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薛晟在入學的時候就纏上肖媛了,真不知道肖媛那種人那裡好了,眼睛長在腦門上的傢伙也有人看上,不過,被薛晟看上也真是倒黴。”邱雨萱幸災樂禍道。
“爲什麼倒黴?”陸雯終於插了一句話。
“這薛晟在學校裡也很出名的好嘛,”邱雨萱白了一眼陸雯,對陸雯那副對什麼都漠不關心的死樣無語,說道:“至於爲什麼出名,那是因爲我們這一屆,就是那什麼系的長得很漂亮的某個妹子懷了他的孩子,然後找不着人,女的就在學校裡面鬧跳樓……”
“死了?”陸雯拿着筷子的手一僵。
“沒死。不過後來被學校勸退了,後來怎麼樣了誰也不知道啊。”
“哦。”
“看肖媛這副樣子,難道家裡真的出事了?”邱雨萱咬着飲料吸管,盯着肖媛瘦得皮包骨的身軀呢喃道。
陸雯扭頭看了看肖媛,問道:“人家家裡出事你也知道?”八卦果真是女人的天性。
“沒啊,A市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有錢人的圈子不過就這麼大,誰誰誰家訂親啦結婚啦,在圈子裡都會知道。我也是聽說的,肖媛她爸的公司被司法部門盯上了,開發案什麼的牽扯到材料和稅務問題,工程被迫停了。”
陸雯點點頭,扭頭又看了一眼沒什麼好印象的肖媛。
而頻頻被人打量的肖媛則盯着面前的飯菜發呆。“怎麼不吃?”劉倩看着面前幾乎沒動過的飯菜說道。
肖媛看了看面前的菜色,平靜的點了點頭,夾起一根青菜放進嘴裡。以往她不屑來的食堂,此刻她卻坐在這裡,難吃的菜和擁擠的人羣,無一不表達着今時不同往日。
以往有多囂張,現如今就有多淒涼。家裡沒出事的時候,她不知柴米油鹽,從沒爲經濟擔憂過,可如今家裡一出事,以往那些圍繞在身邊的‘朋友’都散了個乾淨,唯有這個家庭不怎麼樣的劉倩留在了自己身邊。
“哎,玉言,那不是以前和你玩得很好的肖媛麼?”三三兩兩的女生端着飯菜站在不遠處。
肖媛擡頭看着彭玉言,張嘴說道:“玉言你聽我說……”彭玉言盯着肖媛,眼裡的嫌惡毫不遮掩,沒等肖媛把話說完一扭頭說了句:“走了。”
肖媛看着走開的幾人,面色蒼白的低下頭,夾起一根青菜放進嘴裡咀嚼着,眼睛的暗波一層蓋過一層。
劉倩看了看安慰道:“沒事的,會好的。過幾天玉言不生氣就會好的。”
肖媛沒有吱聲,嘴裡的食物味同嚼蠟。
都說金錢無情,金錢堆積的風光背後隱藏着多少的人情冷漠,此刻被肖媛體驗的淋漓盡致。
面前60多歲的男人端着茶杯,看着站在玄關口的肖媛,招了招手。肖媛面無表情的走了過去。
“薛家答應了麼?”男人問。
肖媛語氣生硬:“沒有。”
“那你加把勁,薛家的小子既然喜歡你……”
肖媛沒有回答,低頭看着腳下的地板,嘴角揚起若有似無的嘲諷。
不遠處的二樓傳來“砰”的一聲關門聲,接着肖媛母親腳步急匆匆的走下樓。
“肖德!我首飾被你的好兒子拿去那了?”肖媛母親氣沖沖的問。
“什麼首飾?”肖德故作疑惑的說道。
“一條祖母綠的寶石項鍊,還有盒子裝的金飾都不見了!你說,他怎麼會有我房門的鑰匙,是不是你給的?”
肖德喝了一口茶,將茶杯放置一旁的桌上,慢慢悠悠的說道:“公司需要錢,你那些首飾只是暫時拿去用了,等這風波過了,會還給你的。”
“放屁!你自己兒子乾的好事你會不知道嗎?工程需要資金週轉,我這點錢都根本不夠塞牙縫,你知道你的好兒子拿着錢去幹嘛了嗎?前幾天我看見他摟着個女的在酒店門口親親我我!我還納悶家裡出了那麼大的事情,他怎麼還有錢在外面花天酒地!好啊,敢情你前妻生的兒子來我這當賊了!”那些金飾是肖媛外婆給她母親留下的東西,意義非凡。
肖德的面色因‘賊’字而變得難看,拿着一旁的茶杯朝婦人的身上丟去:“什麼叫賊,都是一家人,什麼賊不賊的?就算拿了你的又怎樣?他也是我們肖家的一份子!”
婦人被茶杯砸了個正着,面上的血色盡數褪去,語無倫次道:“肖家的一份子,哈哈哈哈,肖德,你還要不要臉了?媛媛也是肖家的一份子,可是你叫她幹了什麼?那可是她同學的爸爸啊!叫她去勾引陪彭家的老色鬼不成,還給自己的女兒下***讓她去陪薛晟睡覺!你把我的孩子當人看了嗎?你做這些的時候可曾想過!肖媛也是你的孩子!別以爲我不知道!這些都是你前妻的好兒子給你出的主意!你他媽做生意資金被套牢,叫自己的女兒出賣色相找人借錢的時候你想過她時你女兒嗎?!!”
