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靄(1)
(首先謝謝大家積極爲這個故事想題目,很多題目都不錯,讓我愛不釋手,恨不得一一爲之寫個故事。
網友“山楂精神”提議用“陳靄”做女主人公名字,“羅定”做男主人公名字,然後將故事命名爲“陳靄羅定”。
雖然這個提議有點搞笑,但“陳靄”剛好是我定的女主人公名,而且這個故事也剛好是從女主人公的角度來敘述的,所以我決定先用女主人公的名字暫時命名這個故事,請大家一邊看,一邊繼續尋找合適的故事名字,找到了請隨時告訴我。如果在連載途中不能找到一個合適的名字,那就等連載完之後,大家再根據故事內容確定一個題目。)
出國對陳靄來說,最大的新鮮之處就是突然有了被人殷勤被人照顧被人追的感覺,這在她幾十年國內生涯當中,似乎還從來沒有過。
按說在陳靄那個年代,國內的戀愛大環境仍是以“男追女”爲主流。俗話說,有一個罈子,就有一個蓋子。一個女生,哪怕長得像個泡菜罈子,也總有一個瓦罐蓋子等着來蓋她,所以人們印象裡無論長得醜長得美的女生,都會有人追,都會有人來獻殷勤。
但陳靄覺得自己以前的確沒嘗過被人追的滋味,這可能跟“追”的定義相關。如果說“追”就是男生跑來詢問一下“我想跟你談戀愛,你看行不行”,或者派個使者來通風報信,說聲“王小二喜歡你,想跟你談戀愛”之類,那陳靄還是有過幾個追求者的。但如果說“追”就是追求者本人主動上門,先不動聲色地獻殷勤,再堅持不懈地獻殷勤,即便被拒絕也百折不回,把殷勤一直獻下去,獻到贏得女生的芳心爲止,那陳靄就沒人追過了。
沒嘗過被人照顧的滋味,可能跟陳靄的性格有關。她從小就是那種“保護者”性格,如果其他女生因爲一個蟑螂、一個蜘蛛、一個黑影驚慌失措尖聲大叫的話,那麼陳靄肯定是那個大喊“別怕,別怕,有我在這兒!”的主兒。
陳靄自己也不知道她這個“保護者”性格是如何形成的,她父母從來沒這麼教育過她,她也沒弟弟妹妹需要保護,她家就她這麼一棵獨苗,又生活在大城市裡,按說應該長成一個依賴人的嬌姑娘。
不獨環境如此,從遺傳角度來講,她也應該長成個嬌姑娘,因爲她媽媽就是一個嬌姑娘,地主家大小姐,但又在解放軍裡當過文化教員,歷次政治風波都沒動她媽媽一根毫毛,嫁了個丈夫又挺隨和,所以她媽媽一輩子沒改嬌小姐脾氣。
但不知道哪個基因發生了變異,陳靄沒像媽媽一樣成長爲嬌小姐,反倒成了一個“陳大俠”。
上中學的時候,班主任對班裡的女生盯得挺緊的,發現哪個女生跟男生走得近一點,班主任總要把女生的家長叫到學校來談話,聯合女生家長,齊心合力將愛情的苗苗掐死在搖籃裡。
女生都覺得班主任不公平,就算人家早戀了,那不也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事兒麼?要告狀也該男女雙方都告吧?怎麼光揀女生告呢?怎麼不把男生的家長也叫到學校來,告他一狀呢?
當然女生也就是背地裡咕咕噥噥而已,沒哪個女生敢這樣質問班主任。
班主任禁早戀,但似乎從來沒禁到陳靄的頭上來過。陳靄也跟班上的男生有來往,一起打球啊,一起寫作業啊,甚至一起出去郊遊都有過。如果發生在別的女生身上,哪怕只有陳靄的十分之一,班主任也老早就把那女生的家長給找來了,但班主任從來沒因爲陳靄跟男生交往而把她的家長叫到學校來過。
這也讓班上的女生十分不服,但同樣沒誰敢去質問班主任。
後來有幾個女生想了個主意,既然陳靄在班主任那裡享受這麼特殊的待遇,何不以毒攻毒,叫她去質問班主任呢?
