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玉芙眼睛裡面的鄙夷別人沒看到,佟安歌可是看的清清楚楚,如果不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而且還有佟玉芙的心上人在,只怕佟玉芙臉上的笑容哪裡肯堅持?
“大姐的屏風美則美矣,可是有畫無字豈不是顯得單調了些?小妹斗膽,想要在大姐的屏風上提幾句詩,與大姐的妙筆丹青相襯,也算是相得益彰。”
佟安歌這話說的狂妄,喬氏聞言臉色倏地一變,幾乎是失態的說道:“放肆,你的題字,豈不是要毀了這一幅千金難求的丹青?”
佟逾明也皺了皺眉頭,佟玉芙這麼精美的一幅屏風,若是讓書法大家題字,那肯定是相得益彰,錦上添花,可是佟安歌……
他從沒有見過自己這個庶女在書法造詣方面有任何的過人之處,若是讓她題字,那豈不是……
在場的,不只是佟逾明這麼想,幾乎是所有的賓客,心裡也全都這麼想,看着出言狂妄的佟安歌,衆人眼睛閃過一抹輕蔑,這佟二小姐,還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佟安歌對喬氏的話充耳不聞,似笑非笑的看着佟玉芙:“大姐可願意讓小妹一試?”
她這樣的口氣,當真是讓佟玉芙進退兩難,她私心裡自然是一萬個不願意的,可是……佟玉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的夙鈺,見夙鈺的目光在佟安歌身上,並沒有朝自己這邊看過來,她忍不住咬咬脣。
若她說不同意,那傳出去,豈不是讓別人說她佟玉芙小肚雞腸了?
這麼想着,佟玉芙掩在袖子裡面的玉手緊了緊,然後說道:“好,我也想看二妹,如何讓我這一幅屏風錦上添花。”
“芙兒!”喬氏失聲叫了一聲,臉上帶着幾分擔心。
佟玉芙擡眸看向喬氏,不疾不徐的說道:“娘,既然二妹有此心,不過是一幅屏風而已,就讓二妹試試吧。”
她這麼想着,心裡卻掠過一抹冷意,既然佟安歌敢誇下這樣的海口,那她就敢讓她一試,到時候,反正丟臉的又不是她佟玉芙,不過是一幅屏風而已,就算是毀了,她亦可重新再繪一幅。
這樣一來,用一幅屏風就爲她贏得了好名聲,還能在夙鈺的面前爲她樹立一個好形象,算一算還真是值了。
喬氏恨得牙根兒癢癢,可是佟玉芙當着這麼多人的面都答應了,她如果再做阻攔,那豈不是讓在場的賓客覺得她這個做嫡母的小肚雞腸?
佟逾明也有心阻攔,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到底是礙於臉面,也只能默許了。
看在場所有人都像是看笑話一樣的看着自己,佟安歌勾了勾,對,要的就是這個效果,現在這些人,越是看低她,過一會兒,才能越是吹捧。
爾嵐端着筆墨陪佟安歌走到屏風旁邊,耐心的研好墨,說:“小姐,墨已經研好了。”
佟安歌嗯了一聲,提起筆,左手將自己寬大的袖子握住,筆尖觸到屏風的一剎那,衆人忍不住嘖嘖幾聲,想着這麼一幅精美絕倫的屏風就這麼被毀了。
但是,下一刻,他們只見佟安歌的纖手收放有力,動作行雲流水,落筆如雲煙。
“啊……”
不知道是誰驚訝了一聲,就連佟逾明也瞪大眼睛看向屏風。
“五福:一曰壽,二曰富,三曰康寧,四曰攸好德,五曰考終命。”
“如月之恆,如日之升,如南山之壽,不騫不崩,如松柏之茂,無不爾或承。”
“九月肅霜,十月滌場,朋酒斯饗,日殺羔羊,躋彼公堂,稱彼兕觥,萬壽無疆。”
“樂有鈞天九奏,尊有仙家九醞,翠釜紫駝珍。笑把南山指,還以祝嚴宸。”
“福如滄海壽如山,赫赫聲名繼前踵。”
五句詩詞寫罷,佟安歌將手裡筆放在一旁,咯噔的一聲,就好像是驚醒了衆人一般,衆人看向佟安歌的眸色都變了,裡面盡是讚歎。
坐在主位上的佟逾明更是一臉的驚訝,他從未想過,自己這個不起眼的庶女,竟然會有這樣的本事。
屏風之上,佟安歌的幾行詩句勾勒的筆走蛇龍,一氣呵成,仿若脫繮之駿馬騰空而來絕塵而去,又似飛天之蛟龍來自空無又歸於虛曠,大氣凜然,如果不是他們當場親眼看着佟安歌一筆揮就,那簡直都不敢相信,這樣的字跡竟然出自一個小小的女子之手。
喬氏的臉色,別提多難看了,一雙手緊緊的攥着,甚至尖利的指甲都刺進了手心裡。
這邊佟玉芙雖然面色帶笑,可怎麼看都勉強極了。
這幾行簡單的詩句,就像是方纔佟安歌說的,確實是相得益彰,爲佟玉芙的這一幅屏風增色不少。
“佟二小姐小小年紀就練就這樣的書法,當真是讓人驚訝呀!”
