攜手登岱頂喜不自禁
劍舞配絲竹錦上添花
兩相道別,李恪他們繼續向山頂進發,望着張義明漸行漸遠的背影,照兮感慨,“真是一奇人啊。”
李恪亦是若有所思,“他讓我想起一個人。”
他這話說一半,照兮可忍耐不住,“想起一個人?什麼人啊?”
“剛纔你提了那個父皇對弈的事,你還記得他怎麼回的麼?”
“他回答紅拂女和李靖都在場。”說罷照兮恍然大悟。
“這些細節我尚且不知,他又怎麼知道的?可見他一定是這當事人中很親近的人。”李恪頓了頓繼續說道,“那虯髯客早年喪妻後就沒有再娶,並無子嗣,那是李將軍這邊的可能性就更大了。據我所知李將軍的夫人,也就是紅拂女,近年來一直身體欠佳。”
“對,之前他說此行是爲家母身體早日康復而上山祈福,那他八成就是李將軍的兒子。”
李恪點了點頭,“我小時候雖然常去李府,卻從沒見過李將軍的兒子,據說他的兒子一心向佛,一直在外雲遊,他還自稱張義明,這義明二字有佛家味道,而且紅拂女舊姓便是張。”
“對哦,就像我叫你楊三哥一樣。”照兮說道。
李恪瞪了她一眼,“我不提你居然還敢說,你隨便給本王亂起名,這罪該怎麼罰!?”
“蜀王殿下,我好害怕哦~”照兮假裝害怕,不想沒忍住笑了出來,李恪伸手去抓她,卻被她逃了開去,她邊走口中還念道,“楊三哥,三哥,哈哈哈哈~~”
李恪無奈,侍衛們個個脹紅了臉,想笑卻不能出聲。
照兮回過了頭對着李恪說道,“往後我就叫你三哥吧,出門在外比較方便。”李恪也沒有拒絕,一行人繼續向岱頂走去。
再往上一段路頗爲險峻,照兮手腳並用連踢帶蹬累地氣喘吁吁,她邊捲袖子邊默默唸叨,唐服雖然好看,還是沒自己的運動服運動鞋方便啊,見她如此,李恪很知趣地提議停下休息一會兒。
照兮坐在臺階上,心裡想的還是那棋局,“三哥,我記得父皇第一手便是直入天元,你爲什麼不那樣下呢?”
李恪坐在她身旁,“今時不同往日,父皇是先定中原後平天下,馬背上打出來的江山,如今天下太平,還有什麼能給我戰呢,且太子名份已定,我只要守着一方疆土做一個賢王就好。”
說罷,他朝她笑了笑,照兮心中暗道,雖說唐太宗聰明一世,卻也不能跳出這嫡長制的框框則賢而立啊。
兩人又小坐了一會兒,決定一鼓作氣登上岱頂。
照兮接過李恪伸出的手,一步步向上攀去,當跨上了最後一步,她一時難以控制激動心情,一把抱住了李恪,“三哥,我們成功了,到岱頂了!”
李恪的身體一僵沒有動,任由她抱着,心想這樣子固然不壞,這三哥聽着卻有些彆扭。
照兮見越峰走了過來,纔想起自己的舉動不妥,她立即放開了他,站在一邊自我檢討。
越峰上前一揖,“稟報殿下,食宿已經安排妥當,就在這岱頂的玉皇觀。殿下和王妃都已一天未用膳,不如把晚膳擺到越觀峰的月觀亭,還能看日落。”
李恪笑到,“既然是要去越觀峰,便全聽你越峰的。”
留了一個侍衛在原地等還沒登頂了人,李恪叫過照兮,兩人往越觀峰走去。
越觀峰位於岱頂西側,據說天氣晴朗的時候可以看見越國,故得此名,此地也是岱頂之上賞月的最佳去處。
照兮站在崖邊,眼前的景象撼動了她的心,天空和着朵朵殘雲紅黃相間,遠處的黃河在一片夕陽的餘輝下宛如一條玉帶,靜靜的躺在齊魯大地上,難以想象它就是那條一年一小泛三年一大洪、讓中華民族又愛又恨的大河。
黃河邊上的就是齊州城,那歷山就像一個小土坡,不只是歷山,從岱頂望去,周圍的山丘都是如此。照兮切身體會到了一覽衆山小的的真諦。
晚膳雖不豐盛,對於一天體力活動的照兮來說,已是足夠好了,一陣狼吞虎嚥後,她才覺得自己吃相實在不雅,便放慢了節奏,忽然想起都說泰山頂上晚上很冷,怎麼這兒一點不冷?往四周一看才發現觀月亭四周早已燃起一堆堆篝火,哎……做王爺就是好。
越峰爲照兮倒了酒,自己也倒了一杯,又遞了一杯給翠兒,說是酒能暖身,王妃稍喝一點沒事。正在喝茶的李恪發了話,“你不知道她酒量可大了,不知是不是千杯不醉。”
