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酒
李瑞早上醒過來的時候,還有點迷糊,翻身去旁邊摸了幾下,空空的不見人影。“程葉?”
外邊陽臺有動靜,門推開來,就瞧見拿着玉雕工具盒的程葉。他手裡握着塊半成品的玉雕牌子,探了頭進來瞧李瑞,“瑞哥醒了?我打了豆漿和包子,你吃點?”
李瑞看着程葉穿戴整齊,知道他起來有一會了,不過瞄到小孩手裡的玉雕牌子,臉又拉下來了。“天還冷,你去陽臺上做什麼?做玉雕不會在屋裡啊!快進來。”
“剛戴了帽子出去,還沒來得及弄吶……”程葉吐了吐舌頭,他原是怕弄出響聲吵到李瑞,沒想到李瑞會起這麼早。
程葉端了豆漿和包子來,倆人一起吃了。李瑞把帶來的一兜吃的給程葉留下,又拿出壓在最下邊的一個紙包,摸着怪沉,“這是夏叔託我帶給你的,他說可以慢點弄,還是做之前的那個什麼‘三多’玉鎖。”
程葉笑了,接過東西幫他糾正,“那個是‘三多九如’玉鎖,上回去師傅那,瑞哥不是也見過的?雕了佛手、桃和石榴的那件。唔,這個人說了要第二件,不過原本是要做與牌子,現在又改成玉鎖了。”
“嘖,改來改去真麻煩。”李瑞撐着下巴瞧程葉拆開那些報紙,露出裹着的玉料,說實話,遠看真像塊石頭。
程葉託着那塊玉料正在仔細瞧,聽見他說也只隨意應了一句,“都差不多了,玉鎖倒是更能練手兒。正好我也做了七八塊牌子,現在換了玉鎖試試也能行……”玉鎖比做牌子麻煩些,雕刻的紋樣更爲複雜,要做出別緻的雕工,得花費一番功夫。
李瑞也有事情忙,沒等到吃午飯就走了。他下週要出去幹活,也沒再說什麼時候來瞧程葉,只多囑咐了幾句注意身體的話。
程葉一一答應了,送了李瑞回來,又把宿舍打掃乾淨。雖然並沒弄亂弄髒什麼,程葉心裡總是有點彆扭,生怕別人回來瞧出來。忙了半下午,這才停下休息,去收拾了晾曬在外頭的被子,鋪好了,忍不住又想起昨天晚上和李瑞一起睡的時候。
好像,他和李瑞在一起,從來沒被擠着過。牀小了,也都是李瑞讓着他的,甚至趴在李瑞身上睡一宿的時候也有。
傍晚的時候舍友們陸續回來,瞧見宿舍乾淨了,知道是程葉收拾的,忙說了幾句客氣話謝了他。
一幫小子們最怕的就是收拾房間,平日裡亂的沒樣,有了程葉幫忙打掃纔算好些。跟程葉熟悉之後,知道這是個老實的,加上馮晨他們時不時的來看望程葉,大家也都格外關照起程葉,在學校裡認識了不少朋友。
李瑞在外邊,最先辦的事兒,就是弄了一個駕照。那個時候管的不嚴,李瑞託人辦的,幾天就把駕照拿出來了。爲着方便,直接辦的大車的。他跟着他爸跑過運輸,雖然辛苦些,但是來錢快。
李瑞他爸待人仗義,如今雖然進去了,外頭還是有些不錯的兄弟肯照顧李瑞的。有接了車隊的活兒的,乾脆帶上了李瑞,沒要求他幹多少,錢卻是按平均分的。
李瑞也不多說什麼,出力氣的時候從不留半分,他做事兒利落,心又細,比車隊裡一些人乾的還要好些。也有看不慣的,但是礙於帶着李瑞的是車隊隊長,唧唧歪歪的嘟囔幾句也就算了。
車隊給本市的造紙廠運輸廢紙,碼得整整齊齊的一捆捆的進口廢紙,一車25噸。隊長是開小車跟着的,他負責交接,稍微輕鬆一些。他想着李瑞他爸的交情,一路上讓李瑞坐在自己車裡,自己開晚上的,讓李瑞開白天的。一天24小時,恨不得有23個小時都在車裡,有的時候上高速,沒地兒撒尿,都他媽拿個瓶子接着完事兒。
李瑞跟了他們半個月,臨進市區的時候,車隊停下了。
幾個司機熟門熟路的避開封條,拆了大貨車後邊的螺絲,連封條和車門一起卸下來。車門一開,一陣紙張特有的粉塵撲面而來,讓那幾個司機連呸了好幾口,罵罵咧咧的踹了車一腳。
隊長也從小車裡鑽出來,把煙在地上踩熄了,吆喝着大家小心些,“哎哎!那邊幾個小心點啊!他媽去年剛出事,你們都忘了?這可不是廠子裡,一捆廢紙就上噸重,落下來砸成肉醬也沒人賠錢!”
那邊幾個笑嘻嘻的開了口,“隊長您放心!我們可不是那麼傻缺的人,哪兒有一開門就在正底下接着的啊,這找挨砸呢!咱們在一邊踹的,不礙事兒~”
隊長呸了一口唾沫,也不跟他們廢話,掏出手機按了幾個號碼。看樣子挺熟練,幾句話的功夫,那邊土路上就來了幾輛破三輪,跟隊長在一邊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李瑞被喊去幫着卸車,司機們每輛車只拿了上頭的兩大捆兒廢紙,落下來的時候嘭的一聲,震起不少塵土。
旁邊的人眯着眼睛看了下那印着洋文的廢紙捆兒,“這回還不錯,印着英文字母,比上回多賣不少錢!”
另一個一邊上好車廂後邊的螺絲,一邊接了茬,“可不是!小日本的最孬,三捆兒不如美國佬的一捆兒值錢!呸,上次可虧大發了!那點錢,都不夠來回辛苦的……”
李瑞看着他們這麼做,多少也猜到了一點,一句也沒多問。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單靠跑運輸賣苦力,哪裡能落幾個錢?
李瑞瞧了一眼卸下來的廢紙,上頭的英文他還看得懂,是美國的一本雜誌。邊緣切割的整齊,想來是直接在國外處理過的。這些人說的賣家高低,應該是廢紙的質量,歐美的廢紙紙漿純度差不多佔七成,日本那邊原材料少,一張紙恨不得反覆回印三五遍纔出手賣了,這裡頭紙漿佔三成就不錯了。日本的廢紙再加工處理,印出來,哪裡會有好紙。
隊長那邊跟人談妥了,應該是賣了不錯的價錢,看着挺高興。他讓那人來清點了下廢紙捆兒的個數,又幫着他們搬上三輪車去,瞧着三輪車們突突冒着黑煙走了,這才吆喝大家上車。
晚上到了造紙廠,卸了貨交了單子,隊長領着大家去吃飯。酒足飯飽之後,除了原本說好的錢,果然一人又給了一個信封——裡頭的錢,差不多頂再跑一趟的了。
李瑞把錢收下,同酒桌的幾個司機這才把他當了自己人,攬着肩膀嚷嚷着喊他小老弟,“來、來!再喝一杯!”
李瑞着杯子跟他碰了一下,仰頭喝了。白酒比啤酒要刺激的多,辛辣的味道從喉嚨順進腸胃,隱隱的不舒服。已經,不再是懵懂無知的少年人了。
繼續寫!=3=!!!
昨天食言了,很對不起大家……我、我真的以爲我能寫完,節日客人太多,實在無法不出去招待,嚶嚶嚶(捂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