被人戳到痛處,肖德的臉色一沉,吼道:“閉嘴!!!”
“閉嘴,我爲什麼閉嘴,你敢做就要敢當啊!是不是怕別人知道你賣女求榮,知道你和你前妻一家都是噁心的人!”
“啪——”清脆的巴掌聲響起,保養白皙的臉龐多了五根手指印。
婦人驚愕了幾秒,反應過來後衝着肖德抓了過去:“居然打我,你敢打我!我和你拼了!!!”
肖媛冷眼旁觀的看着面前的兩人,好像面前大打出手的兩人與她無關一般。直到一道稚嫩的哭聲傳來。
一名小男孩頭髮亂蓬蓬的站在門口,一副被吵醒的模樣,肉肉的臉蛋上掛滿淚痕,正張大着嘴巴哭泣着。
兩人打鬧停止了幾秒,看到走過去的肖媛,便接着繼續辱罵着,用盡最難聽的話語傷害着彼此。
男孩看到走過來的肖媛,肉肉的手擦了擦被淚水模糊的視線,委屈道:“姐姐……”
肖媛抱起男孩往樓上走去:“不哭哦,小俊乖。”
男孩斷斷續續的抽泣着,肉肉的臉埋進肖媛的脖子,彷彿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肖媛有一下沒一下的拍着男孩的後背,輕輕的哄着。
如果說在這個家裡,唯一還值得她留戀的,恐怕就只有這5歲的弟弟了。父親和前妻離了婚,自己的母親作爲小三登堂入室成了正配。肖家一共三個孩子,肖媛的哥哥是肖德和前妻生的孩子,而她和弟弟則是肖德和母親的孩子。人果然不能奢望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否則得到了也會很快的失去。
要不是家裡發生這些事,肖媛差點忘記了那段黑暗的時光,那段她不願意回憶起的日子。肖媛是7歲的時候才住進肖家,在7歲之前,母親帶着她住在一間空曠的公寓裡。那時候的母親很美,是那種溫柔德美。母親每天會變着花樣打扮自己,會時不時會給她做很多好吃的,每次母親做了很多好吃的時候家裡總會來一個男人,那男人有時候會住一個晚上,有時候是吃一頓飯,每次來他總會帶着許多的玩意給她,然後讓自己叫他爸爸。有時候母親會接到一個電話,電話結束後便是無窮無盡的拳打腳踢,嘴裡唸叨的都是:你爲什麼不是兒子,你爲什麼不是兒子。如果你是兒子你生病他也會過來……那時候的母親一定不知道,她這樣的行爲在幼小的她的心上,留下了多少不可磨滅的傷。
她永遠忘不了那天,美豔絕倫的夫人衝進自己的家,用凌厲的話語說道:“賤人就是賤人,即使穿着名牌也改變不了骨子裡的卑賤!”那藐視衆生的眼神令肖媛至今想起還心有餘悸。那美豔的婦人對母親拳打腳踢,接着男人便出現在了家裡,她看着母親躲在男人的懷裡瑟瑟發抖,我見猶憐的承託着那美豔夫人的惡毒。她看見自己的母親跪在夫人面前,用僞裝的溫柔哭泣着求夫人成全。
多麼可笑,小三拿着真愛的名義求正配成全。
後來怎麼收場的她忘了,她在一旁哭着哭着便睡着了,醒來後母親在收拾東西,用溫和的聲音告訴她,父親帶我們回家。
許是時光太殘忍,又或許任何的事務在時光面前都脆弱得不堪一擊,纔會在時至今日將一切都打回原型。藉助着前妻家的勢力爬上去的肖德在得勢之後將自己的失勢前妻一腳踹開,以爲溫和善良的妻子,在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之後,最終卸去溫和的面具。
這樣自私自利的家人爲什麼以前她沒看出來,又或者是在金錢和權利面前,人性和尊嚴都變得不那麼重要?
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從雲端跌落至塵埃,她看盡了世間的冷暖。以往高高在上的僞裝,現如今看來是多麼的可笑,也許這就是拆散別人家庭的報應吧,肖媛笑了笑,可笑着笑着眼淚就控制不住流了出來。
“姐、姐姐……”男孩抽泣的瞪着大眼睛,看着肖媛哭泣的雙眼,心疼的用肉肉的手在肖媛臉上胡亂的抹着,軟軟的聲音說道:“姐姐不哭。”
以爲是自己害得肖媛哭的男孩,胡亂的給肖媛擦着眼淚,可眼淚不旦沒止住,反而肆虐得更兇,男孩一陣手忙腳亂,隨後想起什麼似的,伸出肉肉的手學着剛纔肖媛對他的動作,輕輕的拍着肖媛的背部:“不哭哦,姐姐不哭。”
彷彿是天地間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肖媛抱着軟軟的身子,眼淚嘩啦啦的流着。
當父親叫她去接近彭玉言的父親時,她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朋友嫌惡的眼神如同一根刺,一下子將她扎醒。當一覺醒來發現身邊躺在的是自己最厭惡的男人時,當知道這一切拜自己的父親所賜時,她除了萬念俱灰也泯滅了對人性的最後一絲奢望。
只是,能有什麼法子呢?丟不掉,逃不了,只能生生隱忍着這一切。她以爲這段世間過去就好了,總會好的,可是那所謂的父親在自己身邊的一天,這樣的黑暗就會無時無刻的伴隨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