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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還是被何姍拉了去。

那門本是深栗色,木質花紋錯綜纏繞,微暗的樓道里,如同虯龍盤旋。

我描繪着深深淺淺的溝壑,那樣精緻,以前一直忘了看。

進去了,也許就會一敗塗地。

曲楓楊,我和你都在互相折磨,將彼此困在兩難的境地,被逼着背水一戰。

“洛冉,敲門。”

“我該說什麼?像潑婦一樣罵街?”

“不問清楚,你會甘心?你還。。。”

門忽然被打開。

蘇倪微笑:“爲什麼不進來?”

我向裡看去。

隔着奇異的距離,和曲楓楊對視。

他的眼神,清澈如昔。甚至沒有絲毫的慌亂。

當初是否便是被這一雙眼睛迷惑?溫柔之下,是疏離的未知,永遠深不可測。

以爲別來春至,卻是行將就木。

燭光晚餐,原來這就是你給我的驚喜。

何姍說:“曲楓楊你可太不夠意思了啊,自己和朋友在家玩,把我們一羣人晾着,一會去了肯定罰你酒。。。來來,小冉進來啊。妹子你就是蘇倪吧?早聽過你了。”

蘇倪落落大方,笑道:“你好。”

“呵呵,好好。。。啊呀,還有紅酒喝啊,真有情調,妹妹不介意我打開吧?”

“請便。姐姐酒量怎麼樣?我陪你喝?”

何姍臉上有些掛不住,只得坐下,一邊衝我使眼色,“咱們喝咱們的,讓他們小兩口慢慢聊吧,整天膩在一起,我看着都累。”

蘇倪斟滿一杯,淡笑:“是啊,曲剛纔一直心不在焉,我就猜他一定在想洛冉。”

何姍在他背上重重一推,目露兇光,“媳婦來了,光傻看着幹嘛?過去啊!”

曲楓楊垂下眼,輕聲道:“小冉,我和你出去談。”

細微清脆的聲響,如同耳語嚶嚀。

蘇倪緊握酒杯,臉色蒼白。

喧囂似乎沉澱,她終是放開手,“曲。我等你回來吃蛋糕。”

便在那一剎,我看到曲楓楊朦朧如霧氣的傷痛,瀰漫在眼底,淺淺暈開。那樣脆弱,卻又銘心。

他說:“小冉,我沒有騙你。蘇倪打到我家裡,說這裡失火,我才趕了過來。”

“你知道她當年離開的原因了?很感動?”

“我和她在三年前就已經結束,永遠都不可能。。。”

“那不重要。都不重要。我說過我相信你,我在盡力。看着我的眼睛,告訴我,你還愛不愛她,一絲一毫,我要聽實話。”

執着了這麼久,我只想得到一份忠誠。

只要你說不愛。

他沉默半響,卻是一個擁抱,“小冉,我會和你在一起。永遠。”

萬念俱灰。

所有的堅持,都已經沒有意義。

人說獨自一人的時候千萬不可以仰望天空,那會覺得自己孤獨的快要死掉。可即使兩個人又怎麼樣?還不是相隔天涯?

那一片廣闊的藍,一片遙不可及的誘惑。

“我第一次看見你,天也好的這麼放肆,你站在陽光下面對我笑,那時候我就在想,世上怎麼會有長的這麼妖孽的男生。”

“我生平覺得最搞笑的事就是一見鍾情。那絕對只有低能兒童才做得出,可是老天爺不疼我,非得讓我親自試試。曲楓楊,你說我傻不傻?”

他沉靜的目光,如同一抹月色幽涼。

“你想說什麼?”

我吻他的脣,小心翼翼的溫度。

曖昧的情愫,纏綿出一路傷痛的軌跡。

“我們都需要一點時間。好好的想一想,自己期待的,到底是什麼。”

極輕極輕的聲音,依稀劃過他的耳畔。是十二橋畔婆娑的柳影,總是柔弱,卻又決絕。

嚮往煙花般燦爛的愛情,卻沒想過,再美的瞬間,都註定要無疾而終。

竟是一語成讖。

咚咚曾攤開我的掌心,描畫那曲折的線條,勾勒出一生的歸宿。如同形影相隨的詛咒,不得更改。

她說小冉,善始的感情,大多不善終。你想要的路,你要自己把握。

註定我要爲這輕巧的紋路傾盡一切。

楊過和小龍女分隔十六年,再相見,已是物是人非。

當年絕情谷邊的釋然一笑,定是芳華驚世吧?

時間是一個勇敢的契機,總是要付出等候的。

走過那麼多痛苦,終於還是到了這一步。

週末歐曉曉打來電話,又約我出去鬼混。

“跟家消停會吧,別老往外面瘋跑。”

“我就問你一次,去還是不去?到時別後悔啊。”

“堅守革命。不去。”

我媽被我折騰的很是鬱悶,聽見有人約我出去自然大爲興奮,兩眼冒光的盯着電話,看救星一樣。於是我被她轟了出來。

頭一次知道迷路這麼丟人,挨門挨戶的找,人家差點以爲我掃黃呢。要不是歐曉曉那五音不全的大嗓門,估計我今兒就栽這兒了。

一羣人親妹妹情妹妹的吼,將我的耳朵蹂躪個徹底。

瘋着瘋着歐曉曉接一電話,唱到一半被迫停止,一臉便秘表情,“什麼?你說話大聲點!我聽不見!”

“。。。恩?翠花姐?你找洛冉?”

我一頭霧水,接過來,聽她大喊:“你丫今天是不是和杜凡約好了去買書啊?!”

我嚇得一抖,可不是嗎,全給忘乾淨了。

“操!洛冉你差不多點行不行啊?你也不開手機,就讓他跟那傻等着啊?你看看外面!媽的下着雨呢!”

我立刻打老杜的手機,心裡頭把自己罵了個狗血淋頭。

那邊,是淅瀝的雨聲。

他說小冉,你沒事就好。下次不來要提前告訴我,你不開手機,我擔心死了。

我鼻子發酸,這輩子除了我爸媽就老杜對我好了,可就這麼一好人我還使勁欺負。

跑到廣場,看到他縮在小賣部的屋檐下,堪堪避雨。

一米八的大男生,那樣委屈的姿勢。

我哭着跑過去,一把抱住他,“你怎麼這麼笨啊?不會先回家嗎?”

凍得發白的脣,不停顫抖的雙臂,“我怕你路上有事耽誤,來了這裡又看不到我。”

相處十餘年的少年,熟悉的溫柔,早已刻入了肌理。

這一份恩怨,讓我連掙脫都無從下手。

老杜,你對我的好,叫我如何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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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獄”太好看鳥~~~~~~~~~~~~~~~~~~~~~~~~~~~~~~~~~~