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白髮完定位後擰開水龍頭,走過去翻下馬桶蓋一屁股坐了上去,外面小彭總邊敲門邊喊他,他也不理,坐了十來分鐘,感覺再不出去實在說不過去了他才扶着牆站了起來,頭暈得厲害,覺得天在旋地在轉腳下的路都是坑,踩一腳踉蹌一下。
“你總算出來了。”小彭總扶了他一把,把手環在了他的腰上。
“我剛纔吐了,真不能喝了,你們玩,我坐一會。”李月白想躲開他的手,腳下發軟,根本擺脫不了這個人。他心想,現在就是想打人都沒力氣,不能跟這孫子擰着來,免得吃更大的虧。
小彭總扶着他在一旁沙發上坐下,讓那幾個人先玩,跑去倒了杯水,殷勤地送到李月白嘴邊上,“早知道你這麼不能喝我就替你了。”
李月白端過杯子:“謝謝啊,我自己來。”他胳膊發軟,手一抖,半杯水都灑在了自己襯衫上,本來就醉眼迷離,現在襯衫又黏在胸口上,越發充滿某種誘惑。
小彭總攥着他的手腕把水送到他嘴邊上,“旁邊就有酒店,不如我先送你過去休息吧。”
來了,李月白心想,他大口喝掉杯子裡的水,“不用,我朋友過來接我了。”
小彭總眼珠子轉了轉,“你在這還有朋友?”
李月白點頭:“嗯。”
小彭總原本的計劃被打亂了,慢慢把空杯子放回桌子上,他有點不甘心,又開始動別的腦筋,“你看你衣服都溼了,咱先找個地方換換衣服吧。”
李月白:“不用,沒事的,你過去玩吧,不用管我了。”
小彭總抽了幾張紙巾,“我先給你擦一下。”上手就來解李月白的襯衫鈕釦,李月白猛地推了他一把,“不行,我又要吐了。”說着起身,腳步踉蹌地衝去了衛生間。
李月白這次學乖了,反鎖了門,任憑外面怎麼喊怎麼敲他也不出來,足足在裡面待了半個多小時,他的手機響了,是岑森打過來的。
“我到你們包間門口了。”
李月白:“好,我馬上出去。”
李月白打開衛生間的門,向門口走去,小彭總從後面追了過來,把手搭在了他的屁股上,“李工你好點沒?”
李月白:“還行。”他快走了兩步,拉開了包間的門,“我朋友到了,我先走了。”
岑森與小彭總互相看了一眼,岑森上前扶住了李月白,小彭總把手從他屁股上拿開,向岑森道:“你好。”
岑森臉色略顯陰鬱,笑得很職業,“你好。”
小彭總:“那李工交給你了,有勞了。”
岑森略點了下頭,扶着李月白轉身離去,李月白迷迷糊糊地想好狼狽呀,這麼狼狽的樣子被他看到了。
李月白之前是一直在強撐着,到了岑森車上,人放鬆下來,就昏睡過去了,他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來的時候看見岑森正歪着頭看着他,眉目溫柔,對上他的視線,岑森移開了目光。
李月白朝周圍看了看,發現自己還躺在副駕上。
“我睡了多久?你怎麼不叫我。”李月白十分不好意思。
岑森:“看你睡得香,就沒叫你。你既然醒了,就回去睡吧。”
李月白點點頭,岑森伸手給他解開了安全帶。
兩人回到家,岑森給李月白倒了一杯水,“怎麼會喝這麼多?”
李月白哭喪着臉,“我也不想喝啊。”
岑森遲疑一下,“沒吃虧吧?”
李月白哀嚎一聲。
岑森挑眉道:“他怎麼你了?”
李月白掰着手指頭數給他聽,“勾肩搭背那孫子是順手就來,還摸了我的手、腰跟屁股,後來我跟你打完電話出來他還解我扣子了,我攢出最後一點力氣把他推開然後就躲衛生間了。對了,他還說要追我來着,追他媽呀,有這麼追人的嘛。”
岑森面帶慍怒,“那你明天還過去嗎?”
李月白頭仰在沙發靠背上,沒注意看岑森的臉色,他想了想,說道:“他自己說培訓不關緊,我打算給自己放假算了,等後天再過去。”
岑森有些煩躁,他皺了皺眉,“那你打算就這樣躲着他嗎?”
