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婦人嘆了口氣,“要是真這麼容易,也不會造成這樣大的動靜了。咱們能生存下來,靠的就是與世隔絕,我本以爲,時間過去了那麼久,外面那些人對我們的成見早就消失了,可是畢竟還是……”
琅玥眸子轉了轉,想到什麼似的:“阿麼,以前,我們的族人真的殺了很多外族人麼?”
這件事很少人知道,寨子裡面好像都在禁止討論這件事,琅玥也是無意間知曉了這事,現在的情況,無疑是這件年代久遠的事情還在影響着他們現在這一代人。
婦人眼神冷冷的朝琅玥看了一眼,從她那一代開始,寨子裡面都是安寧祥和的,至於琅玥爲什麼會知道這樣年代久遠的事情,婦人自然是不知曉的。
琅玥被婦人嚴厲的眼神一掃,整個人都渾身不自在起來。
琅翼見婦人面色嚴厲,一言不發的站到婦人身後,雙手搭上婦人的肩膀,力道恰到好處的拿捏着。
肩膀上的痠痛被緩解,婦人僵硬的面孔鬆動了些,伸出手拍了拍身後人的手,示意不要停。
“這件事啊……說來話長。”婦人沉默了幾秒,開了口,開始訴說着那段塵封已經的故事。
琅翼朝琅玥的方向使了個眼神,意思是:看,還是我有辦法吧?
琅玥在婦人看不見的情況下,癟癟嘴,幼稚的朝琅翼吐了吐舌頭。
琅翼對着琅玥做了個齜牙咧嘴的表情。
婦人斷斷續續的聲音接着又響了起來,兩人便安靜的不再說話。
這事發生在琅玥阿達(阿達即爲外婆)很小的時候,阿達那時隨着族人遷徙,到了一個小鎮上,小鎮雖小,可是沒有受到外界的騷擾,倒也生活得安寧祥和,於是阿達他們就在小鎮上定居了下來。他們在鎮上生活了十年,在這十年裡,他們與小鎮上的人融成一片,並沒有現在所謂的外族人之分。
那時候族裡有個叫塔娜的姑娘,天賦異稟,不論是在控鬼術還是練蠱之術上,在族裡都無人能比,如果沒有發生後來的事情,原本在塔娜的成年禮上,是要繼承巫神的位置的。可是卻偏偏,發生了這麼件事。
如果不是塔娜看上了鎮上一個年輕人,並且引發了後面的事情,也許族人會這樣一直和平的與鎮上人生活下去。苗人天性熱情,看上的喜歡的東西,自然會主動去爭取,可是男方已經有了婚約,婚約的姑娘和那男子是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據說是官宦人家的姑娘,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兩人從小就定下了娃娃親,按照男子從商的條件,自然是高攀了人家,於是這門親事,自然是推脫不掉的。
可是塔娜不死心,每天都跑到男子家的店鋪裡去,在哪裡什麼也不做,就一個勁兒盯着男子看,並且一看就是一整天。
塔娜和鎮上的姑娘相比,自然是不一樣的,在那個封建的年代,那個姑娘家會沒羞沒臊的朝男子嚷嚷喜歡什麼的,還整天在男子的身邊晃悠,在那個小家碧玉,大家閨秀流行的年代,塔娜這樣的性格,自然是不被看好的,所以男子一開始是很不待見塔娜的,能不出現在她面前是儘量不出現的,可是在不久之後事情有了轉機。
每次男子外出的時候,塔娜就在身後遠遠的跟着,一次,男子外出的時候遇到了土匪,塔娜二話不說的上前灑了一把藥粉就放倒了一票人,男子受於救命之恩,自然是沒法再對塔娜冷淡了,再加上塔娜經常幫鎮上一些窮困的孩子看病,久而久之,男子也沒那麼牴觸這個有些異類的女子,再到後來,慢慢的接近才發現,塔娜真誠熱情,有什麼說什麼,和她相處,很是舒適,也不用去猜她每天在想些什麼。
兩個人就在介於愛情和友情的中間相處了一年,一年後,男子娃娃親的女子到了出閣的年紀,家裡便開始催二人完婚。
雖然說平安無事的相處了一年,可是塔娜的真心,是無時無刻都在告訴男方,她對他的感情。
於是就在男子說出,他要娶親了,新娘是別人的時候,塔娜懵了。她以爲,她這一年做得已經夠多了,她以爲,他對她是有感情的,因爲他從來沒有說過不喜歡她之類的話語;也從來沒有拒絕過她對他的好,她在等,等着他說娶她,可是等啊等,等來的卻是,他要成親了,新娘不是她。
性情直爽的塔娜可想而知會有多生氣,可是生氣歸生氣,對這個男人,她是無論如何都放不下的了。於是就在一個雨夜,塔娜完成了從少女到女人的過程,當然,情況是在男方喝醉的情況下。