“是啊,佟家大小姐描的一手好丹青,佟家的二小姐這一首字跡亦是同樣不屬於大師之作,佟大人好福氣啊。”
周圍讚歎聲響了起來,衆人都是稱讚佟安歌的,而且場面熱絡的氣氛比剛纔有過之而無不及,佟玉芙的風頭,完完全全都被佟安歌給蓋過了。
“大家謬讚了,謬讚了。”佟逾明笑着說道,口氣之中別提多得意了。
佟安歌看了一眼喬氏,心裡譏誚的哼了一聲,得意啊,再囂張啊,剛纔喬氏是怎麼言語羞辱她的?現在,她就一巴掌回敬在喬氏的臉上。
“女兒微末技藝,都是借了大姐的光,多謝大姐大度,希望父親福如東海,壽比南山。”說着,佟安歌對着佟逾明福身行了一禮。
佟玉芙此刻真的是皮笑肉不笑:“哪裡,還是二妹讓姐姐這幅屏風錦上添花了。”
聽着周圍人的恭維,佟逾明簡直是賺足了臉面,看向佟安歌的目光也變得慈愛了許多。
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佟安歌端起茶盞喝了一口,心裡暗暗嘆息:她今日賭氣來這麼一出,風頭太過,日後還不知道要牽扯出多少事端呢。
只不過,她向來不是任由別人欺負的軟柿子,從不招惹事端,可是,事來了,她也不怕事。
這古代娛樂項目太少,陪着喬氏母女們鬥一鬥,全當是找樂子了。
這麼想着,佟安歌心裡的擔心也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她一個二十一世紀的獨立女性,難道還怕
這些沒開封的古代人?
折騰了這麼半天,佟安歌還沒怎麼吃東西呢,剛拿起筷子,打算先墊墊肚子,眼前的視線裡出現了一雙精緻的繡鞋,佟安歌的視線上移,就見佟玉芙站在自己面前,臉上端着一幅端莊大方的笑:“一段時日不見二妹,當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啊。”
聽着佟玉芙這別有深意的話,佟安歌皮笑肉不笑的說:“讓大姐記掛了。”
佟玉芙笑了笑,在佟安歌的身邊坐下,臉上的神色挑不出一點兒毛病來:“以前也並沒有見二妹練習過書法,今日一見,倒是叫我大開眼界了,不知道二妹是什麼時候習得這樣一手好字,又是哪位先生所授呢?”
她這話,明顯的是在試探佟安歌。
聽了她這話,佟安歌心裡暗暗的想,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去了,反正這具身體的的確確是佟二小姐佟安歌的不假,她怕什麼,大不了就說是現在想開了,不想活的像從前那麼壓抑好了!
怕什麼,就算是滴血驗親,她也不怕!
這麼想着,佟安歌笑意淡淡:“讓大姐謬讚了,不過是閒來無事隨便臨帖練的勉強能夠入眼罷了,比起大姐的妙筆丹青,小妹還差得遠呢。”
佟玉芙微不可見的蹙蹙眉,心裡暗想,許是以前佟安歌收斂鋒芒,就等着有朝一日一鳴驚人。
想到這裡,佟玉芙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佟安歌,她從前倒真是小瞧這個庶妹了,沒想到她還有這份心胸。
又無關痛癢的寒暄了幾句,等着佟玉芙離開,佟安歌長長的呼了一口氣,爾芙在後面低聲說道:“剛纔大小姐走過來的時候,奴婢真是嚇死了,還以爲大小姐是來找小姐麻煩的呢。”
畢竟這以前佟玉芙和佟安歌可是鮮少有往來的,在喬氏的眼裡,她的寶貝女兒那可是最尊貴的,像佟安歌這樣身份卑微的庶女,哪裡有資格和佟玉芙說話?
“找麻煩?”佟安歌笑着睨了一眼爾嵐:“佟玉芙纔不會在這樣的地方找我的麻煩,她那麼愛護自己的羽毛。”
若不是這樣,剛纔佟玉芙怎麼明明心裡一萬個不願意,嘴上還是答應了呢,不就是爲了保全自己大度的顏面麼。
當然是要在心上人的面前表現的十全十美啦!
這麼想着,佟安歌下意識的想要去看一眼佟玉芙的那個心上人夙王,可是,她沒想到,自己看過去的那一剎那,佟大小姐的心上人竟然也在看着自己。
那雙深邃的雙眸裡面蘊含着複雜的神色,好像裡面有一塊磁石,能將人都給吸進去了。
佟安歌呆了呆,趕緊將視線轉開,心裡想着,這夙王好端端的,看着自己幹什麼?
夙鈺確實一直在看着佟安歌,這個佟二小姐的身上真的是有太多讓人覺得可疑的地方,一個養在深閨裡面的小姐,她的表現實在是太與衆不同了。
而且剛纔他看的仔細,佟安歌寫下的那幾行詩句,佟逾明這個做父親的也是驚訝之極,難道說,這個佟家二小姐,很會韜光養晦收斂鋒芒?
這麼想着,夙鈺看向佟安歌的目光就更多了幾分研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