李月白:“我跟他說我不喜歡男的,他說他都看出來了。我現在又不打算辭職,等過了國慶節,廠裡那麼忙,老金肯定不捨得再放我出來了,難道他還追到廠裡去?躲躲就過去了。”
岑森沉默了一會,李月白見他不說話,轉過臉來看他,岑森偏過臉指了指杯子,“喝點水,我去給你拿件換洗衣服,等下洗個澡早點睡吧。”
李月白接過杯子喝了口水,見岑森轉身走了,想了想,衝着他的背影說了句,“謝謝啊。”
岑森站在臥室門後,聞言腳步頓了一下,不過他什麼也沒說,徑直走到衣櫃前面彎腰拿出了一套睡衣。
岑森把主臥讓給了李月白,他自己睡書房的榻榻米,躺了一會,客廳裡再沒有動靜,他想李月白應該是洗完澡去睡了,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凌晨兩點半,他想再不睡明天的班也不用上了,可就是睡不着,閉上眼,眼前就是李月白推開門時的樣子,他渾身酒氣沖人,臉上還掛着水珠子,應該是剛洗過臉,雙眼微紅,大概是嘔吐導致的,格子襯衫的領口敞開着,露出白得發亮的脖頸和鎖骨,前胸溼了一片,衣服黏在身上,衣料下的胸肌隱約可見。岑森想着想着就有點硬了,可是轉念想到猥瑣男搭在李月白屁股上的鹹豬手,他又有點煩躁,偏李月白還誠實的要命,把那個猥瑣男乾的齷齪事兒一件不落地說給他聽,岑森在牀上翻了個身,又躺了一會,胡亂擼了幾下,決定不忍了,掀開被子下了牀,向臥室走去。
臥室門沒鎖,虛掩着,岑森衝進去,李月白還沒睡着,聽見動靜伸手開了牀頭燈,在枕頭上歪過頭來看着他,他眼睛上的紅腫已經褪了一些,打着呵欠微微衝岑森笑,“怎麼還沒睡?”
他眼神毫無防備地看過來,岑森又有點不忍心了,“過來看你一下,不難受了吧?”
李月白咧開嘴巴笑,“好多了,你趕緊去睡吧。”
岑森點點頭,出去的時候順手把臥室門關上,跑到衛生間裡倒了點潤滑劑在手心裡,閉着眼睛自己擼出來了。
岑森多年養成的生物鐘很強大,到點就醒了,不過他沒睡好頭有點疼,心情也不好,給助理小趙發了個信息說早上不過去了,讓小趙有事給他打電話,他躺着懶得起來,過了一會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李月白醒來已經九點多鐘了,他起牀後去衛生間洗漱,洗漱完出來瞥見岑森的電腦包還在客廳,這才意識到岑森還在家裡,他走到書房門口,耳朵貼在門上聽了一下,裡面沒有什麼動靜,他怕岑森是睡過頭了,遂敲了敲門。
岑森聽見敲門聲就醒了,翻了個身說道:“進來吧。”
李月白推門而入,“你今天不去上班啊。”然後他看見滿屋子的書,“你書真多。”
岑森拉着被子坐了起來,“沒什麼事兒不去了。”
李月白坐在書架旁的下沙發上感慨道:“書讀得多了還是有好處啊,學歷高,工作時間就更自由一點。”
岑森隨口道:“那你當初幹嘛不繼續讀下去?”
李月白張了張嘴,然後嘆了口氣,“我有心理障礙。”
岑森本來以爲他是不喜歡讀書或者家庭條件這些原因,想不到他會這樣說,擡頭看了他一眼,“怎麼回事?”
李月白:“我怕點名,你知道點名吧?”
岑森點了下頭。
李月白有些憂鬱地道:“有一次上課點名的時候我跟同學在打鬧,老師點了之後我沒第一時間答應,他又點了一次,然後旁邊同學提醒我,我答了個到,有點結巴。
“我跟你說過的,本來人多了讓我說話我就緊張,所以從那以後,那個老師的課,只要一點名我就超級緊張,因爲都是按照學號點嘛,我知道自己會答不上來,故意不聽,不等着他點到我,因爲那樣會加深緊張的情緒。但這個辦法也是時靈時不靈,很多時候我還是心跳得特別快,想上廁所那種感覺。
“我就開始逃這個老師的課,其他課點名我也同樣很緊張,我室友他們都挺照顧我的,有時候會幫我答。不過有的老師是讓舉手,舉手對我來說就很輕鬆,我喜歡讓舉手的老師,也是因爲這個吧,當時那個什麼預備黨員培訓,我自己放棄了,因爲每次去聽課要點名。
“選修課我就跟室友換,他們選到不點名的或者點名讓舉手的老師,我的要答道,我就跟他們換一下。好不容易熬到畢業,我本來想着這個噩夢總算是結束了,誰知道我進的第一家工廠就要點名,每天早晨正式上班前把全廠人集中在一起點名答到,我堅持了一個多月,實在熬不下去就辭職了。
“我師父,辭職的時候他還不是我師父,只是我主管,就找我聊,問我爲什麼要辭職,我其實特別忌諱別人知道這個,也特別怕跟人說這個,我媽他們都不知道的。不過那天喝了點酒,我就跟他說了,他說沒多大事,他去跟行政部說一聲,以後不點我名,讓我每次開會站第一排就行了,然後我就重新回去上班了,不過也沒待多久,幹了一年多就到鑫鑫了。”
他說完轉過臉去看岑森,“你不會笑話我吧?”
岑森立即搖頭道:“當然不會,我也有怕的東西。”
李月白好奇道:“你怕什麼?”
岑森道:“我密恐,特別怕仙人掌那種長滿刺的東西。”
李月白點點頭。
岑森又道:“所以你以後能別給我發那個很多腿毛的表情包了嗎?”
李月白沒忍住哈哈哈笑了起來,笑完之後說道:“不好意思啊,那行,我以後不發了,我去搜一個沒腿毛的抱大腿的表情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