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不魯在領着十個生女真撲向陳黑戶聶萬金的路上,心裡已經做好了安排,先殺陳黑戶,再殺聶萬金。聶萬金那把不知從哪裡挖出來的唐朝陌刀着實太恐怖了,一刀斬下,人馬俱斷。看到聶萬金身後一片片金兵屍體,哈不魯就感到一陣心寒。
“拖不花,你領三個人給我拖住那個使長刀的。我領六個人先殺了使大杆子的那廝,再合夥擊殺使長刀的這廝。”
陳黑戶和聶萬金兩個人只顧在亂軍之中滾滾向前,卻渾沒注意到突進的速度過快,已經和身後提人頭的親兵們拉開了二丈寬的距離。都頭嶽小天領着百餘名護民精銳拼命地追趕他們,依然還差着三四丈的距離。
哈不魯抓住了這個機會。七個生女真在馬上彎弓搭箭,都對準陳黑戶一連射了兩箭。只聽一連串的金鐵交鳴,陳黑戶一支箭也沒躲過去,只是雙臂遮頭,任憑長箭落在身上。他身上的步人甲救了他的命。岳飛發給他的聶萬金的,全是增加版的步人甲,對破甲錐有一定的防護能力。十四支長箭雖然把陳黑戶變成了刺蝟,但有十支長箭沒有射穿步人甲,四支長箭射透了甲葉,卻也耗盡了動力,入肉極淺,別看陳黑戶胸前掛了兩支箭,肚子上又插了兩支箭,看上去極爲慘烈,其實只是輕傷。
二箭射出,哈不魯棄弓,提起狼牙棒,高高舉起,對準陳黑戶就衝了過去。六個生女真或提長刀,或提大劍,或提鐵骨朵,雜雜亂亂地圍了上來。
陳黑戶放眼一瞧,發現二丈外的聶萬金被四個使長兵器的女真人圍攻,立即猜出了金人的心思。“金狗,想殺你陳爺,先吃你陳爺一杆子。”
陳黑戶怒吼一聲,大杆子在離地二尺半高處一個橫掃,只聽嘭嘭兩聲,兩個生女真的戰馬被打翻在地。哈不魯騎術高超,一勒馬繮,戰馬高高躍起,躲開了大杆子,向前一躥,已到了陳黑戶面前。
“吃我一棒!”陳黑戶的狼牙棒摟頭蓋臉就奔陳黑戶砸了下來。
陳黑戶沒想到哈不魯騎術如此精湛,無奈之下,只能拖着大杆子,向後面一個倒縱,竟然跳出一丈開外。但是哈不魯乃是剛剛從深山老林裡走出不久的生女真,獵殺經驗無比豐富,一旦佔了優勢,豈會讓機會溜走。一踢胯下戰馬,再次飛一般地躥到了陳黑戶眼前。狼牙棒再次狠狠地砸下去。
陳黑戶的大杆子過長,面對逼到眼前的金兵,反而成了鞭長莫及。看到狼牙棒從高處砸下,陳黑戶眼裡閃過一絲狠色,忽然合身向哈不魯的戰馬撞去。他決定和這個很厲害的金狗同歸於盡。
哈不魯厲喝一聲,狼牙棒絲毫不減速度地砸向陳黑戶的腦袋,同時身子已經躍起。兩個聲音同時響了起來。“嘭!叮!”嘭,那是人馬相撞的聲音。哈不魯的戰馬被撞得四蹄朝天。叮,則是都頭嶽小天使出了吃奶的力氣,趕到陣前,用嶽刀攔住了狼牙棒。狼牙棒勢大力沉,竟把嶽刀砸彎。嶽小天也是虎口震裂。
哈不魯很想再給嶽小天一棒,但他的身體卻在半空中,一擊之後,身子已經落地。
陳黑戶此時也定下神來,一把抓住嶽小天,把嶽小天甩在身後,避開了另外四個生女真的刀劍亂斬。
四個生女真只是落後哈不魯一個馬頭,但卻錯過了殺死陳黑戶最好的機會。雖然他們再次齊頭並進,但陳黑戶身邊卻多了一個嶽小天。嶽小天武功不高,卻正是憑着一股悍不畏死的勁頭才當上了辛贊手下的都頭。
面對五個生女真的連環攻擊,嶽小天和陳黑戶配合得極爲巧妙,嶽小天把被砸彎的嶽刀扔掉,彎腰從地上抄起一面鐵盾,團身躲在大盾之後,只是合身去擋生女真的武器。陳黑戶則用大杆子來回橫掃,再次打翻了兩匹戰馬。不過這幾個生女真都是百戰之士,反應極快,在戰馬倒地前就已躍離了戰馬。三個生女真步下進攻,二個生女真躍馬揚刀,步騎結合,鐵了心要擊殺陳黑戶嶽小天。
嶽小天替陳黑戶擋住了三記長刀,兩記狼牙棒。陳黑戶抓住這個機會,用大杆子戳翻了二個生女真,又打斷了哈不魯的一條腿。
望着惶然後退的二個同伴,哈不魯長嘆了一口氣。他不怪他們逃跑,五個人都殺不了這個莽漢,只剩兩個人當然更沒有可能了。再向聶萬金方向望了一望,哈不魯心中更是鬱悶。圍攻聶萬金的四個生女真已經變成了七個,只不過有六個金兵全都變成了兩截。
“金狗!”陳黑戶用右手掐着哈不魯的脖子,像提小雞子一樣地提了起來。“憑你也想殺你家爺爺!去死吧。”
大手一用力,竟把哈不魯脖子掐斷。
“嶽都頭,你沒事吧?”此時不管是陳黑戶的親兵,還是百餘名護民軍,都已趕了上來,用兵器擋住了金兵的鐵騎。陳黑戶本以爲嶽小天只是被哈不魯的狼牙棒震翻在地,但發現嶽小天身體蜷縮一團,久久站不起來,才知道事情嚴重。彎身一看,卻發現嶽小天七竅流血。
陳黑戶心中一痛,他明白這種症狀意味着什麼。“嶽都頭,你千萬不能有事啊。你是嶽帥的堂侄,命比俺這個大老粗值錢。你一定要活!”
