瞞天過海出牢籠
驚心動魄遇險境
自從那日之後,照兮就再也沒見過李恪,此時的她坐在桌前看着銅鏡中的自己,額上倒沒留下什麼疤痕,只是淤青還未褪盡,身後的鶯兒正在幫她梳頭,她不像翠兒那般話多,翠兒在的時候屋子裡總是很熱鬧。
“你去看過翠兒麼?”
鶯兒沒有說話,照兮只聽見她輕微的抽泣,袍袖下,她的雙手緊緊抓着扶手,這一年多來翠兒和她朝夕相處,能算是她在這兒最親近的人,她卻連她也難以保護,王妃算什麼,在這男尊女卑的時代,她在他面前仍然要自稱妾!她不想再待在這裡,她要回去,回到她的世界去!
房門“碰”的一聲開了,鶯兒手中的梳子掉在了地上,她順勢跪了下來,李恪看都沒看她一眼,徑直走到榻前坐下來,“明日一早你要跟我去益州。”
“不去,”照兮仍端坐在鏡前,“我身體不適,殿下應該知道的。”
“你是我的王妃,我去哪裡你就要去哪裡,”他的話音傳來,沒有一絲溫度,“你以爲你有選擇的餘地麼。”
照兮站起來轉過身,只見跪在地上的鶯兒在瑟瑟發抖。
她額上的傷還在,讓李恪一陣揪心,他也不知爲何自己剛纔會說出那些話。
揮退了鶯兒,照兮正視着他,“妾若是有選擇的餘地,絕不會來這兒。”
屋子裡沒了聲音,照兮轉過頭閉上了雙眼,“殿下若是對妾還有一絲憐憫,就請放了翠兒,她是無辜的,妾自會跟着殿下去益州。”
房門重重地合上了,看着窗外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她只覺得那看不見的傷口仍是那麼疼。
離開長安已有十天,李恪側頭看着身邊這個白衣女子,自從那日之後她就像是變了個人,她的話很少,對他的態度更是卑躬屈膝,只是她越對他謙恭,越讓他內疚。一路上她除了想每天能騎會兒馬以外,再沒提什麼要求,李恪自然點頭應允,其實她現在的任何要求他都會答應,只要她能在他身邊。
“殿下,前面就是綿州城,到了綿州再走兩天就是益州,今天已經不早,不如就在綿州城休息吧。”說話的是越峰。
“照兮,你覺得呢?”
“好,我已經三天沒洗澡了。”
照兮這話一出,李恪更覺歉意,他本可以把她留下,卻因爲某些原因硬是把她帶出來受苦。
一行十多人來到了綿州縣城最好的客棧,要了幾個房間,照兮挑了最靠裡的那間。晚膳過後,照兮就說要洗澡,店裡的夥計們搬好木桶,豎起了屏風,在桶裡倒滿了熱水,又放了兩桶熱水在一邊。
這一路上伺候照兮的是李恪書房的秋蘭,她上前想幫照兮更衣,卻被拒絕了,“我洗澡不習慣有人在旁,你在門口看着,我不叫你,你別進來。”
秋蘭退出門外,坐在廊下的木欄上,她本是李恪的貼身侍女,這次能跟着他出來讓她很是驚喜,沒想到卻是要她伺候王妃,她心中雖不情願,卻也無可奈何。秋蘭擡頭看了眼房門,沒有任何動靜,屋外夜色朦朧,她無事可做,便在廊下打起了瞌睡。
李恪正在燈下看書,正好看完一章節,感覺已有睡意,他合上書準備收拾收拾睡覺,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傳來,門外喊話的是越峰,不知爲何,李恪心中有了不好的預感,房門一開,秋蘭也在,李恪看了她一眼,“這麼晚了,什麼事!?”
秋蘭已經慌了神,支支吾吾地說道,“王妃在屋裡洗澡,已有一個時辰了,還沒出來。”
李恪奪門而出,邊走邊說道,“你是怎麼伺候的!她洗澡你就不在旁邊!?”
秋蘭很是委屈,“王妃說不習慣有人在旁,所以我才……”
三個人衝到照兮的房門前,李恪叫着照兮的名字敲了幾下門,裡面還是一點動靜沒有,李恪心中慌亂,難道是溺水!?他毫不猶豫踹開了門,幾步衝到屏風後,伸手就往浴桶裡撩,桶裡的水早已沒了熱氣,但也沒有人影,李恪轉身看着秋蘭,“人呢!?”
“我,我不知道,之前明明在屋裡的。”
李恪又看了看屋內,不僅她人不在,她的劍和包裹也不在,屋子的窗子大開着,李恪對着屋門外叫道,“越峰!”