幾個女生找到陳靄,向她訴說自己遭到的不公平待遇,一個個都做千古奇冤但又弱不禁風狀。
弱女子訴苦,沒人抵擋得住,鐵石心腸的人都會融化。陳靄自是早就融化了,不用人說破,就毛遂自薦:你們別難過,等我去跟班主任說說。
於是陳靄就以“毛主席去安源”(一說“劉少奇去安源”,陳靄的父母對此有不同見解)開展工運的氣勢,跑去找班主任,雄赳赳,氣昂昂,彷彿是代表廣大受壓迫的勞動婦女去跟資本家談判一般。
班主任果真對陳靄另眼相待,不僅沒怪她多管閒事,還十分誠懇地對陳靄交底:
我爲什麼從女生入手?
第一,早戀主要是你們女生受害,如果出了事,你們一輩子就完了,但男生什麼都不怕,巴不得出事,出了事你們女生就是他的人了,他想要就要,不想要就丟;
第二,男生家長也是這個心理,你向他告狀,說他兒子在學校交了一個女朋友?只怕是他的臉都要笑開花了,我兒子有種,給咱家找下媳婦了;
第三,男生到了這個年齡,總是要想入非非的,但只要你們女生不響應,他也就想入非非而已。所以只要把女生的心按捺住了,男生那頭不攻自破,落花流水春去也,乾瞪眼。
可能陳靄天生就有談判的細胞,知道談判最重要的是把握底線,見好就收。不知道把握底線,就會談輸;不知道見好就收,就會談崩。陳靄去跟班主任談判,也不是去尋求絕對公平的,只是要求班主任停止對女生的不公平。既然班主任這麼向着女生,那還有什麼要爲難班主任的呢?遂樂顛顛跑回去向幾個女生彙報,幾個女生雖然還不能像陳靄那樣深明班主任此番舉措之大義,但已經被陳靄敢於跟班主任對峙的大無畏英雄氣概折服了,陳靄說這是班主任一片苦心,那肯定是班主任一片苦心了。
從那以後,陳靄名聲大響,男生女生都知道她有本事,敢跟班主任硬碰硬,有了委屈都來向陳靄傾訴。而陳靄也更加抱定了“匹夫有難,陳靄有責”的信念,更自覺地當起“工會代表”來,大事小事,只要有人來訴苦的,或者即便沒人訴苦,只要她自己覺得不公平的,她都要去伸張一下正義。
中國工運史上,“工會代表”爲工人謀福利,結果把自己謀到被解僱、被下獄、被砍頭、被家破人亡的不在少數。所幸的是,陳靄這麼謀來謀去的,居然也沒把自己謀進什麼大麻煩裡去,不免讓她沾沾自喜,覺得劉少奇們因爲搞工運被抓牢裡去很可能跟她媽媽說的那樣,是他們自己沒用。
陳靄就這麼一路“謀”下來,一直到醫學院畢業,進了醫院,當了醫生,也沒放棄自己這一政治主張。
話說有一次,陳靄聽見護士小王在訴護士長的苦,說護士長鄭大姐總是欺負她是新來的,呵斥她,排擠她,給她難看,讓她下不來臺。小王說得眼淚汪汪的,還有好幾個小護士都在旁邊幫腔,一下就把陳靄的“工會代表”情結給刺激起來了。她安慰小王說:“別怕,我們聯合起來跟護士長鬥,我就不信鬥不倒她。我最見不得仗勢欺人的人—”
陳靄果真開始了“倒鄭”運動,向各級領導反應護士長仗勢欺人的劣跡,還在科裡徵集醫生護士簽名,呼籲撤銷護士長職務。
可能護士長平日行事的確不公平不公正,跟護士長有過節,對護士長有怨言的小護士不在少數,連醫生們都不太喜歡護士長,覺得她仗着自己年齡大,工齡長,很不把她們這些醫學院畢業但年紀尚輕的醫生們放在眼裡。
其實沒有誰能說出護士長究竟犯了哪條法,有的甚至都說不出護士長究竟是哪裡沒做好,但醫院也不是在開法庭或者搞政審,犯法沒犯法,犯錯沒犯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心所向。
用現在的網絡俗語來說,就是一個“人氣”問題,像這種說不出個是非曲直的混戰,人氣不在你那邊,錯就在你那邊。既然護士長不得人氣,那麼反護士長的陳靄就得了人氣,再加上陳靄不是在爲自己謀利益,而是在爲幾個年紀輕資歷淺的小護士打抱不平,這種出發點就很讓人景仰,但凡有點江湖義氣的,都會支持她而不支持護士長。
