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街道上,空中飄着潔白的雪。不遠處傳來的歡聲笑語和鞭炮聲,與冷清的街道形成鮮明的對比。
而這在冷清街道馬路邊上站着一男一女,女子身上披着一件黑色的大衣,看樣式和大小顯然不是自己的衣服。而在女子的旁邊站着一名男子,只穿着一件看起來不厚的深藍色毛衣,而毛衣外面露出的手,緊緊的牽着面前的女子,臉上掛着淡淡的笑容,那笑容雖淡,可是卻極其的滿足。
覃文俊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麼景象。嘴角不由得上揚,看着對面馬路上的兩個人按了按喇叭。
嘀嘀嘀——
很快的,聽到喇叭聲音的兩個人便朝着汽車的方向走了過來,打開車門坐了進來。
“怎麼現在纔來。”韓御坐進車裡,看着陸雯蒼白的臉色不由得埋怨道。
覃文俊從後視鏡裡面看了眼陸雯,媽呀!那臉蒼白的跟死人似的,隨即眉毛一楊,癟了癟嘴說:
“今天下雪啊,哥,你不知道找個地方躲會嗎?還有啊,你爲什麼不接電話啊,你不知道乾媽快把我電話打爆了,話說,你出來之前也跟家裡面說一聲啊,不聲不響的就出來了,勞資可是吃飯吃到一半跑出來接你的。”
陸雯聽着覃文俊的嘮叨,將手往大衣口袋裡面一伸,手機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關機了。
韓御見狀隨意的回了句:“手機沒電了。”說完便彎腰將陸雯腳上的鞋帶給解開。
你手機沒電可害慘了我!覃文俊心想,看着兩個人狼狽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的問:
“冷嗎?要不先到我們家洗個澡?”好在前面不遠處就世覃文俊家。
韓御彎着腰將溼的鞋脫下,手部接觸到冰冷的腳,擰着眉便嗯了聲。
“那你等會還去爺爺家那邊嗎?”覃文俊指的是韓御的爺爺。
每年過年,他們都會去郊區韓爺爺家團圓,老爺子這幾年都在英國那邊,由於身體不是很好,外國的醫療水平要比國內高很多,所以爲了看病,老爺子經常會在國外待着,只有到過年的時候纔會回到中國。
韓御將陸雯的冰冷的腳握在手心裡,陸雯一怔,面色一紅,想將腳縮回去,可是來人那會讓陸雯如願,寬厚的手掌便抓住了纖細的腳裸。
上車好一會了,車裡的空調早將之前的寒冷驅趕走了,韓御的大手源源不斷的散發出熱度,包裹着陸雯冰冷的腳。
“現在幾點了?”韓御問。
覃文俊看了一眼後視鏡的兩個人,下巴差點掉了下來,天吶魯!要是這一面被自家的兩位老媽看到了,估計天下會大亂。握着女人的腳,腳啊,哎喲喂!
見過彎腰爲女生穿鞋,繫鞋帶的,可是用手暖腳……
這這這,這是那個商場上,戴着溫和麪具卻狡猾得像只狐狸的韓御麼?這是那個長輩們口中,溫和自重,謙遜有禮的韓御麼?這是那個,成媛女士說的,以事業爲重的工作狂韓御麼?
認識韓御這麼多年,覃文俊像是第一次認識韓御一樣,驚訝的嘴巴一直張大着。
韓御見前面的人沒回聲,便凝視了一眼前方,開着車的人呆呆愣愣的,連前面的紅燈已經過了都不知道。
“綠燈了。”韓御好心的提醒道,對於覃文俊眼中的驚訝視而不見。
回到家,熱鬧的覃家人看到覃文俊帶着韓御走進屋,便涌了上來問東問西的。
覃文俊應付的回了幾句,便讓兩人先去洗澡了。
“兒子啊,這是怎麼回事?小韓不是在你韓爺爺那麼?”成媛問,還沒等覃文俊回答,便摸着下巴接着說了起來,“韓御大過年的不在家裡面過年,帶着陸小姐,這是想去幹嘛呢?”
覃文俊嘴巴張了張,剛想開口,成媛一巴掌拍到了覃文俊的肩膀上:“我知道了!他們這是私奔呢!”
覃文俊扶額:“……”
你見過大年三十私奔的麼?你見過私奔帶着老婆去熟人家的麼?老媽,你這智商是隨誰的?
成媛見覃文俊沒說話,又拍了拍他的肩膀:“兒子你放心,我知道你和韓御的關係好,你放心,我是不會告訴良媛,她兒子在我們家的,看來你韓爺爺這次真的是將秦釧帶回中國了啊,這下子事情嚴重了……”
覃文俊耳朵一豎,聽到了重點:“你說秦釧回來了?”