照兮一擡眉,“總比三杯倒要好。”
幾杯酒下肚,照兮覺得身體暖洋洋的,一輪明月爬了上來,天上繁星點點,越觀峰稍起薄霧,更添了一份朦朧之感。
古琴已擺上了石桌,李恪信手彈了起來,琴聲傳來,抑揚頓挫,時而虛無縹緲向着那月宮飄去,時而順勢落下敲在照兮心上,她站起身一手抽出一旁李恪的劍,一躍而出到了亭外,順着李恪的琴聲,舞了起來。
她一襲白衣在這薄霧之間輕盈轉動,劍帶寒光卻不感覺冷,騰空而起宛如白蓮綻放,順勢落下又如片片冬雪,在這雲裡霧裡遠遠望去,好似嫦娥下凡,美不勝收。
李恪一曲彈畢,照兮也已抱拳一揖,口中說道,“獻醜了。”
越峰等人俱是呆坐不動,只有李恪還心智尚存,他雖然在府中已經看過,還是覺得今日在這泰山之巔的她美的太震撼,照兮卻不以爲然,還往崖邊走去,想看看山下夜景。
李恪拿起披風走了出來,拿過她手中的劍把披風遞給她,“你現在覺得熱,到時彆着涼了,晚上起了霧,山下夜景看不真切。”
照兮接過披風披上,跟着他走回了亭中。
有些侍衛已經回過神,都滿懷敬意上前進酒,照兮雖覺得有些奇怪倒也全部接受了,一圈進下來她已暈暈乎乎,只記得自己話很多,而後便是身體火熱,眼前一片白。
次日照兮醒來的時候,只覺得頭痛欲裂,牀邊的醒酒湯還冒着熱氣,她想也沒想便一口灌下,這才覺得清醒了些許。
看着窗外太陽高高掛起,她意識到錯過了看日出的時辰,心中頓生悔意,後又想到多待一天又何妨便繼續躺下矇頭大睡,直到晌午過後纔起來。
出了房門就有侍衛來報,說殿下去了後山狩獵,照兮心中感嘆,這人怎麼精力那麼好啊。
照兮出了道觀,岱頂地方不大,石碑倒是不少,照兮一個個輪着看下來還沒找出一個認識的,正在感慨之際,眼前這個碑卻讓她深吸了口氣。她雖不能讀懂石刻文字的意思,卻是知道這種字體,始皇一統天下後,命丞相李斯統一文字,就是這小篆。
照兮強忍心中激動,要知道這碑文在宋代之後就已經磨滅殆盡,她忍不住伸手觸摸,歷經風雨,石碑邊緣已經光滑如玉。照兮仰天感謝那個和尚,能來到這貞觀年間真是上天恩賜,管他什麼使命任務。
“皇帝臨位,作制明法,臣下脩飭。二十有六年,初並天下,罔不賓服。親巡遠方黎民,登茲泰山,周覽東極。看什麼呢?那麼高興。”原來李恪不知什麼時候回來了,正在一旁,俯身看着她。
“你認得小篆?”
“不全認得,史記之中有石刻內容。”
“我還以爲你又得了靈感,昨晚那詩真是氣勢磅礴,餘韻猶在。”
照兮心中大驚,“我昨晚有吟詩!?”
李恪淺笑着說道,“是啊,不過你醉成那樣,不記得實屬正常。”
“我念什麼詩了!?”
李恪見她滿臉通紅還以爲她不好意思,“不就一首詩麼,有什麼好害羞的,況且這詩可謂神作。”
接着他便吟了起來,照兮黑着臉聽他念完,原來是蘇軾的水調歌頭……
她在心裡默默地給蘇軾先生鞠了三躬,又默默臭罵了自己三聲傻瓜,深吸了一口氣,她發誓再也不醉酒了。
自我譴責完畢,她纔對着李恪說道,“你們狩獵回來了?”
“今天沒遇到梅花鹿,不過倒活捉了只狐狸,可是費了不少勁,毛皮不錯,要不要給你做條圍脖?”
“要,當然要!”照兮喜笑顏開,她不是動物保護組織成員。
“晚膳還是去觀月亭,”李恪笑了笑接着說道,“還有雉雞野兔,跟那天一樣烤着吃,或者——你想吃齋飯?”
“不,有肉當然吃肉!”她也不是素食主義者,她楊照兮簡直就是動物天敵啊。
篝火噼啪作響,架子上的野兔嗞嗞冒油,照兮的兩眼放着光,李恪看着她只剩苦笑,這哪還有昨天舞劍時的樣子。酒過三巡,照兮放的就更開了,看侍衛們在玩投瓊便也忍不住要摻一腳,玩了三圈就已打成一片,不管輸贏酒都要喝,贏了錢自然歸照兮,輸了當然是王爺出錢。侍衛們更肯定了心中想法,王妃就是王妃,不是我們這種尋常人可以看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