妯娌情深共作繡
兄弟齊心御外敵
魏王府所在的延康坊位於長安城西市附近,今日坊內車水馬龍,皆是衝着王府新開的文學館去的,坊內百姓們閒來無事,都在一旁交頭接耳討論着,這位是某某學士,那個是某某翰林。有一輛馬車駛到王府門口卻沒有停下,直接入了王府正門,侍衛們非但沒有攔阻,還恭恭敬敬的低頭行禮。車上的不是別人,正是魏王李泰的三哥吳王李恪和他的王妃楊照兮。
馬車直接駛入了魏王府後廷,等在主院門口的是李泰和閻婉,李恪小心翼翼地把照兮扶下馬車,李泰忙迎了上去對着照兮就是一揖,“歡迎三嫂大駕光臨,婉兒叨唸好幾日了。”
此時的照兮腹部已是高高隆起,行動倒還算靈活,她走了過去拉起閻婉的手,回頭對着李泰和李恪說道,“你們去忙你們的,我和婉兒好久沒見,得好好聊聊。”
李恪無奈一笑,“兮兒,你可小心些。”
“知道啦,不會傷着王兒的,你放心。”說罷,照兮便拉着閻婉往院子裡走去。
李恪只得搖了搖頭,“你看她哪像會當心的樣子。”
“三哥這是關心則亂,我倒是覺得三嫂她自己心裡有數,再說我這兒好些人跟着呢,” 李泰笑含深意,“三哥,你覺得她們倆在一起會聊些啥呢?”
對於自己這個四弟,李恪有時候真是無言以對,他轉身往外走去。
李泰跟了上來,“三哥,你怎麼不說話?”
李恪目不斜視,“自然是聊些體己話,聊聊孩子什麼的,你那麼想聽就回去啊。”
“就不會聊聊你我?”
“……,你我有什麼好聊的,你跟弟妹平時還沒聊夠!?”
“有聊啊,聊着聊着就……”
“我說你怎麼就那麼無聊啊!”李恪汗顏,他不再理他,加快腳步往文學館方向走去。
這以前的越王府現在的魏王府照兮來過幾回,主殿客堂布置的很雅緻,一眼就能看出女主人的雅緻趣味。牆上掛着不少畫,皆是閻婉所作李泰題詞。閻婉之父乃是將作大匠閻立德,叔叔即是大名鼎鼎的畫家閻立本。她十一歲就入宮爲女官,一直跟在李泰身邊也算是青梅竹馬,李泰愛她的嬌小玲瓏,更愛她的心靈手巧。雖都出自書香門第,她和李愔的王妃嚴氏可大不相同,照兮從李恪那裡得知,李愔常常抱怨自己的王妃嚴肅拘謹,沒一點情趣。在這婚姻全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時代,要想遇到與自己性格相合的另一半真得靠運氣。
兩位王妃在客堂榻上坐了下來,照兮身邊放着個銀簍,裡面是繡到一半的紅肚兜,上面繡着象徵吉祥的斧形圖案和五彩祥雲。
閻婉見照兮頗感興趣,便打開了旁邊一個精緻的小箱子,“姐姐,那邊的還沒繡完,這裡都是繡好的。”
箱子裡都是小孩子的靴襪、冠帽和肚兜,都繡着福字,團龍和各種各樣祈福的紋飾,照兮拿起一雙小鞋子,上面繡的是兩隻生動的小老虎,煞是可愛。
“姐姐若是喜歡,儘管說要什麼樣式的,我幫姐姐繡,就怕姐姐會嫌棄。”
“怎麼會嫌棄,你不開口我還不好意思提,既然你說了我就不客氣了,這兒的每件都很好,我隨意拿幾件就行。”
她話雖這麼說,閻婉還是一再堅持要繡新的,照兮也不再推辭,閻婉叫了丫頭拿來紙筆,把照兮要的樣式都畫了下來。
“婉妹真是巧手,這針繡我可是這輩子都學不會,這才半年多,你就繡了那麼多!?”
“嗯,我閒來無事的時候繡的,也不是這半年,有些是以前繡的。”
照兮見她神情黯淡下來,才記起她之前喪子,很是後悔自己的口不擇言,“婉妹,你別難過,這不又有了嗎,這回一定還是個男孩。”
閻婉朝她笑了笑,“殿下也是這麼說的,前些時候我心情不好,殿下見我如此便也高興不起來。我想讓他開心就提出讓他納妾,結果被他嚴辭拒絕了,對我反而更加關心,能嫁給殿下真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照兮只是默默的聽着,關於這個問題,她真的難以理解,古代女子怎麼就那麼大方呢,願意與別人分享自己所愛的人,不過自己的想法估計她也難以理解。
閻婉提出要教照兮刺繡,照兮只是試了幾針便放棄了,口中直呼自己沒這個天賦,兩人邊聊邊看閻婉做針繡,時間倒也過的很快,等兩位殿下回來的時候已是晚膳時分,吳王夫婦不趕着回去,乾脆就在魏王府用了膳。
晚膳過後,又說了一會兒話,李恪見兩位王妃已有倦意,便辭別了魏王夫婦,打道回府。
馬車緩緩行駛在長安城的大街上,照兮正閉着雙眼依偎在李恪懷裡。
“恪,你會納妾麼?”