連陳靄自己都沒想到,怎麼七搞八搞的,就取得了決定性勝利,院方把護士長的職位給撤了,雖然保留了公職,但革成了一個普通護士,境況大不如從前了。
護士長好像一夜之間老了十歲。
幾個小護士約了陳靄到飯店去飲酒慶賀,稱呼她“陳大姐”,誇她有種,有能力。但那餐飯陳靄吃得不開心,完全沒有全面獲勝的喜悅感,卻老是想到鄭大姐那淒涼的面容。
可能陳靄天生就是個“工會代表”,而不是“資方代表”,誰做了資方,她就會站到誰的對立面;誰做回了“工人”,她又成了誰的代言人。現在鄭大姐垮臺了,沒權沒勢了,成了受壓迫的底層人民,陳靄的同情心又偏到了鄭大姐一邊,於是跑去跟鄭大姐套近乎。
那邊廂鄭大姐正兀自孤獨寂寞呢,現有陳靄來關心同情,自是感激涕零,遂不計較陳靄就是讓自己栽跟斗的人,慷慨捐棄前嫌,跟陳靄做了好朋友。
瞭解多了,陳靄發現護士長其實是個很善良的人,可能以前對小護士們要求嚴格了些,態度也不那麼和藹,所以爲自己樹了一些敵人。當然護士長也不可能是完人,總會有七七八八一些常人所不能倖免的小錯誤,被恨她的小護士一誇大,就變成了陳靄聽見的那些罪行了。
這讓陳靄好不慚愧,回想當時的“倒鄭”運動,感覺好像是玩了一場猴把戲一樣。
鄭大姐對陳靄推心置腹:“你這個人本質是很好的,就是有點太直了,容易被人利用—-”
陳靄覺得鄭大姐的話有道理,“太直了”也是個不難聽的評語,比“沒腦子”更容易讓人接受,所以陳靄自那以後一直都以“太直了”作爲對自己最簡潔的評語,尤其是在做自我檢討的時候,一般都離不了以這句話開場:“我這個人,就是太直了—”
雖然陳靄自那以後一直在注意別“太直了”,但似乎有點爲時過晚,男生早就把她當“工會代表”了,有了冤屈就來找她傾訴,需要“倒”誰就找她出頭,但似乎誰也沒想過“工會代表”也是要食人間煙火的,也是需要異性的關心和照顧的,所以陳靄在國內呆了幾十年,從來都沒男生向她獻過殷勤。
陳靄(2)
好在那時陳靄也不在乎有沒有人追,她忙着呢。忙什麼呢?除了忙讀書,忙上班,她還忙着四處旅遊,兼替人做媒。
陳靄特別愛出門旅遊,雖然她居住的A市也算個大城市,還有很多角角落落她都沒去過,但她總渴望着到別的城市或鄉村去旅遊,越遠越怪異的地方越好。能到一個新地方去走走看看,總是讓她興奮莫名,覺得那才叫生活,呆在A市不叫生活,只能叫“居住”。
讀書的時候,班上同學組織旅遊,都少不了陳靄去慫恿大家參加。男生想去一個地方,就叫陳靄去慫恿女生;女生想去一個地方,就叫陳靄去慫恿男生。總的指導思想就是:男女搭配,旅遊不累。
陳靄慫恿男生跟女生一起去旅遊,多半比較容易,一慫恿就能得到響應。但如果是男生起了心,讓陳靄去慫恿女生,有時還有點難度。有些女生怕苦怕累,聽說是爬山就不想去了,聽說要坐十幾個小時的車也不想去了。還有的女生家境比較困難,或者手比較緊,聽說要花許多錢,也不想去。陳靄只好說破嘴皮子,許一大通願,答應到時候一定讓男生來照顧女生,或者答應路上伙食全由她包了,人家才勉強答應去旅遊。
結果真到了爬山的時候,男生也一個個累癱了,頂多幫幫自己暗戀的女生,還得是有希望成功的暗戀對象才捨得幫,那些沒人暗戀的女生,就可憐巴巴沒人幫。陳靄說不動男生來幫這些女生,只好自己硬着頭皮幫她們拿東西,又攙上扶下的,累得夠嗆。
有時候活動是女生髮起的,慫恿男生參加倒不難,但真到了現場,情況卻可以變得相當惡劣。有的男生是因爲聽說某女生也去才答應去的,以爲去了可以跟該女生配對子,等到了外面一看,人家女生根本沒那意思,該男生難免灰心喪氣,怨聲載道,搞得陳靄有時還得討好該男生,從思想上精神上給予該男生多多的鼓勵。
像這些大衆旅遊活動,陳靄從來就不是被人照顧的對象,大家已經習慣於這一點了,如果有人說一句“哪位去幫陳靄提提東西”,大家都會以爲陳靄摔折了胳膊摔斷了腿,等到發現她胳膊腿都安然無恙,大家會有被騙了的感覺:“陳靄好好的,你喊什麼幫忙?嚇我一跳!”