越峰正守在門外,王妃的房間他是不能進的,聽見了王爺的叫聲,他才走進了屋內,“殿下,有什麼事麼?”
“你去馬廄看看,是不是少了匹馬,快!就現在!”
越峰衝了出去,沒一會兒就回來了,“稟殿下,的確少了匹馬,就是王妃常常騎的那匹。”
李恪心中五味俱全,最多的是擔心,“你讓侍衛都起來,全給我出去找,這才一個時辰剛過,她肯定跑不遠!”
幾分鐘之後,一羣男人都打馬衝出了客棧,往城外奔去。
東方漸漸的泛起了魚肚白,照兮已經騎馬跑了一晚上,她翻身下了馬,牽着馬在林子裡緩緩走着,自從昨晚從綿州客棧逃出來,她就沒有走官道,而是順着官道的方向,在樹林邊跑了一夜,她也不敢往林子深處走,這可是唐朝,林子裡豺狼虎豹肯定不少,路雖不太好走,照兮心中仍然很痛快。
這次出逃很匆忙,照兮卻有好好思考過,那日李恪離開後她就拿定了主意,不管去哪裡,只有出了院子,出了王府,她纔可能重獲自由。
她當然想現在就回長安去找長孫衝,那個給她阿賴耶識的人,她的命定之人,但是李恪肯定也知道她這一想法,定會回頭去找她。自己不如反其道而行,往益州方向先走個一兩天,而後再掉頭繞過綿州回長安,雖會耽誤幾天,被李恪找到的可能性卻會小很多,現在離最後一次見到衝已經過了十幾天,再加個幾天也沒太大區別。
關於衝是不是會等她,會不會知道她的身份,照兮並未想太多,她覺得如果他真是自己宿命中的人,那些根本不算什麼問題。
又走了大半日,照兮啃着在客棧順手拿的燒餅,餓是餓不死,就是帶的水不多,已經喝完了,是誰說的川中多雨水,她已經連續走了快一整天,連半條小溪都沒看見。溫暖地陽光灑在照兮身上,讓她又累又困,照兮心想還是先休息一下,等會兒再去找水。她找了棵大樹把繮繩綁在樹幹上繫緊,而後抱着包袱靠着樹幹坐了下來,沒過一會兒,她就沉沉睡去。
“公子,公子……”
睡夢中照兮聽到有人在叫她,她緩緩睜開了眼,眼前是三個男子,正在叫她的那個年紀有三十上下,他們個子不高,身材卻是相當健壯,身着唐裝,照兮卻覺得看着不協調,五官也和漢人稍有不同,不過川中蜀地本來民族就多,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有什麼事嗎?”照兮回道。
“這位公子,我們要去益州,卻迷了路,不知公子可否幫我們指個路呢?”
照兮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官道離樹林不算遠,這三個男人沒那麼傻吧,她又仔細看了看他們,他們雖然沒有拿弓,馬上卻都繫着箭袋,腰間也是鼓鼓囊囊,分明是短刀。
她心中有些慌張,卻還是裝得一臉鎮定,眼前定要緩住他們,然後再乘機把他們甩了, “其實我也要去益州,也是迷了路,不如我們結伴而行?”
說完她馬上站了起來,解開繮繩,朝那人一揖,便往前走去,那三個男人就跟在她的身後。
“公子爲什麼事去益州呢?”說話的是領頭的那個男人。
“家父是在長安開布莊的,這次他來川中購蜀錦,便讓我一起出來學着打理生意,我想先繞道看看益州風光,就先他們半日離開綿州,這周圍林子裡風景不錯,轉着轉着我就迷了路,不過前面就是官道,路應該不難找,這幾位大哥去益州又是爲了何事?”
每次都是那個領頭的男人在說話,照兮心想,難道另外那兩個人不會說漢話?“我們來川中是來買茶葉的,然後販去西域諸國。”
“原來是同道中人,幸會幸會,茶我平時喝了不少,還有些瞭解,川中名茶不少,比如龍井茶啊,碧螺春還有鐵觀音,不知幾位大哥是要買哪種?”
“呵呵,這些我們都要買點。”
照兮邊扯謊邊靠近官道,又走了一會兒,她藉口要去小解,趁他們不注意,一個翻身上馬狂奔而去,沒想到那三個人也立即上了馬向她追來,照兮心中暗自叫苦,自己怎麼就那麼倒黴,剛擺脫了一個李恪,現在來了三個歹人。
照兮覺得自己馬術已經算是不錯,沒想到那三個男人更勝一籌,一點點拉近了與她的距離。
正在此時,照兮看見遠處有一個人騎着馬,她連思考的時間都沒有,不顧一切地朝那人奔去,口中喊着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