“怎麼?弟妹跟你說了?”
“嗯……”
“那日我對你說的話,你忘記了?”
照兮睜開了眼,擡頭看着他,“哪日?什麼話?”
李恪一陣苦笑,這麼關鍵的話她怎麼就忘了呢,“就是那日。”
“哪日?”
“哎……就是那日,就在這兒,你懷上王兒的那日。” шшш ●ttκǎ n ●¢ Ο
“……”
“我只是你的,我這一生都是你的……”李恪的臉迅速放大在照兮眼前,他吻上了她的脣,傳遞着他的綿綿情意。
其實,他的心她早已收到。
一吻過後,照兮抱上了他的脖子,“不,你下輩子也是我的!”
“呵呵,你還真是貪心,我永遠都是你的,這回你該滿意了吧。”
“不滿意!你說的牽強!”
李恪被她纏的沒了法子,只得俯下身臉貼上了照兮的肚子,“王兒,你說父王該怎麼辦?你母妃她就這麼欺負我……”
正在兩人嬉笑間,一陣馬匹的嘶鳴聲傳入了車廂,車內兩人對望一眼,一齊往外看去。
不遠處是侯君集的尚書府,正門口停着三輛馬車,陸陸續續有一些人從馬車上下來,遠遠看去像是女子裝束,照兮身後的李恪嘆了口氣說道,“這個侯君集,就是改不了這毛病。”
王府的馬車緩慢前行,離侯府正門越來越近,那些女子的衣着頭飾讓照兮吃了一驚,“恪,那不是吐谷渾的女子裝束麼!?”
前面兩輛馬車上的女子皆已下車,互相攙扶着等候在侯府門口,王府的馬車從侯府門口駛過,第三輛車纔打開車門,照兮回頭看去,車上下來的人讓她一下子挺直了身子,那是個女孩的背影。
“恪!那是蓮花啊!”照兮掙扎爬了起來,伸手就要去開車門。
李恪一下子擋住了車門,“兮兒!你想幹什麼!”
突如其來的焦慮,讓照兮呼吸急促,臉色煞白,“我要下去看看清楚!”
李恪一把摟過她,撫着她的後背幫她順氣,“兮兒,就你現在這個樣子怎麼能下車,別擔心,我會派人查清楚的,我不是說過麼,萬事有我,我說過的話,你怎麼總是不記得呢。”
在他的安撫下,照兮慢慢平靜了下來。
馬車還沒到王府門口,李恪就遠遠看見越峰已站在那裡,“殿下,契苾何力將軍來了,正在前苑正廳等您。”
聽到契苾何力的名字,照兮又一下子來了精神,這麼晚還來王府,定是有事發生,她剛想說話就被李恪制止了,“兮兒,你再這麼不信我,本王可要生氣了。”
照兮靠在他懷裡,不再言語,只聽他說道,“越峰,你帶契苾何力去後廷客堂,他是自己人,不用那麼多規矩。”
照兮正強打精神側倚在客堂的榻上,其實這一天下來,她已經很累了,李恪拿着杯溫水坐在她身邊,“兮兒,你若是累了還是先休息吧。”
照兮接過杯子,“我沒事,我也想聽聽何力會說些什麼。”
李恪知道她的脾氣,也不再勸她,而是拿起一邊的毯子幫她蓋上,又拿了墊子放在她腰後,“那你就在這兒歇歇。”
李恪話音剛落,契苾何力已經衝了進來,“大哥!你看看這個!”
李恪接過他手裡的東西,那是一封信和一串珠子,這珠子他知道,正是契苾何力送給蓮花的那串,“怎麼會回到你手裡的?”
“大哥,你先看看那信,前些日子我知道吐谷渾內亂已平,因我自己不能擅離職守,便讓手下人去那裡看看,結果諾曷鉢就讓他把這個帶給我,說是蓮花離開前留給我的,我的人問他蓮花去了哪裡,他也不回答,後來他們暗中調查才知道原來她被那個侯君集擄了去……”
他話還沒說完,李恪信已經讀完了,內容很簡單,“何力哥哥,這珠串還給你,蓮花已經不能再等你了,願你能一直快快樂樂,就像我記憶中的何力哥哥那樣,蓮花會想你的。”
“大哥,你說蓮花現在會在哪裡!?”
“就在長安,原本我還想派人確認一下,現在看來是不用了,她應該剛到侯君集府裡,之前我回府的路上看見她了。”
“什麼!?你真的看見了!?我要去救她!”說罷,何力就往大步流星往屋外走去。
“站住!”
李恪聲音凌厲,何力一下子停了腳步。
“你不能去!”
何力回過頭,他漲紅了臉,雙拳緊握,身體不住的抖動,“我若是不去,蓮花她就……她就……”
李恪走了過去,雙手搭上何力的肩,一股力道從他的手臂傳來,堅定有力。
“你放心,我會救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