除了旅遊,陳靄忙的另一件事就是做媒。有的是人家找上門來請她做媒,說自己挺喜歡某某某,但又不知道如何去表白,想請陳靄幫忙過個話。
陳靄遇到這種事,向來是萬死不辭的,經常是賠錢賠時幫人家撮合,自己掏錢買電影票請男女雙方看電影,自己掏錢請男女雙方吃飯。人家雙方接上關係了,她還要陪伴護送人家一程,一直到雙方的確是談上了,她才能放心這件事。但如果有哪方沒看上對方,她便怪不好意思的,好像坑害了人家一樣,趕緊從候選人裡再找幾個撮合。如果人家男女雙方談着談着談出了矛盾,陳靄還得負責調解。如果人家雙方談了一段時間又吹了,陳靄還得負責聽女方、或者男方、或者男女雙方發牢騷說怪話。
即便人家沒請她幫忙撮合,陳靄自己也像個職業媒婆一樣,滿眼都是鴛鴦鳥並蒂蓮,總能在一男一女身上看出相匹配的地方來,於是自告奮勇地跑去介紹撮合,賠錢賠時,忙得不亦樂乎。
有次班上一個相貌平平的女生小李,看上了班上一位相貌堂堂的男生小張,讓陳靄去說合。陳靄以她那天生媒婆的眼光衡量了一下這兩人,覺得自己從前沒主動撮合這兩個,還是有道理的,實在看不出小李跟小張有匹配的地方。
但小李是陳靄的朋友,既然小李提出來了,陳靄也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要知道女生先開口,哪怕是對媒人先開口,也是需要巨大的勇氣的。如果媒人說不行,那可比男生說不行還糟糕,因爲媒人是旁觀者嘛,男生說不行,還可以怪罪他當局者迷,媒人說不行,那可就是旁觀者清了,不亞於正面一耳光。
於是陳靄先在腦子裡把小張對小李可能有的反對意見全都過了一遍,每條都想好了化解之策,做了充分準備之後,才抖擻了精神去找小張,把小李的意思說了一番。
但小張一條反對意見都沒提,只問:“你這麼關心小李,那你自己呢?”
“我自己?你什麼意思?”
“你自己—有沒有男朋友?”
陳靄覺得這話聽上去像是在質疑自己做媒婆的資格,有點不快,反問道:“難道我自己沒男朋友就不能替別人介紹?”
小張一笑:“我沒說你不能替別人介紹,我是說你怎麼不爲自己介紹一個男朋友呢?”
“哪裡有自己爲自己介紹的?”
“如果你喜歡一個人,還得請別人爲你介紹?”
這個問題陳靄還沒仔細想過,臨場想了一下說:“我喜歡一個人,還用得着別人爲我介紹?我自己就跑去告訴他了—”
小張楞了一陣,說:“那你的意思是說你現在還沒喜歡上誰囉?”
“喂,是我在替你介紹女朋友,你怎麼拷問起我來了?你長話短說吧,到底願意不願意跟小李—接觸接觸?”
小張同意跟小李接觸,但要求介紹人也在邊上,說這樣好說話一些,比較不那麼尷尬。
陳靄做了這麼久媒婆,什麼稀奇古怪的要求沒聽見過?她知道世界上確有一些臉皮薄的男人,非得有人在旁邊壯膽不可,好像怕人家女生把他吞吃了一樣,遂不計較,一拍胸脯答應下來,兢兢業業地陪着小張小李談戀愛,看電影,下館子,都是她掏錢。
談了幾次之後,小張單獨約見陳靄,說有要事相商。
兩人在一家餐廳吃了個酒足飯飽之後,小張藉着酒意說:“其實我喜歡的—是你,不是小李。我看我們下次—就別拉着小李了,就我們兩人去—看電影吧。”
陳靄一聽,怒火萬丈:“你—你把我當什麼人了?難道你覺得我是那種—奪人之好的小人嗎?早知道你這麼看我,我就—我就不給你介紹女朋友了!”
