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命

俗話說閻王讓您三更死,誰敢留你到五更。奈何,總有人捨不得離世之人,想盡辦法來挽留,續命就是其中的一種。

李大爺是一位很和藹的老人,整天笑眯眯的,很受村裡人的愛戴。家裡條件也不差,可惜老兩口一直沒有兒女,直到了知天命的年歲纔得到一個兒子。老兩口對於這個得之不易的兒子異常寶貝,甚至殺羊宰豬的敬謝天地,整個村子熱鬧非凡。本以爲這三口之家可以平安幸福的度過老人的一生,只是天有不測風雲。

李大爺的兒子在八歲的時候,掉到河溝裡淹死了。這一消息傳來,差點要了老兩口的命。

老兩口跌跌撞撞的跑到小河溝邊上,見到了一臉青白、渾身溼答答,兒子小小的屍首。李大娘當場就昏過去了,被村裡圍觀的村民擡回了家。李大爺鐵青了臉,死死的盯着兒子看了半響,才吃力的抱起兒子的屍體,顫巍巍的向自己家裡走,邊走邊哽咽的說着:“兒啊,別怕,爹帶你回家。回家換件衣服,爹在帶你去縣城裡趕集。”

村裡的人們只覺得李大爺是傷心過度,情有可原,也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誰知,沒多久就鬧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事。

村子裡凡是有紅白喜事,大家都會搭把手、幫個忙。這次也不例外,相近的村民就上門來幫忙收殮。只是,上門的村民都被老兩口趕了出來。理由是,我們家沒有白事,兒子只是落水昏厥,你們可別來給我們心裡添堵了。

對於老兩口的這種說法,人們各執一詞,有人認爲可能是真沒事,也有人認爲他們老兩口是傷心過度。

無論哪一種說法吧,作爲村長的阿伯總要去看看情況。活着固然是好事,可總要請醫生的啊,整天悶在家裡也不一定能自己好啊。如果不幸是真出了事,那就趁着天還不熱趕緊下葬,省的天熱了,屍體發臭。

阿伯不出意外的被老兩口打發了出來,阿伯只看到在堂屋的臥牀上看到蓋着厚厚被子的小人,還是小人臉色青白,怎麼看也不像是正常的啊。還沒來得及細看,就被李大娘連推帶拉的扯出了房子。

李大娘看上去和平常一樣,沒有絲毫的異樣。大伯雖然覺得有什麼地方很奇怪,卻說不上來,只能回家不再理會。

李大娘雖然連哄帶騙的趕走了大伯,心裡卻是爲自己捏了一把汗,自己兒子去世是真的,自己把屍首放在家裡畢竟不妥,總怕被人知道。回屋之後,就對着李大爺抱怨不止,如果不是李大爺不讓兒子出門玩,兒子也不會自己偷跑去河溝玩,更不會掉到河溝裡。撒潑的要求李大爺去求求鄰村的溼婆,來給自己兒子續命。

李大爺深吸一口旱菸,沉默了半響,才猶豫的說了續命的後果。不是李大爺不想,而是他早就知道續命的後果。李大娘可不管有什麼後果,她只要自己的兒子回到自己身邊。

想到兒子可是老李家的獨苗,身邊又有老伴的哭鬧不止。李大爺最終狠了狠心,下定了決心。

根據很早之前就從溼婆哪裡問來的續命之法,用了足足一天的時間來準備這些續命的東西。

“續命,哼,說的好聽。不過是一命換一命罷了。”

李大爺看着自己準備好的東西,看着自己兒子幼小而冰冷的身體,腦海裡的不停的閃現出溼婆的話。想到自己選中的那個犧牲者,李大爺不免有些心軟,但是想到他以往的劣跡斑斑,心,心就變得堅定起來。爲了老李家的根,付出什麼都值得。

等了又等,盼了又盼,終於等到了兒子的還魂夜。二更天的時候,李大爺、李大娘就開始了緊張而有序的續命工作。

李大娘不停的攪拌着黑色大瓷碗裡的紅色液體,不時的用剪刀把放在桌子上的一縷短頭髮和從兒子頭上剪下來的頭髮混在一起,再剪成一小段一小段的放入紅色液體中。李大爺面色嚴肅的一手拿着黑瓷碗一手用毛刷沾着碗裡的紅色液體,一遍一遍的在兒子臉上刷着,刷的兒子滿臉血紅色也不住手。嘴中唸叨着:“兒啊,順着紅繩,聞着血味回家吧。兒啊,順着紅繩,聞着血味回家吧。”

李大爺直到把三碗紅色液體都塗抹在兒子的小臉上,才一臉期待的坐在一旁,和老伴靜悄悄的等待着兒子歸來。

村長大伯家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最不成器的就是小兒子,吃喝嫖賭樣樣在行。村長大伯是罵也罵了,打也打了,就是不見小兒子有改變。久而久之,村長大伯也就不在管了。

