫中偷聽着他們的對話。聲音尖銳又響亮,看起來似乎是出了什麼差錯。
“昆特博士,我們需要你的協助,不然根本沒有辦法調查她的真正死因。”
一個混厚的中年男子聲音從手術室中傳出,在走廊上回蕩着。
“不……我不能對這麼小的孩子下手。”
這是個輕柔顫抖着的男聲,他吸了口氣,結結巴巴的對另外一人說道。
“只要做普通的檢查,也可以知道死因。我,我不想解剖這麼小的孩子。而且全身大面積燒傷,這不已經非常明顯了嗎?”
“問題是我們要知道究竟是什麼東西燒傷她的,她的身體上沒有氣油之類的味道,也沒有任何可助燃物。昆特博士,你是這裡唯一的人體解剖學專家,我們必須藉助你的技術來處理這件奇怪的事。”
“不,你們不能。”
“不,我們能。”
那個混厚的男聲冷靜的強調重複了一遍。
“現在公衆,媒體還有我們警察想知道這個女孩的死因,這必須由你來做。快!”
“不,這必須由我來做。”
聽見事情不妙,我急忙推開大門走了進來,站在手術檯邊的兩人聞聲驚訝的望着我,而在手術檯上,那白布下面所蓋着的,應該就是愛莉莎的屍體了。
“你是誰?”
其中一人衝我喝問道,他的白大褂中穿着警服,看起來就是剛纔那老人說的警界人士。而另外一個瘦弱的男子正握着手術刀瑟瑟發抖,這個傢伙即便看上去,也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男人而已,根本沒有任何危險性。
“將那個孩子的屍體交給我。”
我冷冷的說道,現在已經不能再有片刻猶豫,必須這麼做。
“你是誰!”
那名警察從腰間掏出槍瞄準了我,而昆特醫生則已經躲在了旁邊。但是此刻勝負就已經決定了———我已經閃到那警察的面前,接着對準他的腹部一拳擊去,甚至連聲音都沒來得及出,他已經跪到在地,只是張大着嘴來尋求因爲疼痛而喪失的身體內的氧氣。接着我對他的後腦勺又是一下,這個討厭的傢伙總算是安靜了。
走到手術檯前,掀開白布,愛莉莎的身體立刻展現在了我的面前。以被貞德所刺中的劍傷爲中心蔓延的燒傷遍佈了她那幼小身體的大半部分。但是我卻依然能夠感受到那股相當熟悉的,充滿生命力與能量的跳動。
“我是個吸血種,但是在那之前我不應該是個異種嗎?”
沒錯,愛莉莎說的一點都沒有錯。異種的話,這程度的燒傷根本沒有辦法要她的命,只不過因爲吸血鬼對於火焰和神聖力量的恐懼,纔會使她陷入假死狀態。心臟停止跳動?沒有體溫?笑話,異種的生命源泉有兩個,異種所持有的“核”和人類生命體特徵的心臟,只是消滅其中之一的話,根本沒有辦法殺死異種。
我抱起愛莉莎的身體,轉身準備走出去。
“你,你準備去哪裡?那孩子已經死了!”
“不。”
我頭也不回說道。
“她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