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州市江城區。
這裡原本是百年老城的老城區,開發新區之後,便逐漸蕭條,如今整個區域都在拆遷,寥寥幾座老居民樓尚有人居住。
莫北風家,便在其中一片老舊小區的頂樓。他打開房門,一股濃濃的『藥』味撲鼻而來。
“爸爸,是你嗎?”裡頭傳來一個『奶』聲『奶』氣,有些沒精神的聲音。
楚天看到,莫北風的臉孔頓時變得溫柔,他摘下眼鏡,柔聲答應:“乖囡,是我回來啦!爸爸給你買了好吃的……”
那還是路上楚天堅持要買的哈密瓜和葡萄,原本莫北風是不願買的。
“這些水果含鉀高,不適合我女兒,她只能吃蘋果。”他說,“很長時間,她都只能吃蘋果。可惜了,這些都是她很愛吃的。”
“愛吃就給她買咯。”楚天道,“她還只是孩子,而且……”
他知道自己這麼做看起來很沒責任感,但是一個五歲的孩子,『尿』毒症晚期,你還能指望什麼?滿足孩子的一切心願,唯此而已。
其實楚天心裡還是有點小九九的,他之前給佟秋林配的『藥』,裡邊就有針對腎臟的『藥』。
給這孩子,那『藥』應該也能行。
屋內陳設簡單幹淨,一張老式木板沙發,玻璃茶几擦的光可鑑人,上面擺了很多『藥』。
沙發對面的櫃子上,一臺老式笨重的十九寸電視機,比楚天家的還要舊。
牆上掛着許多照片,有全家福,也有莫北風當兵時的舊照。那時的莫北風,意氣風發英姿颯爽。
其中有兩張照片引起楚天興趣,其一是莫北風小家的全家福。裡面的孩子還只有幾個月大,被一個漂亮的女人抱在懷裡。莫北風站在母女倆身後,雙手擁着她們,那時他看起來如此的滿足、幸福。
另一張,則是莫北風近幾年的照片,此時他已經『露』出疲態和痞相。穿着褲衩背心、人字拖,叼着香菸,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照片的背景是在一個現代化的辦公室裡,背後是一個玻璃門,透過門,楚天居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人——焦宇。
“莫北風和焦宇……”楚天心裡犯起嘀咕來。
莫北風一進門就先去閣樓臥室看女兒,十多分鐘後才下樓,歉意地對楚天說:“兄弟,不好意思怠慢了。你快坐吧,中午咱吃點啥?哥倆喝一盅。”
“行啊,你隨便炒倆菜,我去看看小傢伙。”楚天笑道。
莫北風怔了怔,點頭:“好吧,她很粘人。”
楚天淡淡一笑,擺手示意讓他放寬心,而後咚咚咚上樓去了。
這套房子格局不錯,頂加閣。尖頂閣樓溫暖小巧,佈置得就像個公主房,與樓下的簡陋截然不同。看得出,對這個女兒,莫北風傾盡了所有的心思。
牀上掛着蚊帳,一個小女孩被困在其中,她很漂亮,和媽媽非常相似。忽閃忽閃的大眼睛,透着對這個世界無盡的好奇與渴望。
“叔叔,你是誰?”小女孩好奇地問,“是爸爸的朋友嗎?”
“哎,真乖。沒錯兒,我是你爸爸的好兄弟,你叫什麼呀?”楚天問。
他很少與孩子打交道,甚至不懂該如何溫柔,只能儘量放低聲音。
“咯咯!你騙人!”小女孩很活潑,捂嘴笑,“既然是爸爸的朋友,怎麼會不知道小美的名字吶!”
“哦,那小美,你告訴我你的名字好嗎?”楚天忍住笑,孩子就是孩子。
“我叫莫小美!”莫小美一字一頓,認認真真地說。
楚天與莫小美聊天,慢慢進入孩子的世界。他得知,莫小美從記事起就已經患病,一直躺在這張牀上。平時爸爸上班,她就一個人和『迷』糊娃娃玩。
這讓楚天不由心酸,暗道:“看老莫大哥的婚姻出問題啦!”
在這間屋子裡,他只看到孩子和男人的痕跡,絲毫沒有女主人的氣息。
樓下莫北風喊楚天喝酒,楚天與莫小美作別。由於需要呆在相對乾淨的環境,她爸爸不允許她隨意下樓。
倆人一個坐沙發一個坐板凳,拿茶几當桌子開始喝酒。
“你這手藝不行,這幾年你女兒咋過的?”楚天調侃道。
莫北風氣得想拿筷子敲他:“吃着喝着,還要批評,你這嘴咋這麼欠。”
玩笑開開,倆人越發熟悉,就像闊別已久的老朋友。
話題自然而然扯到莫小美身上,莫北風嘆口氣,說小美的母親去世了,留下他們父女倆。小美三歲得病,到現在已經將近三年,花掉了他的退伍安置費,賣掉了祖上的兩套房子。
可是情況還是很惡劣,小美面臨不huàn shèn就死的境地。
“那咋整?”楚天心思一動,暗道,又是huàn shèn,又和焦宇有關,這事兒沒那麼巧吧?
他暗中觀察莫北風,發現這人其實是個『性』情中人,身手矯捷,做個混混真可惜了。
“呵呵,之前還好,我在博天安保上班,你也知道的,安保這個行當,各方各面都會打交道。”他有幾分不好意思地說,“可是工資高啊,而且公司內部還有人脈資源,據說可以給孩子爭取到shèn yuán。誰知道啊……”
不用說楚天也猜得到,可能和自己有關。上次莫北風出任務,沒能把他給解決了,一準是失業了。
他故意擡頭環顧牆上的照片:“你年輕那會也挺帥,現在咋像個老白菜幫子?”
“我說你小子會不會說話啊?你才白菜幫子呢,瞧我……”莫北風不服氣,指着照片介紹背景。
介紹到公司那張背景的照片時,楚天問:“這就是博天安保啊?”
“對,瞧見沒?那個刀疤就是我們老闆。”莫北風道。
楚天點頭不語。
倆人都喝得三分醉,楚天和莫北風聊得越來越投機。
“要是誰能幫我把女兒的病治好,我莫北風一輩子給他當牛做馬,結草銜環!”莫北風紅着臉,手一揮,唾沫星子噴楚天一臉,看樣子喝得差不多了。
“嘿~你這……”楚天噁心地擦去臉上的唾沫星子,趁熱打鐵,“要是我能幫你治呢?不敢說包痊癒,但能讓孩子享受生活。”
“真的?”莫北風瞪大眼,“那我就是你孫子!”
說罷,他從沙發上滑落,跪在地上撲通給楚天磕了個響頭。
楚天慌忙把他扶起:“自家兄弟,別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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