今天快要半夜十點了,也不見醉酒的小兒子出來叫他娘來做飯。村長大伯很奇怪,就督促着老伴去瞧瞧。

沒想到,一進屋就瞧見自己的小兒子躺在牀上紋絲不動。走近一看,村長大伯老伴就被嚇得面無人色,只見小兒子面色發青,短粗的頭髮上還滴落着水滴,枕頭上被打溼了一片。大伯孃顫巍巍的伸手在兒子鼻子底下探氣息,半響也沒有呼吸。大伯孃哀嚎一聲,就軟成一團,倒在牀邊哭嚎。

夜深了,村長大伯家的哀嚎哭鬧聲,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愈加鬧騰。

李大爺、李大娘呆呆的坐着,聽到外面傳來的哭鬧聲,悶不做聲。

不久之後,就傳來好多人的喧鬧聲。

李大爺最終起身向外走,李大娘疾步追上去,在自己的院子裡攔住了李大爺,死活不讓李大爺出去。

提到自己的獨苗,李大爺還是妥協了。悶頭回了房,這一下,出問題了。自己獨苗的屍首不見了,李大爺、李大娘東翻西找了大半天也沒見找到。只能自我安慰,兒子總會回家的。

天,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起了大雨,風,嗚嗚之響的拍打着窗戶。

老兩口坐在燈光下,期待着奇蹟的發生。

“砰砰砰”響起了敲門聲,在風雨的聲音裡若隱若現。

“老頭子,你聽到聲音了嗎?”李大娘支起耳朵仔細聽着。

“哪有什麼聲音啊。”李大爺狠狠抽了一口已經燃燒了大半的旱菸。

“媽,媽,快開門啊,我好冷,衣服都溼透了。”屋外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這一下讓李大娘更加的坐不住看了,她聽到了自己兒子的聲音。

李大娘蹭的一下站起身來,激動的向外跑去:“是毛毛回來了,是毛毛回來了。”

李大爺仍下旱菸就追着李大娘出了門,這大半夜的,難道真是自己兒子回來了?

風雨似乎更大了,出屋子沒幾步,身上的衣服就溼答答的了。

門,被李大娘打開了。

門外就是自家的獨苗,如果忽略那滿臉的血水印記和一身的泥土渣子,還有那不自然的手腳,他一如從前般站在自己爹媽面前。

李大娘可不管這些,只是欣喜若狂的自己兒子回家,好好安撫一番。

李大爺默不作聲的看着這一切,尤其是這個讓他有些陌生的獨苗。

村長大伯家的小兒子很快就下葬了,而李家好似一切都恢復正常了。

只有李大爺老兩口才知曉自家獨苗的不正常,每到十點多一點,自己眼睛眨一下,兒子就會消失不見,凌晨又會帶着一身血和泥土回家。

對於這一切,他們只當做什麼也沒發生。白天,和和睦睦的一家三口;晚上,坐等兒子回家,爲兒子收拾那一身的髒污。

漸漸的,村裡開始恐慌,先是有雞、鴨死亡,沒幾天狗、羊也開始相續死去,死相及其慘烈。

李大爺聽到這些風聲後,就開始沉默,不發表任何意見,總歸是一些動物。

不到半個月就出大事情了,村頭的孤寡老人楊大叔被謀殺了。謀殺在村子裡可是一個大事情,鄉里的警察都來了,密密麻麻的圍在楊大叔的院子裡。

事情大條了,看着在老伴身邊玩耍的孩子,怎麼也不像是會做出那種事情來的啊。

只是想到,昨晚孩子回來時,一身的血污,還有身上不知從哪裡帶回來的一條血污的粗布條……

一想到這裡,李大爺就渾身發冷,再向兒子望去,總覺得兒子的眼神中散發着惡毒的視線。

爲了以防萬一,這天夜裡十點不到,老兩口就以要給兒子講故事的方式,死死的抱住兒子,企圖轉移兒子的注意力,不讓兒子再次消失。

沒想到,十點的鐘聲過去沒多久, 兒子就開始表現出各種不舒服的情緒,掙扎、哭鬧。

老兩口輕哄着,始終不肯鬆手。

兒子瞪着通紅的眼睛,惡狠狠的盯着李大娘。

李大娘被跳了一跳,仍是緊緊的拽着兒子。

“啊——”兒子大叫一聲,猛然用力,把老兩口推到在地。

兒子血紅的眼睛睜得極大,把原本不大的眼撐得圓滾滾的。

他的指甲不知在什麼時候長長了好多,黑漆漆、厚實而鋒利。

對着李大娘伸手一劃,李大娘一聲慘叫,只看到獻血遍佈了整張臉,也不知道傷口在哪裡。

看着準備再次下狠手的兒子,李大爺在也無法忍受了,拎起一旁的椅子就對着兒子的腦袋砸了過去。

兒子木愣愣的轉過頭,目光冷冽的看着李大爺,完全不像是在看活人。

李大爺嚇得出了一身冷汗,聽到老伴的痛哀聲,腦袋裡飄過村長小兒子和楊大叔的死狀,一瞬間腦袋就炸開了花,不管不顧的拿起餐桌上的水果刀朝着兒子捅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