那天小張醉得一塌糊塗,陳靄不得不自己結賬,還叫了出租車把小張送回住處。
第二天小張打電話來道歉,說要把吃飯的錢還給她,陳靄沒接受。後來小張還約了陳靄幾次,但陳靄都沒搭理,小張也就杳無音信了。
其實仔細想來,陳靄覺得小張也挺不錯的,人長得帥,人品也不錯,但既然小李看上了小張,而小李是她的朋友,又那麼信任她,讓她當媒人,那她怎麼能奪朋友之好呢?
後來年齡慢慢大起來,家人開始着急陳靄的婚事,催她別一天到晚光顧着玩,光顧着替人家瞎忙活,趕快把自己的“個人問題”解決了吧!
旁人也開始爲陳靄介紹男朋友。她倒沒什麼清規戒律,自己也是媒婆出身,所以並不厭惡介紹相親。她揀那些聽上去不太差勁的介紹對象去見了幾個,但都沒找到感覺,不是油腔滑調的,就是雞眉鼠眼的,還有的上來就吹噓自己的爹媽是市裡的大幹部,如何如何了得,讓她很不待見,結果一個也沒看上。
熱心介紹的人慢慢有點煩了,問她:“你這個也不同意,那個也看不來,那你到底要找什麼樣的人?”
陳靄也答不上來,想來想去只想出一條:“我堅決不找當醫生的。”
陳靄自己是醫生,搞的又是腦神經專業,身邊自然不乏男醫生。見多了,就對男醫生的印象不那麼好了,因爲他們很多都愛跟女醫生女護士打情罵俏,有的還跟女病人打情罵俏,可能最終也沒搞出什麼實質性的勾當,但那個德性讓陳靄很看不來。想象如果自己的丈夫在外面就是這副德性,那還不把人氣死?
陳靄工作的A市第一醫院是A市最大的醫院,設有高幹病房,市裡有頭有臉的人物生了病,都是到A市第一醫院來住高幹病房,高幹病房配備的都是全醫院最年輕漂亮的女護士,業務上最出色或者相貌上最出色的醫生。
陳靄在高幹病房工作過,知道那些高幹是些什麼德性,看到那麼污糟糟的老頭子,還那麼恬不知恥地調戲女醫生女護士,陳靄把高幹也看白了,立誓堅決不找高幹子弟做丈夫。有其父必有其子,這種糟老頭子的兒子會有好的?就算兒子沒遺傳老子的破德性,光是有這麼一個色迷迷的公公,就夠丟臉的了。
好傢伙!陳靄在醫院幹得越長,見的形形色色的人越多,給自己定下的“堅決不找”就越多。沒幾年功夫,陳靄的“堅決不找”單子就越來越長,快把人間百業都包括進去了。
1、堅決不找醫生。
2、堅決不找高幹子弟。
3、堅決不找搞藥品推銷的。
4、堅決不找農村孩子。
5、堅決不找搞體育的。
6、堅決不找做生意的。
7、堅決不找建築承包商。
8、堅決不找開出租車的。
9、堅決不找沒正當職業的。
10、堅決不找沒學歷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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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靄很快就有了一個“高不成,低不就”的名聲,給她介紹對象沒成功的人,都有點不耐煩她了。
有的說:“我看她能傲出個什麼名堂來,一個女人,又不是天姿國色,把個架子搭那麼高幹啥呢?副市長的兒子都看不上,那她要嫁什麼樣的人?難道還想做副省長的兒媳?”
還有的說:“自己是醫生,還不願意找醫生做男朋友,這不是自己把自己不當人嗎?”
也有的替她擔心:“社交圈子只有那麼大,又這麼挑剔,她到哪裡去找對象?”
有的男醫生聽說陳靄堅決不找醫生做男朋友,恨死了她,都巴望她最終落到一個最花心的男醫生手裡,讓她戴無窮無盡的綠帽子。
連陳靄自己都開始擔心自己這輩子找不到男朋友,準備把“堅決不找”的單子劃掉幾項的時候,一個絕對不在“堅決不找”單子上的男人闖入了她的生活,是個大學老師,音樂學院的畢業生,分在鼎鼎有名的B大工作,是B大團委副書記,個子不算高大魁梧,但人長得眉清目秀,既不油嘴滑舌,也不雞眉鼠眼,更不是高幹子弟,且不是農村孩子,就是A市土生土長的。
這位彷彿是命運看過了陳靄的“堅決不找”單子之後,特意爲她定做的男人,姓趙,單名一個“亮”字,因爲陪父親來看醫院看病,一眼看上了爲父親診病的女醫生陳靄,最令人驚訝莫名的是,趙老師在找對象方面也有很嚴格的要求,就一條:一定要找個醫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