後來,塔娜消失了在男人面前,男方也沒有找她的意思。於是時間啊,就這麼匆匆如流水的過了幾個月,男方家裡選了個良成吉日,將婚禮的一切給安排好了,就等着幾天之後,將人娶進家門了。
可是卻在成親的前三天,男子見到了塔娜。
塔娜挺着一個肚子,笑得很是開心的對男子說:我有了你的孩子。
男子不可能忘記那天的失態,那天是怎樣失魂落魄的走出那家店,又是怎樣對着面色不善的雙親撒謊,又是怎樣,在這幾個月裡惶恐不安愧疚的過着……
男子又一次落荒而逃,他的神情沒有當父親的驚喜,有的只有蒼白的臉色,和顫抖不止的身軀。
他說:“……孩子,不、不能留。”
塔娜上揚的嘴角一僵,還沒來得及說上話,男子轉身留給她一個決絕的背影,落荒而逃。
塔娜在族裡,那地位肯定是不會差的,加上天賦異稟,心性自然是不甘於平凡的一類,可是就是這樣的她,爲他放棄了巫神的位置,爲她破了族裡的不嫁外人的規矩,爲他破了處子之身,爲了他,沒有了退路……
歷代巫神,都是以純潔的身軀守衛着家園,破了處子之身,就相當於失去了繼承巫神的資格,她16歲天賦異稟就被選上,只等着18歲之後,完成祭典。可是現在……她沒有了退路……
如果他不能娶她,那麼她的自尊,如何立足?她的孩子,又該如何是好?就這樣被人玩弄了,毀了她的一輩子,怨誰?怪誰?
可是如果她得不到的東西,那麼別人也別想得到。
男子在成親的最後一天晚上,塔娜將他叫了出來。
她蒼白的臉色,掩飾不住笑意,她說:“孩子沒了,我弄掉了,現在你高興了吧?”
男子在聽到孩子沒了的那一刻,原本不安的面孔忽的變得面如死灰,蒼白的嘴角張了好幾次,卻一句話也說不出。
塔娜忽的傾身向前,吻住了男子的脣瓣,鼻息涌進一股好聞的香味,沒一會兒,塔娜放開了他,笑顏如花的說:“我要你一輩子都記住我。”沒等男子反應過來,就走出了客棧,這一次,她給男子留下一個看不懂的背影。
塔娜說:要他一輩子記住她,她做到了,男子在死前的最後一刻,嘴裡唸叨她的名字,不斷不斷的說着一句話,只是,她是過了好久好久才知道。
男子成親後,一病不起,半年的時間不到,整個人瘦得皮包骨,沒多久就奄奄一息的去了,死前的最後一刻,他抓着妻子的手,嘴裡不斷的唸叨着:對不起,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什麼呢?對不起誰呢?終究沒能親口說出來……
五年後,塔娜帶着一個孩子站在男子的家門口,宣稱要見他,可是僕人卻告訴她,少爺已經在五年前死了。
死了?!!怎麼可能死了?塔娜驚訝,死活不信,在門口和僕人爭執了起來,直到一名少婦裝扮的人走了出來,讓塔娜徹底的呆愣住。怎麼會,怎麼會……怎麼會還活着?
難道是……
“塔娜麼?”少婦輕軟的聲音傳進耳朵,忽的刺激了塔娜,塔娜衝上前,揪着少婦的衣領,神情有些不正常的問:“你、你們……沒,圓房麼?”
少婦面色一紅,接着又變成了青灰色,不知道怎麼當着這麼多的人回答這樣的問題。一旁的僕人手忙腳亂的將塔娜和少婦分開,塔娜的神情像是震驚嫉妒,又像是不敢相信,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整個人都處於失控狀態。
少婦看着她的表情,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你進來吧,我有東西要交給你。”
塔娜呆愣愣的沒有聽清楚她在說什麼,倒是一旁的孩子被自個兒母親的狀態給嚇到了,他軟軟的身子抱着塔娜的腿哭泣着說:“孃親,孃親,你怎麼了?”
孩子的哭聲將塔娜的思緒拉回了一點,少婦見狀又重複了一遍了剛纔的話語。塔娜擦擦眼淚,抱着孩子眼神不善的瞪着少婦,卻並沒有移動。
“方煜留給你的,想要就進來,不想要就拉到。”少婦說完,轉身就進了屋裡。
方煜是男子的名字,一聽到這個名字,塔娜就沒法淡定,於是抱着孩子跟着進了方家。
(作者:凌晨一點上傳這章,並且和上一章的時間只隔了兩個小時,證明了什麼?證明本寶寶在熬夜碼字啊~~嚶嚶嚶~你們不收藏對得起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