“對,對啊……你反應這麼大幹嘛?哎,不是因爲韓御和你韓爺爺因爲秦釧的事情吵起來來了,所以韓御才大年三十帶着陸雯離家出走,然後你去接他們的麼……”
後面的話,覃文俊還沒聽完,便走到了自己的房間裡面,敲了敲浴室。
浴室裡面嘩啦啦的水聲聽到敲門聲便停了下來。
“我,文俊。”
浴室裡面的水聲停了一會,接着又響了起來,接着響起了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覃文俊剛想開口,浴室的門便打開了。
韓御穿着浴袍,頭髮還溼着站在門口,擡頭看了眼覃文俊。
“怎麼了?”
“秦釧回來了。”覃文俊語氣很嚴肅的說着。
“恩,我知道了。”韓御語氣淡淡的。
“哎,不是,”這淡漠的語氣是怎麼回事?敢情這傢伙完全不擔心?“我說是秦釧回來了啊,是秦釧,哪個很刁蠻的秦釧。”
“恩。”依舊是淡淡的語氣。
“……”看韓御的態度,敢情他這是白擔心了。
韓御擦着頭髮,看擰着眉毛的覃文俊,好心的說了一句:“我今天見到秦釧了。但是……”
“但是什麼?”
“她好像變得有點不太一樣了。”
“變得不太一樣了?”能變得讓韓御這個淡漠的人都能發現的話,這麼看來,這個秦釧真的是變了,至於變了多少,見了面就知道了。
韓御和陸雯在覃家洗完澡之後,就回了之前的公寓。雖然新年沒有和家人在一起有些惋惜,可是對於韓御來說,這是他活了二十幾年的生涯裡,過得最滿足的一個大年三十了。
一天的時間,從那麼遠的距離到相擁而眠,再到告白到失戀(在韓御看來,早上問出的問題陸雯沒有回答的落荒而逃就相當於拒絕)再到後面的失而復得,一天的時間,太長也太短。
你不在的時間裡,漫長得像過了幾個世紀。
你在世界裡,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飛快,快到我怕我還沒愛夠你,我們就會面臨分離……
下了一個晚上的雪,窗外堆積着厚厚的雪,一推開窗,窗戶邊上的雪花便簌簌的落下,寒冷的空氣鑽入房間。
一雙白皙的手伸出窗外,感受寒冷的空氣侵入人體。
咔嚓——
房間的門鎖轉動,走進來的人看着打開的窗戶凝眉:“別凍着了。”說罷,將窗戶砰的一聲給關上了,窗戶的振動使得窗戶上邊堆積的雪掉落好大一塊。
來人打開房間的衣櫃,拿出一件厚厚的外套披在陸雯身上。
“早上我媽打電話了,要我們今天無論如何都要回爺爺那邊。你準備好了嗎?”
陸雯穿着睡衣站在窗戶邊上,房間裡面的暖氣很足,卻還是抵不住手腳冰冷,她將衣服拉緊了些,點了點頭。
“嗚嗚嗚……嗚嗚……”牀邊的手機傳來一陣振動,陸雯走過去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按了接聽。
那邊傳來一陣咳嗽的聲音,像是極力壓制似的:“雯雯啊,我是舅舅,昨天你是在那過年的呢?”
“嗯。”聽到咳嗽聲,陸雯不爲所動的應了聲,卻沒回答電話那頭人的問題。
“是……是在韓先生家裡面過年的嗎?”陸正林問。
陸雯看了一眼旁邊的人,“恩。”
看來兩個人已經發展到見家長的地步了,既然見了家長,那麼就是認真的了。陸正林寬慰的點了點頭,第一次見到韓御的時候總覺得他眼熟,後來去查了一下這人才知道,原來這幾年崛起的集團鼎盛的CEO,本來擔心這種有錢有顏的人對陸雯只是玩玩而已,現在既然見了家長,那麼關係應該就確定了。
唉,一想到陸雯,陸正林便嘆了口氣。這幾年的大起大落,讓他的看通了很多,原本對陸雯愧疚的心隨着年齡的增長也變得更加愧疚,可是再怎麼愧疚,有些事情,卻始終不能重來了。
“那好,那好。”陸正林囔囔的說了句,接着電話停頓了幾秒,那端傳來細不可聞的咳嗽聲。
“恩。”
“等過完年,你回來一下吧。帶上韓先生,你是我們陸家的人,過完年,帶上韓先生正式的給我們介紹一下,上次來我們都沒好好招待人家,你看……”陸正林小心翼翼的詢問着,生怕陸雯會再次拒絕回到陸家。
陸雯看了眼韓御,見韓御點了點頭才說道:“好。”
“好好好,”電話那頭的人高興得連連說了三聲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你們定好時間,我在家等你回來。”
“恩。”陸雯聲音淡淡的回了句,接着按掉了電話。
韓御歪着頭,“我們初四過去吧,初五我就要上班了。”
陸雯沒說什麼,只是拉了拉韓御的衣角。
韓御:“?”
陸雯擡起頭,看着居高臨下的韓御,又扯了扯他的衣角。
韓御會意的低下身子,陸雯雙手交纏上去,輕緩的聲音入耳:
“新年快樂。”
抿着的嘴角微微上揚——
嗯,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