聶萬金也拖着陌刀走了過來。看到嶽小天這副情狀,聶萬金也無話可說。他剛纔在旁邊看得明白,若不是嶽小天捨命擋刀,陳黑戶早成了死人一個。
原來嶽小天臨出汴梁時,曾和陳黑戶聶萬金幾個人吹牛,說自己是嶽帥的堂侄。正因爲這句話,才讓陳黑戶記住了嶽小天。
嶽小天苦笑了一下,嘴裡冒出幾串血沫子。“陳老哥,聶老哥,俺是要去見閻王爺了。就和你們說實話吧,我根本不是嶽帥的親戚,只是和嶽帥一個姓。我是河北西路真定府人,家人都被金狗給殺了。本想多殺幾個金兵給家人報仇,沒想到這就要掛了。想想真有點不甘心哪。”
陳黑戶自責道,“嶽兄弟,都怨你這個老哥有勇無謀!要不然也不會連累你。”
嶽小天搖了搖頭,聲音微弱地說道,“誰曰無衣,與子同袍!咱們都是護民軍,咱們都是兄弟,是兄弟就該在戰場上守望相助。陳老哥,聶老哥,我只有一個請求。”
“你說!”陳黑戶和聶萬金齊聲說道。
“去救辛師長!”嶽小天最後用手指了一下被包圍在數百步之外的辛贊方向,溘然而逝。他是睜着眼睛死的。
陳黑戶用手把嶽小天的眼皮合上,抹了一把眼淚,瞪着聶萬金說,“姓聶的,敢不敢陪我走一遭?”
聶萬金長笑一聲,“想我老祖宗聶政一個人,一把刀,愣是在武士如雲的國相府中刺殺了國相俠累,我這個當後人的,當然不能丟老祖宗的臉。你這個殺豬的殺到哪裡,我這個屠狗的也絕不含糊。”
“好!”陳黑戶也不再說什麼,只是轉臉對身邊的百餘名護民軍老卒說,“弟兄們,我知道你們都是護民軍老兵,百戰精銳,論打仗遠比我這個流民要強。我不管你們心中怎麼看待我們流民軍,但我要說,如今嶽都頭死了。你們要聽我這個步兵團長的。現在,我要領着你們去救辛師長。有不敢去的,趁早退開!有敢去的,應一聲!”
二個小隊率對視了一眼,齊聲吼道,“陳團長,聶團長,請下令吧!有一個護民軍掉隊,就不算好漢!”
陳黑戶重重地點了點頭,對身後提着金兵人頭的五個親兵說,“你們幾個混蛋,把人頭給我扔了。提起你們的兵器,跟在我身後。這一次咱們不要金狗的人頭了。咱們要在千軍之中救出辛師長。”
此時戰場上的局面極爲膠着。張疤臉的步兵團也已經投入了戰陣,護民軍後方陣線已經穩固下來。依靠人數優勢。護民軍和流民軍合爲一體,正在逐步向前推進。不過金兵也在高呼酣戰,儘可能延緩護民軍的推進。移剌合如今也加入了圍毆辛讚的戰團,準備用最快的速度殺死辛贊。而離辛贊最近的就是陳黑戶聶萬金率領的數百人。
圍攻辛讚的有漢軍萬戶王伯達的二千步兵,又有女真萬戶移剌合的五百騎兵,陳黑戶聶萬金身後則只有百餘名護民軍,三百多流民軍,實力相差懸殊,更不要說隔在他們之間的還有厚厚的一層漢兒步兵。還有時不時縱馬揚刀的金兵鐵騎。
“打金狗!”陳黑戶一聲大吼,提着大杆子義無反顧地向着漢兒步兵撲了過去。聶萬金手提大號陌刀,緊緊地跟在陳黑戶身邊。在他們身後,則是四百多神情決絕的老兵新卒。
這一波攻擊,陳黑戶和聶萬金吸取了剛纔單兵突進的教訓,他們始終和身後的士兵保持着不遠的距離。遇到鐵騎攔路,兩人就突前打擊,陌刀大杆子連劈連掃,把金兵打翻在地。遇到結成槍陣刀陣的漢兒步兵,兩人就和士兵配合,用重兵器打開漢兒步兵的缺口,護民老卒隨後從缺口突入,殺散漢兒軍。
這樣的攻擊速度雖然沒有二人突擊時的狂猛,卻勝在連續不斷。四百多士卒,在兩員猛將的率領下,竟然在金兵之中怒潮一般滾滾向前,勢不可擋。不過盞茶時間,陳黑戶聶萬金已經突了數百步,離辛贊也不過百步之遙了。
移剌合這時也發現了二人來勢猛惡,在心中暗罵了哈不魯一聲,親率五百鐵騎擋住了陳黑戶聶萬金的去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